“熙!”D伯爵惊慌的声音传入耳际,我努力地睁眼,却渐渐看不清楚他白皙美艳的脸庞。
砰——好像什么东西碎了……是什么呢……
奇怪,一点都不痛诶,就是有点晕,好想睡觉……
第一卷 现世·契约 番外 弥生绫子
弥生家是个大家族,据说祖上可以追溯到平安时代。弥生家的人从不参政,却因其每一任家主特殊的预言能力而备受尊崇。即使表面上没有政治地位,近千年的积淀下来,弥生家的势力早已盘根错节,对国家有着根深蒂固的影响力,而达到这个成果的唯一途径就是——联姻。
弥生家的所有人,都没有婚姻自由,包括家主。只不过,唯一的不同点就是,每一任家主,都是永远独身,毫无例外。
小时候,我曾经好奇地问过父亲,为什么家主不可以娶妻。父亲的神情忽然变得悲伤,他说,弥生家的家主必须断情绝爱。
我不明白他的悲伤从何而来,至少那时,我是羡慕家主的,纵使孤单一辈子,也比和自己不爱的人生活在一起要好得多。
父亲是前任家主的堂兄,他总喜欢用那个人来称呼前任家主,而不是我们所有人所称呼的伊莲大人。父亲时常和我谈起他们的小时候,说他和那个人一起掏鸟蛋,一起打雪仗,一起往不喜欢的茶道老师的茶里加胡椒粉。我很喜欢听,因为父亲这个时候的眼神,亮如星辰。当然,也仅限于此,大多数时候,父亲总是用一种悲伤的眼神注视着伊莲大人。
对于这一切,我懵懵懂懂。
直到有一天,我亲眼看到,父亲温柔地亲吻着伊莲大人的照片,眼神里的爱恋无法遮掩。
于是,我愤怒了。无视父亲苍白惊慌的脸色,摔门离去。
年幼的我无法理解这样的感情,他们是堂兄弟,父亲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他还是那个我所尊敬的慈爱又顾家的男人吗?我无法原谅背叛了我和母亲的他,他的眼神,他的语调,他所有的一切都让我感到恶心。
从那一天开始,面对父亲,我只有冷眼相向和冷嘲热讽,伤害他,看到他痛苦的神情,我才会觉得安慰,才会觉得痛快。那时我并不知道,我所做的一切,会在以后转变成为伤害自己的利器,甚至让我痛不欲生。
伊莲大人36岁过世。葬礼上,正值壮年的父亲一下子老了许多。看着这样苍老衰弱的父亲,我对他的恨忽然消失了,只是,那些存了多年的心结,无法解开,所以,我依旧无法原谅他。
直到他的出现。
弥生珞迦,我永远记得见到他的第一眼,清冷如玉的少年静静伫立在湖边,如绸缎般的黑发在风中飞扬,碧绿的眼眸清澈如水。他淡淡地看我一眼,我忽然听见了心底花开的声音。
那一年,珞迦18岁,我13岁。
珞迦是伊莲大人同父异母的弟弟,他生前指定的下一任家主。之前我从未见过这个人,因为他是情妇所生的私生子。若不是因为伊莲大人的遗言,也许他永远也不会这样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不过,没有人敢对他的出身表示质疑,因为家主,在弥生家,是犹如神一般的存在。
我为可以每天看到他欣喜,却也因此而痛苦无比。
因为他是家主,同时也是我的堂叔。
他的冷酷无情,他的心狠手辣,更甚于伊莲大人,所有人都战战兢兢面对着他,小心翼翼地称呼他为珞迦大人。他从来不笑,永远冷如冰霜。即便如此,在我心里,他所有的一切却仍然是那么的美好。
我知道自己不能喜欢他,却又忍不住不去寻找他的身影。在日日夜夜的煎熬中,我终于明白了,父亲的心情。
爱上一个不能爱的人,这样的痛,谁会明白?爱上自己的亲人,自己的长辈,这种被人不齿、被人唾弃的畸恋,这样强烈的矛盾与煎熬,又能跟谁诉说?
