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客- 第1部分

　　流连舞台，且做歌吟　　　

　　文/李自强　　　

　　像是流离浪荡的草台班子，我们在掌声或嘘声中等待出场，然而，终于也有了出场的时刻。在此，真要认认真真地感谢那些为我们提供方便的作者，与我们一起坚持的朋友：刘瑜、朱婧、四一、颜歌、柴静、闾丘、天涯、培源、步非烟、猫薄荷……感谢的名单真可以开出老长，一一抱拳不表。　　　

　　原本，我想在卷首中写写我认为文学是什么，小说是什么，但我很快就发现我个人自以为是的文学和小说实在没什么重要。我不是刘勰也不是艾布拉姆斯，甚至还没有一篇志得意满的故事可以摆上台面，有关文学理论的文字汗牛充栋，从课堂一路念到考场，所得只是混乱与沉重。　　　

　　然后，我想也许可以写写有关〃Mooker〃的介绍。但不过是些潮起潮落的概念，世界如此浩瀚，《摩客》不过是沧海一粟，在滚滚向前的世间唱一段曲，讲几个故事，苍白而卑微地存在着。世界岿然不动，并不需要任何的定义和修饰。　　　

　　那么，究竟想通过这本小书做什么呢？　　　

　　想要追赶什么吗？或者被什么追赶？　　　

　　想要怀念什么吗？或者被什么怀念？　　　

　　想要获得什么吗？或者被什么获得？　　　

　　想要留下什么吗？或者被什么留下……　　　

　　很多东西转眼不见，我们凝视过的姑娘，打过架的操场，曾经的旅行和许下的诺言，那些定格的微笑，青涩的叹息，简单而美好。我们所做的，不过在时间的岸边搭一座文字的舞台，等着你……穿白色衬衫的你，奋力踩着脚踏车与不认识的人比赛的你，在电脑屏幕前表情扭曲的你，在厚厚的考卷前冥思苦想的你……　　　

　　年轻的你。　　　

　　怀抱梦想的你。　　　

　　无声无息、或迟或早，我们将被时间雕塑成不同的形状。　　　

　　毕业的波涛卷过，青春的唱片响过，一代又一代的花开花谢，吵吵嚷嚷、恩恩怨怨，时光之河流淌而过，热闹、平凡、安宁。　　　

　　那么，何妨流连舞台，且做歌吟。　　　

　　未来会怎么样，我们谁也没法知道。JohnLennon在著名的《Imagine》里唱到：　　　

　　YoumaysayIamadreamer；butIamnottheonlyone。　　　

　　没有飞天扫帚的时代，平凡普通的麻瓜只能一步步向前走，也许，我们终究也能遇到米切尔·恩德笔下那只犟龟的运气。谁知道呢？：）　　　　　　　

※虹※桥书※吧※BOOK。※　　

第2节：Carberry　　　　　　　　　

　　Carberry　　　

　　文/刘瑜　　　

　　在我各种可能被称为〃装B〃的行为中，有一种是最显著的：我喜欢在咖啡馆看书写东西。　　　

　　我的毕业论文估计有1/4到1/3都是在哥大附近110街的星巴克写的，所以如果有一天我的论文出版了，你使劲闻，没准能闻到拿铁的味道。　　　

　　到哈佛之后，自然觉得处处没有纽约这个大城市方便，但是有两点哈佛附近比哥大附近要强得多，一个是书店多，一个就是咖啡馆多。　　　

　　我住在哈佛广场和中央广场之间，所以两头的咖啡馆都去。我刚才算了算，光步行距离以内的，就有十来家咖啡馆。其中我最喜欢的一家，叫carberry。　　　

　　首先，carberry和一般的咖啡馆不同，它特别明亮，两面墙都是大玻璃，坐在那里看书写东西，累了，抬头就看到窗外冬天的树，顿时产生那种〃生活在别处〃的小资情绪，非常适合梨花体文字的创作。熟悉美国各式咖啡馆的人可能知道，美国很多咖啡馆都是黑灯瞎火的……比如哥大附近的那个Hungariancafe，或者Cambridge中央广场附近著名的1369cafe，都是黑咕隆咚的，人们得像抓虱子一样辨认书上的文字，能够在那样的光线下抓住文字甚至思想的，肯定后来都能成为康德萨特弗洛伊德什么的。　

　　其次，它比较大，又加上不在主干道旁边，所以人不多……就是周末去，也没有碰上过排队等座位的情况。这和星巴克、Peet〃scoffee等又不同。在星巴克或者Peet〃scoffee，排长队不说，座位拥挤不堪，你坐那儿思考自由的本质、人类的命运、婚姻制度的必要性呢，旁边两女孩讨论昨晚碰见的某个男生是不是cute，非常扫兴。或者你坐那儿冥想昨晚碰见的某个男生是不是cute呢，旁边两教授跟那儿探讨自由的本质、人类的命运、婚姻制度的必要性，也很扫兴。可能去carberry的人都是看中了它的安静宽敞，所以除了周末吵点，平时大家基本都是各看各的书、杂志、电脑，互不干扰，或者轻声说话，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学习型〃咖啡馆。有一次我竟然在carberry看见7个中年妇女，围着3张桌子坐成一圈，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打毛衣，场面非常超现实。　　　

