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周几呀？”她扭头看着黄菲。
“周五。”黄菲噘着嘴。她可以不回答她，可她必须要回答她。
她点了点头。
“你笑什么？”黄菲。
“我笑了吗？”
“笑了。”
“我怎么不知道？”
“我看见了。”
“那我是怎么笑的？”
“你就这样……”黄菲夸张地撇了撇嘴。“笑了。”
她笑了。
“你看你看？”
“这回我知道。”
“谁的电话？”黄菲噘着嘴。
“不告诉你。”
黄菲噘着嘴，看着她，她真的是变了。她没有见她这么笑过，这笑很轻松，很真实，是发自心底的笑。以前，平常，她不这么说话。
“好啦，起床了各位，该去练琴了。”她站起来，看着躺在床上的她们。
“咦！这么稀罕！”杜鹃趴在床上，看着她，杜鹃很兴奋，她还没有见过她这样。
“什么稀罕？”
“要是没记错的话，这是你第一次叫我们。”杜鹃。
“是吗？”
“是！”黄菲趴在床上不动。
“确实好像是。”郑欣坐了起来。
“听到你这么叫我们，我还真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杜鹃。
“嗯，确实有点不一样的感觉。”郑欣。
“难道你们就不纳闷为什么突然间夏雨烟好像变了一个人？”黄菲突然坐起来。
“为什么？”杜鹃和郑欣看着黄菲。
“别问我呀，我又不知道，问当事人。”
“唉，早知道是这样，就不叫你们了。”
“还是叫吧，听起来很舒服的感觉。”杜鹃笑着。
她们起床，洗脸，梳理。她等着她们。
阴天。有风。很冷。
她们并肩走着。
“晚上去喝酒吧。”
“咦？”杜鹃看着她。
“你请客呀？”郑欣。
“我请客。”
“唉，这个世界简直是太疯狂了，不可思议。”黄菲。
“你不想去？”
“谁说我不想去。”
从琴房出来，天黑了，路灯亮了。出了校门，拦了辆车，直奔酒吧。
“你今天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杜鹃。
“是吗？”
“是。这么长时间以来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高兴。”
“我以前不高兴吗？”
“至少我没有见到过。”
“嗯，我也没有见到过。”郑欣。
“你又遇到什么好事了，不跟我们分享分享？”黄菲。
“我也不确定，这跟遇到什么事没有关系，不过，现在我好像真是挺高兴的。”
她们都睡着了。摘下耳机，放在桌子上，点了支烟，最后一支烟，戒烟。她就知道还会是这样，可是，与以前不同了，彻底地不同了。
他说他爱她。他说也请她爱他。就这样，在这里，相爱。爱吧，反正事情到了这一步。爱吧，反正从一开始，从最初的一开始，她就爱上他了，如果那是爱的话。即使那不是爱，也没有关系，重要的是，现在，现在，在爱了，和他。
也许，一直以来，她都在爱着他，只是她不知道。也许，她从来都不曾爱过他，那跟爱没关系，那不是爱。爱，什么也不是。至少，她忘不了他，自始至终都忘不了他，那又怎么样，那又能说明什么问题，什么也说明不了，什么也不是。她赤裸着身子，躺在床上，流泪，她希望他在她身边。她清扫着垃圾，那么多，那么多，她一个人怎么能清扫得动呢，她那么累，那么没有力气，一点力气都没有，她以为他还在她身边，在一声不响地清扫着，她抹干了眼泪，与他在一起，是不哭的。她把房间漆成蓝色的，她以为这样能够像在那蓝色的房间里那样，能像他在她身边那样。她把房间弄成垃圾堆，她以为他会过来帮忙。不，不，不，跟他没有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不是因为他。即使她再次去找他，她找的也不是他，他不在那里了，房间的窗户没有灯光，没有关系，本来，她就不希冀着再见到他，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不失望，一点儿也不失望，她跳舞，她好久都没有跳过舞了，在雪里，她跳给他看，跳给那房子看，跳给自己看。后来，她不想再想起他，就像不想再想起某个梦境，可是，尽管那样做吧，他还是在她身边。她爱他，她恨他，她没有理由这样做，她知道，但是，她只能这样做，必须这样做。
（4）（VIP）第三章 章名（47）
爱吧，爱吧。所有的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了，消失了，只剩下爱，光秃秃的爱，赤裸裸的爱，只有爱。不用管它是什么，不用管那样又能怎么样，她也管不了了。
她爱他。她只能爱他。她必须爱他。她已经在爱他了。
一个陌生人。一个没有一切的陌生人，一个没有一切的自己。相爱吧，还能怎样。