我为自己对父亲所做的一切而感到深深后悔。我曾经那样痛恨‘乱伦’这个词,却没想到自己也会有深陷其中的这一天。我苦笑着,厌恶着这样的自己,懊悔与绝望,时刻笼罩着我的内心,几乎要把我逼疯了。
于是,我开始和西门交往,想要借着他,来忘记珞迦。
那一年,珞迦20岁,我15岁。
不知为何,从那时候起,珞迦便很少回本家,没有人怀疑他的决定,甚至有些欢欣鼓舞。我想,这样也好,看不到了,也许就会淡忘。
西门对我温柔体贴,有求必应。并不是因为他喜欢我,而是因为他心底的愧疚。
西门的母亲和我的母亲是闺蜜,感情很好,从很小的时候起,我们便玩在了一起。9岁那年,因为西门的恶作剧,我从三楼摔下,伤了脊椎骨,几乎瘫痪。也许是我的运气好,又也许是因为我的好胜不服输,在床上躺了3年之后,我又重新站了起来。
医生说,这是一个奇迹。
我只是冷漠地笑,然后开始心安理得地接受西门对我的好。他对我的任性要求,永远都是毫无怨言的满足,包括我说,要做他唯一的女朋友。尽管他知道,我并不爱他。
两年的刻意躲避与遗忘,心渐渐地麻木,偶尔想起他,也不会再痛,我想,我应该挣脱这个枷锁了吧……
那一天,我又一次见到了他,在初次见面的地方,他安静地站着,凝视着手心里的黑色戒指,唇角的线条无比柔和,碧绿眼眸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我鬼使神差地走了上去,轻轻喊了一声,“堂叔。”
我想,如果他能温柔地看我一眼,我就真的解脱了吧,他永远都是我的堂叔,尊敬的家主。
他只是冷冷地瞥了我一眼,翡翠眼眸里的温柔瞬间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锋利寒芒,淡淡的杀意,透过空气传递过来,冰冷而凌厉。
我畏惧地退后,怔怔地看着他冷漠地拂袖离去,任由凭空出现的黑衣男子把我带回房间。
面壁思过七天。这是他对我的惩罚。因为我不顾家规,唤了他一声堂叔。
我以为我会哭。
我木然地望着天花板,回忆着这四年的苦涩、心酸、惆怅,竟然流不下一滴眼泪。我想,我应该死心了吧……
一个月后,我听说,珞迦带了一个女孩回来。那个女孩是弥生琴香的女儿。
我只是隐隐地听说过关于这个堂姑的事情,她是伊莲大人的亲妹妹,珞迦同父异母的姐姐。16年前,年仅18岁的她拒绝了和地产商儿子的婚事,毅然离家出走,和一个年轻的画家私奔了。
这算是一件丑闻吧,所以大家都对她讳莫如深。不过,我倒是有些钦佩她,很少有人敢这么勇敢地脱离弥生家,追求自己的爱情的。
我原以为,珞迦会把那个女孩带回本家,因为他冷漠又喜静,这两年,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在那栋别墅里。
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那个冰冷无情的珞迦,那个一向不喜欢别人接近的珞迦,竟然会允许一个陌生的女孩住在他的别墅里,虽然她是弥生琴香的女儿。可我并不认为他和比他大12岁的异母姐姐之间会有什么亲情。也许对珞迦来说,那个女孩有什么特别的利用价值吧,我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很快我就发现自己错了,从来不屑出席豪门宴会的珞迦,竟然会带着她参加道明寺司的生日宴会。
若叶熙,她是跟着道明寺司一起进来的,穿着最新款的Cucci小礼服,五官娇美,气质脱俗。我很好奇,从来不对女人假以颜色的道明寺,竟然会把一个女孩带进F4的小团体聚会,实在是件很稀奇的事情。西门似乎跟我一样好奇,所以他开口发问。
“一个女人。”道明寺司冷冷的回答。
她不以为意,深紫色的眼眸淡淡地扫过我们,没有惊艳,也没有谄媚,像是对这一切习以为常了。有趣的是,她盯着花泽类看了好久,眼神专注,像是在确定什么。
西门终于忍不住向她展开攻势,我认识他这么久,深知他的脾性,一向深受女人欢迎的他被这样华丽的忽视了,自然是无法忍受。
她对他的轻浮调侃毫不在意,不软不硬地反击了回去,看到西门眼里闪烁的光芒,我知道他的好胜心被激了起来,却没想到,他竟然轻易地就说出了要把所有的温柔都留给她。
我心里一惊,再也无法平静地注视她。这两年来,西门都只有我这个固定的女友,他在外面风流成性,拈花惹草,我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因为没有爱,就会不在乎。但是,他从未这样□裸的表示过,甚至对我再好,也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她很聪明,把话题引到了我身上,我勉强地笑着,嘴里有些淡淡的苦涩,仿佛一直属于我的东西忽然间被别人抢走了,心里有些失落。西门看出了我的失态,迅速转移了话题,我知道,他一直都很温柔。
“她是弥生珞迦的外甥女。”道明寺司的话仿佛在我心里炸开了一个巨雷,我震惊地看着她,珞迦带回来的那个女孩子,原来就是她……
她对我的身份很好奇,我虽然极不情愿,却也不得不告诉她,她听了之后脸色诧异,我并不认为我的话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她是他的亲戚,我就不可以是吗?
“你们不是亲戚吗?怎么会不认识?”
美作的问题让我忽然有种莫名的快感,我没有开口,只是看着她,想知道她会怎么说,父母私奔,母亲被赶出家门,无论如何也不是件光彩的事情吧。
“我一直生活在神奈川,最近才回到东京。弥生家的人,除了舅舅之外,我都不认识。”
她很巧妙地避开了关键问题,泰然自若的语气在我的心里割开了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
舅舅……她竟然叫他舅舅……
那个曾经因为一声‘堂叔’而关了我七天禁闭的冷血男人,竟然允许她叫他舅舅?!
那些被我埋藏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