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的家人走进来,看见我一个人坐在一个新位置上时,他们都不感到惊讶。爱丽丝一定已经事先跟他们打过招呼了。
罗莎莉打我身边经过时,瞅也不瞅我一眼。
(白痴……)
罗莎莉和我的关系一向都有点紧张——从她第一次听到我说话时起,我就大大地冒犯了她,然后就这么延续下来了——可是最近这段时间她的脾气好像变得更坏了。我叹口气。罗莎莉总是想让所有一切都围着她转。
贾斯帕走过我身边时,给了我一丝微笑。
(祝你好运,)他不无怀疑地想。
爱美特转动着眼珠,摇了摇头。
(已经晕头转向啦,可怜的小子。)
爱丽丝面露喜色,她的牙齿闪闪发光。
(我现在能和贝拉说话吗?)
“别插手。”我压低声音说道。
她的脸垮下来,然后又一亮。
(好吧。老顽固。这只是时间问题。)
我又叹了口气。
(别忘了今天的生物实验,)她提醒我。
我点点头。我当然没忘。
我在等贝拉来这儿的时候,透过一个一年级学生的眼睛注视着她,那人正走在杰西卡后面,正在来餐厅的路上。杰西卡正叽叽喳喳地谈论着即将到来的舞会,不过贝拉没说什么。并不是说杰西卡没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
贝拉在走进餐厅大门的时候,眼睛瞟向我的兄弟姐妹们坐的地方。她盯了好一会儿,然后她的额头皱了起来,她的眼睛垂下来盯着地板。她没有注意到我在这边。
她看起来很……难过。我突然很想站起来走到她那里,想法子安慰她,只是我不知道她想得到什么样的安慰。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看起来那样。杰西卡还在唠叨着舞会的事。贝拉是因为她要错过舞会而难过吗?看起来又不太像……
不过那可以补救,如果她想的话。
她只买了一瓶汽水当作午饭。那样好吗?她需要更多的营养吧?我之前从未留意过人类的日常饮食。
人类真是太脆弱了!可担心的地方太多了,数也数不清……
“爱德华?卡伦又再盯着你看了。”我听见杰西卡说。“奇怪为什么他今天一个人坐?”
我要感谢杰西卡——尽管这会儿她甚至比以往更生气了——因为贝拉的头猛地抬起,她的眼睛搜寻着,直到和我的目光相遇。
现在,她脸上的忧愁荡然无存。我让自己这么希望:她难过是因为她以为我今天提早离开了学校,这个想法让我露出微笑。
我用手指朝她做了个手势,让她过来。她看起来吃了一惊,让我又想取笑她了。
于是我朝她使了个眼色,她张大了嘴巴。
“他是在叫你过去吗?”杰西卡很不礼貌地问。
“也许他需要找人帮忙做生物作业。”她用一种低而不确定的声音说道。“嗯,我最好还是过去看看吧。”
这是另一个“好的”。
她来到我桌子跟前时又被绊了两次,尽管她脚下只有平坦之极的地砖。说真的,我以前怎么没有留意到这些?我过去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她沉默的思想上了,我还以为……我还错过别的什么了吗?
保持坦诚,保持轻松,我对自己反复念叨。
她站在我对面的那把椅子后,犹豫着。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这回是用鼻子而不是嘴巴。
感觉那股烧灼,我口干舌燥地想。
“你今天干嘛不跟我坐一块儿?”我问她。
她拉开椅子坐下来,在此期间一直盯着我看。她好像很紧张,不过她的身体语言仍然是另一个“好的”。
我在等她开口说话。
她迟疑了片刻,终于开口说道:“今天是不一样。”
“嗯……”我踌躇着,“我想好了,反正是下地狱,我不如来它个一不做二不休。”
是什么让我说出这番话?我猜是诚实,至少如此。而且或许她能听出我话里隐含的警告。很可能她会意识到她应该站起身走开,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她没有站起来。她盯着我,等着,好像我的话还没说完似的。
“你知道我一点儿也不明白你的意思。”见我没有接着往下说,她这么开口了。
我松了口气。我笑了。
“我知道。”
要做到不理会从她背后传来的冲我大喊大叫的想法可不容易——而且不管怎么说,我想改变一下关注的对象。
“我想你那些朋友肯定很生气我把你偷来了。”
她似乎不怎么关心这个。“他们活得下去。”
“不过,我也许不会把你还回去哟。”我甚至搞不清楚我现在到底是在说实话呢,还是又想跟她开玩笑。跟她在一起似乎很难让我弄明白自己想干什么。
贝拉咽了口唾沫。
她的表情让我发笑。“你好像很焦虑哦。”其实这一点儿也不好笑,她是该焦虑的。
“没有啊,”她可不是个及格的撒谎者;她那结结巴巴的语气根本无济于事。“实际上,我是感到意外怎么会这样呢?”