　　再次，它方便，到处是插座，还可以上网……当然1个月要交13块钱，但是我经常去，交了也不觉得亏。以前在110街的星巴克的时候，整个咖啡馆里就3个插座，大家进去都眼巴巴地盯着等着，如果有一个人撤了电脑插头，无数人就会蜂拥而上。有一回我非常幸运地抢到了，一个哥们从后面突然冒出来，说：〃你看，我带了一个插座，你让我把它给插上，然后你把你的电脑插在我的插座上吧。〃去咖啡馆还带插座，这也就是资源和人口发生矛盾时人所爆发出来的创造力吧。星巴克里也有T…mobile垄断的网络链接，但是1个月好像要40块钱，我可舍不得花那钱。所以每次都尽量找靠窗口的座位，指望能偷到一点外面的无线信号，有时候能偷到，有时候偷不到，就跟野猫偷食似的，全靠当天的运气。　　　

　　而且，carberry挺漂亮，橘红色的外墙，里面的桌子是钢的，简洁中带点笨拙。而且，carberry不仅仅是一个咖啡馆，茶的品种也很多，又便宜，一块五左右买一杯，坐一下午，中间还可以不断地续茶。而且，这个cafe的管理人员大约音乐品味不错，时不时选出让人〃惊艳〃的CD……　　　

　　好处多么罄竹难书呀。　　　

　　我之所以想写写carberry，是因为我这人比较知恩图报。觉得这个小咖啡馆给我这么多宁静美好的下午，也应该赞美它一下，免得它觉得我不够朋友。以前一个哥们问我为什么爱去咖啡馆看书，想来想去，也没有别的解释，就说大约是独来独往惯了，所以喜欢到那些温暖、热闹的地方，蹭一点人间的气息。　　　

　　（作者系哈佛大学费正清东亚研究中心博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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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爱照镜子的猫　　　　　　　　　

　　爱照镜子的猫　　　

　　文/柴静　　　

　　小弟弟爱哭，哭起来脸向天，只剩一张嘴。　　　

　　一哭，大家都笑：〃这么大男孩子还哭？〃　　　

　　今天从书包里掉出一张纸条。大家疑心他上课开小差，他立刻瘪嘴：〃不是我写的。〃　　　

　　〃行，不是你。〃大人嗤嗤轻声笑。　　　

　　他脸一皱。　　　

　　〃你们不相信我……〃眼泪扑簌扑簌就滚下来了。　　　

　　二　　　

　　我去房间劝他。　　　

　　他突然爆发：〃我受不了这个世道！〃　　　

　　〃什么？〃我又惊又笑。　　　

　　他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老说我，老说我，我们班黑帮老大也老欺负我。我6岁就出来，别的小朋友可以向父母学，我只能自己想着去做，一错了，大家就总是说你是错的，你是错的！〃　　　

　　他从小离家，小学换了5个学校……一直在找更好的。　　　　　

　　我哄他：〃也许是因为他们给你的期望比较多。〃　　　

　　〃可是没有人鼓励我。〃　　　

　　他住校，每个周末要报奥数班，下午是英语冲刺班，加上北大附中的培训班，还有专门的四驱车教练到家来辅导……如果拿了全国冠军就可以在小升初的时候加分。　　　

　　他们班上有个孩子拿了40多个特长证，还有孩子已经过了英语四级。　　　

　　这一年，我们再没去游过泳，打乒乓球也很少。　　　

　　〃大姨说人生1/3的时间都要学习，1/3的时间必须是痛苦的吗？〃　　　

　　〃嗯……大家都必须要经过这个过程。〃　　　

　　〃可是这个过程太痛苦了。〃　　　

　　〃你是聪明的孩子，会度过去的。〃　　　

　　刚干了的眼泪，又顺着脸挂下一行：〃我笨。〃　　　

　　〃谁说的？〃　　　

　　〃聪明的孩子是会解题的孩子。〃　　　

　　〃不是啊。〃　　　

　　〃老师就是这么想的，只有好学生是学生，我们不是学生，我们就是坐在这个教室里的人。〃　　　

　　12岁的孩子，一边哭一边给我讲道理：〃姚明红了，可是要都培养中锋，那后卫谁培养啊？〃　　　

　　我想笑，不敢笑。　　　

　　〃姐姐，你小的时候，有人鼓励你吗？〃他眼泪汪汪地看着我。　　　

　　姐姐说不出话，把他胖脸蛋上的泪水擦了又擦。　　　

　　三　　　

　　一天我偶尔跟他讲起我做的节目《心灵的成长》。　　　

　　里面有个小胖子叫宋禹。　　　

　　宋禹的心理医生说：〃他这么爱吃东西，是因为他每次感到愤怒的时候就用吃的堵住自己的嘴。〃　　　

　　他点点头，很严肃地说：〃姐姐，所以我现在才变成了个胖子。〃　　　

　　他紧张地压低声音说：〃你知道吗，我每天晚上要到12点才能睡着。嘘……你不要跟任何人说。〃　　　

　　〃姐姐，哭是一种发泄，不发泄我就受不了了。〃　　　

　　四　　　

　　春节大家出去玩，他要在家把英文背完。　　　

　　我走进他房间。　　　

　　他从椅子上抬起头，冷漠地看着我。　　　

　　〃我给你把车拿出来玩会儿。〃　　　

　　〃不用。〃　　　

　　〃为什么？〃　　　

　　〃都已经锁起来了。〃因为他没拿到全国冠军。　　　

　　〃那你看会儿电视好不好？〃　　　

　　〃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