相爱是愉快的，轻松的，放肆的，她从来没有这么愉快过、轻松过、放肆过。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爱，去爱吧，尽情地去爱吧，放肆地去爱吧。除了这样还能怎样呢。
爱吧。就爱吧。
尽管她在那样的状态中很安定，她被挤压着，紧紧地被挤压着，不能动弹，不能呼吸，很难受，只能安定。尽管她在那样的状态中，她也尽量避免在那样的状态中，至少不去感知在那样的状态中，克制，忍着，憋闷到疯狂，到不能承受，她不注射，不吸，她知道，那没有什么，本来就没有什么，那什么也不是，她大可以那么做，没有什么会怎样她，可是，她不。没有理由，至少，想不到理由。她被挤压着，被紧紧地挤压着，不能动弹，一动不能动。
现在，不是那样了。那些都已经远去了，不在了，消失了，自从见到他，那些就已经开始远去、消失了。她赤裸裸地出来了。
爱吧，爱吧，就去爱吧。
把烟蒂扔进烟灰缸，端起烟灰缸，拿起烟盒，打火机，一并丢进垃圾箱。
上床，睡觉。
恋爱了。这是值得高兴的事，事实上，很高兴。想笑，大笑，笑道流泪，笑到痛哭。
拿起枕头旁边的手机，看着，未读短信，打开：“爱，是一种态度，一种对生活的态度，一种对生命的态度，一种回归真实的态度，是一种投入，只要投入，一旦投入。爱，是一种决心，一种可以改变一切的决心，决心一旦下定，世界会变，我们自己也会变。就让我们相爱吧，投入吧。”笑着，爱就爱吧，还说这么多废话。是啊，爱是一种态度，也是一种决心，决心改变一切的决心，就让我们相爱吧。
*
睁开眼睛。天亮了。笑着。这样，就相爱了。
闹钟响了。没人动。
“起床啦，大家，今天有钢琴小测。”杜娟坐了起来。
“唉，最怕考试了。”郑欣坐了起来。
“唉，小测。”黄菲坐了起来。
她也坐起来，穿着衣服。“测试完了做什么？”
“做什么，还能做什么？”黄菲。
“你有什么计划吗？”杜娟。
“去美容怎么样？”
“咦？”杜娟。
“你？”郑欣。
“你还用美容啊？”黄菲。
“请你们，要不然，实在是找不着事情来打发时间。”
“咦？”
“你不是要学习吗？”
“你没事吧？”
“不想去呀？”
“想想想！”
阴天。有风。很冷。
并肩走着。
“我发现你确实是变了耶。”杜娟。
“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郑欣。
“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或者，有什么好事情要发生了。”黄菲。
“我想谈恋爱了。”
“咦？”
“啊？”
“呵，不会吧？”
“怎么，我不能吗？”
“和谁呀？”
“真的呀？”
“我就知道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和一个陌生人。”
“陌生人？”
“和一个陌生人？”
“比我还疯狂。”
“他说请我爱他。”
“你就答应了？”
“嗯。”
“我的天啊。”
“我的上帝呀。”
“我的……老天爷呀。”
测试完之后，她们直接出了校门，打了辆车，去美容院。
“你们没有见过面？”
“没有。”
“不认识？”
“不认识。”
“那你们怎么就爱上了？”
“手机。”
“那个手机？”
“嗯。”
“我怀疑你真的是疯了。”
“嗯。疯了。”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嗯，不知道。”
“就这样就爱上他了？”
“嗯，就这样，就爱上他了。”
“他怎么跟你说的？”
“他说他爱我。”
“就这一句话？”
“嗯。”
“就这么一句话你就上钩了？”
“上钩了。”
“连对方长得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不知道。”
“唉，怎么说你好呢？”
“是啊，怎么说我好呢。”
“你不会是开玩笑的吧？”
“要是能开玩笑就好了。”
“唉，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心情还去爱。”
“是啊，真不知道我哪里来的心情还去爱。”
“你们是网聊认识的吗？”
“不是。”
“网聊认识的太虚幻，不可靠，就几天热度，十对有九对半儿是瞎胡闹。”
“我不上网。”
“你们准备见面吗？”
“准备。”
“什么时候？”
“见面的时候。”
“在哪里？”
“不知道。”
“你没发烧吧？”
“要是发烧就好了。”
“不可思议！”
“不可思议。”
“我还是觉得你是开玩笑的。”
“嗯，是开玩笑的。”
“到底是不是啊？”
“不知道。”
“你要把我们给折磨疯啦。”
“不，你们不会疯的。”
“我的天啊。”
“我的上帝呀。”
“我的老天爷呀。”
“救救这个可怜的人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