“我跟你说过——”我提醒她想起。“我已经厌倦了,不想再跟你保持距离了。所以我打算放弃。”我努力保持笑容。这根本办不到——在诚实的同时还要保持轻松。
“放弃?”她重复我的话,感到迷惑不解。
“对——放弃了,不想再为了坚持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式而一直压抑内心真实的感觉了。”而且,很显然,放弃了保持轻松。“现在我打算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管结果如何了。”这真是够诚实的了。让她见识见识我的自私吧。也让那警告警告她。
“你又让我听不明白了。”
我的自私让我乐于见到这样的结果。“跟你在一起,我只要一开口,就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这就是一个问题。”
跟其他问题比起来,这个问题没多大意义。
“别担心,”她安慰我,“我啥也没听懂。”
很好。那么她会留下来。“我料想是这样。”
“那么,明说吧,咱俩现在是朋友吗?”
我考虑了一秒钟。“朋友……”我重复道。我不喜欢这个词。那远远不够。
“还是不是。”她咕哝一声,看起来挺尴尬。
她是不是认为我太不喜欢她啦?
我微笑。“好吧,我们可以试一试,我想。不过我要提醒你,对你来说,我可不是一个好朋友。”
我在等她回应,我的心被割裂成两半——一半希望她能听我的话,明白过来,另一半却在想,如果她真这么做了,我可能会死掉。多么戏剧化呀。我正变成一个人类。
她的心跳加快了。“你已经说过好多遍了。”
“对,因为你不听我的话嘛,”我说道,再次紧张起来。“我依然在等你相信我的话。你要是聪明的话,就应该躲着我才对。”
啊,如果她试着这么做的话,我会允许吗?
她的眼睛眯缝起来。“我想关于我的智力问题,你已经发表过意见了。”
我不是很清楚她这话的意思,不过我还是致以歉疚的一笑,我猜我一定是在不经意中惹恼了她。
“这么说,”她慢吞吞地说道。“只要我不聪明,我们就得努力才能成为朋友?”
“基本上是这样吧。”
她低下头,专注地盯着手里那瓶柠檬汽水看。
那熟悉的好奇心又来烦我了。
“你在想什么?”我问道——终于能把这句话大声说出来真是一种解脱。
她迎上我的目光,她的呼吸加快了,脸颊微微有点发红。我品尝空气中的味道。
“我在试图琢磨出你是什么来路。”
我把微笑固定在脸上,让自己保持那样的笑容,然而慌乱却让我的身体变得僵硬。
她当然会想要知道这个。她不笨。我不能指望她不去留意到如此明显的东西。
“那你碰到点儿运气没有?”我想方设法让自己问得轻松。
“不太多。”她承认道。
我一下子松了口气,轻声笑了。“你的推测是什么?”
不管她的推测是什么,都不可能比真相更糟。
她的双颊变得更红了,她什么也不说。我能在空气中感觉到她红扑扑的脸颊上的热度。
我试着用我具有说服力的语气去说服她。通常在一般人身上很有用。
“你不愿意告诉我?”我投以鼓励的微笑。
她摇头。“太不好意思了。”
嗯。一无所知比别的什么都要糟。为什么她的推测会让她觉得不好意思?我没法忍受自己不知道。
“那真是叫人太失望了,你知道。”
我的抱怨好像踩到她尾巴一样。她的眼睛放射出光芒,嘴里噼里啪啦地吐出一大串话,一点儿也不像她平时说话的方式:
“不,我一点儿也想像不出这干嘛会叫人失望——仅仅因为人家不愿意告诉你他们的想法,就算他们一直在卖弄小关子,说些含义隐晦的话,专门让你夜里琢磨得睡不着觉请问,你凭什么说这会叫人失望呢?”
我朝她皱了皱眉,心烦意乱地意识到她说得对。我做事不公平。
她继续道。“或者这样说吧,有些人也做过形形色色的怪事——从某天在不可能的情况下救了你的命,到第二天像对待贱民一样对待你,更过分的是,他还从来不作任何解释,尽管这还是他自己亲口答应过的。那,不也是叫人非常失望吗?”
这是我从她那儿听过的最长的一段演说,这让我的清单上又添了一个新的个性。
“你还真有点儿脾气,对不?”
“我不喜欢某人对自己一套,对别人又是一套。”
当然啦,她完全有充分的理由生气。
我凝视着贝拉,想知道在允许的范围内,我该对她做些什么才恰当,直到这时麦克?牛顿脑子里的叫嚷分散了我的注意力。
他是那么气愤,让我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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