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齐悦更加一心一意地靠劳动去挣钱。但用体力能够换到的钱毕竟有限,从十一月份起,他越来越感到入不敷出了。
正当齐悦一筹莫展时,一幕偶然看到的情形让他突然有了致富的灵感。
那天中午,齐悦路过一个街口,看到那儿围了好些人,原来是一位老者在地上卖字画。
在齐悦看来,那些水墨丹青手法平平,但短短的十几分钟里,老人居然以四十元一幅的价格做成了两笔生意。
齐悦的眼前顿时为之一亮:他的素描成绩在班上是数一数二的,自己为什么不把这个专业特长发挥出来,用它赚钱呢?
回到寝室后,他精心挑选了几幅自己最满意的画作,把它们捆在一起,。接着他连饭都顾不上吃,立刻动手设计出了一个替人画像的广告。
这天晚上,齐悦兴奋得彻夜难眠。
星期六的早晨,秀水公园刚开门,齐悦第一个跨了进去。他背上背着画夹,怀里抱了一个大号的硬纸箱。
齐悦在公园最热闹的地段选好了位置。
他将自己的作品在地上一字排开,最后在一棵大树上悬挂起了那幅精心设计的广告。
齐悦把自己的肖像画在广告上,旁边配着一行漂亮的美术字:为您画像,每幅三十八元。
九点过后,公园里渐渐热闹起来。
围在齐悦周围欣赏、赞叹的人着实不少,但坐下来请他画像的人却一个也没有。
“小伙子,现在都有数码相机了,谁还要这画出来的像啊。”临近中午时,一个手里玩着铁球的老先生对他这样说。
听了这话,齐悦的心里好难受。他低下头,默默地忍住了就要淌下来的泪。
正午时分,游客逐渐稀少,诺大一个公园显得空空荡荡。
齐悦没有离开,他把渺茫的希望寄托在了下午。他没有带干粮,饿着肚子在树下静静地守候着。
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了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太太。
“小伙子,给我画一张。”老太太在齐悦对面的小凳子上坐了下来。
齐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兴奋得手都有些抖了。
“谢谢您,谢谢您……”齐悦激动地铺开画纸,全神贯注地开始为老人勾勒。
老人眯缝着眼睛坐在那儿,一付要瞌睡的样子。
当齐悦淌着汗水,双手递上那幅倾注了全部心血的肖像时,老太太只是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蛮像的”,然后就掏出了钱。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让齐悦觉得仿佛是在梦中。
要求画像的人一个紧接着一个,男女老少什么样的人都有。
齐悦累得腰酸腿疼,连眼睛都有些不好使了。但心里却象喝了蜜糖一样甜。
天快黑的时候仍有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等着画像。
“阿姨,光线太暗了,不能画了。”齐悦诚恳地说。
“不要紧,你随便画吧。”那妇女一屁股在凳子上坐下来。
齐悦只好又铺开一张画纸。
“小伙子,别的没啥,我只希望你画得快些,、家里还等着做饭 呢。”
当齐悦疲乏地收拾起画具的时候,他的心都醉了。一个下午整整赚了三百零四元!
在距离齐悦五十敉开外的地方,在一棵粗大的榕树后,一个长发飘飘的女孩正怀抱着八张人像素描偷偷地笑。
许倩雯所不知道的是,在另一棵距此不远的榕树后也有一双眼睛在盯着齐悦看,但这不是一双深情的眼睛,这是一双满含醋意的怨愤的眼睛。
倩雯精心导演的这出排队画像的喜剧是被一阵不知趣的清风无意中道破的。
那天傍晚,齐悦喜滋滋地完成了最后一幅素描。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开时,一阵风刮来了一张十六开的画纸。他弯腰捡起来,发现那正是刚才所画的一幅肖像。
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榕树后闪了一下,齐悦顿时明白了一切。
他懊丧地一脚踢翻身边的画具……
齐悦不再去那个公园。课后的时间里他又辛苦地奔忙在打工路上。
那天傍晚,和往常一样,齐悦胡乱地往肚子里填了些食物就骑上自行车,匆匆朝打工的麦当劳赶去。
六点还不到,天色却已暗透,深紫色的夜空中星星一颗颗地亮了起来。
一路上他反复盘算着下个月可能出现的收支状况。离学期结束尚有两个多月,但帐面上已出现不小的亏空,一想到这个,他的心绪就变得烦乱。
拐过路灯幽暗的街角进入一条冷僻的小巷时,后面隐隐传来了摩托车的马达声。
这条巷子并不窄,但那辆摩托车开上来时却跟齐悦的自行车发生了刮擦,齐悦来不及闪避,连人带车摔倒在地。
没等齐悦从地上爬起来,那俩个骑摩托的男子已一左一右气势汹汹地站到了面前。
昏暗中齐悦辩不清他们的脸,只是感觉这俩个黑影高大而健壮。
“小飞仔,你没长眼睛啊?怎么骑的车!”穿皮夹克的那个男人首先恶狠狠地发问。
“我?……”齐悦站起来,一边拍着身上的土,一边困惑地瞪大了眼睛,“我好好地在前面骑车,是你们从后面把我给撞了……”
“妈的!不给咱道歉还狡辩,揍他!!“
另一个穿风衣的家伙没等齐悦把话说完,一记重拳已打在了他的脸上。
“皮夹克”也跟着动了手。。
毫无防备的齐悦很快被俩个壮汉打翻在地,还来不及作徒劳的自卫就已经不能动弹了。
“皮夹克”冲着躺在地上的齐悦俯下身,面上现出一股可怕的狰狞,他从腰间抽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压在齐悦青肿的脸上:“有人让我给你捎句话,你小子以后胆敢继续纠缠许倩雯,下次老子就用这刀给你整整容!”
摩托车的轰鸣声渐渐远去,齐悦扶着墙壁挣扎着站起来。他的嘴角和手掌都在淌血,浑身的骨头肌肉此起彼伏地疼痛。
好半天他都没弄清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纠缠许倩雯?……”齐悦喃喃自语。
路灯昏黄的光有气无力地照在齐悦的身上,他的身子痉挛似地颤抖着。
齐悦在宿舍里足足躺了三天,身上、脸上敷满了各种膏药。
“这是怎么搞的?谁对你下如此的狠手?”雨峰在照料他的同时多次探问。
齐悦用沉默来回答,他不想说,也无话可说。
有一阵子齐悦认为那是倩雯对自己的报复,但细细一想,又否定了这种判断:在感情上遭遇几番挫折后倩雯或许会产生怨愤,但绝不至于用这种残忍的方式来对待自己。真正的原因她一时猜想不出,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件事显然跟倩雯有关。
如果这样一顿挨打能从根本上了断自己与许倩雯的恩恩怨怨,,齐悦心甘情愿,毕竟,肉体上的伤痛随着时间的流逝会慢慢消失的。
直到现在,齐悦都没有真正恨过倩雯,他只是深深地失望。他们之间已横着许多障碍,子茵就在其中。此外还有不少莫可明状的因素让俩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雨峰建议齐悦去报案,齐悦轻轻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
伤愈后,齐悦重新回到自己辛苦的生活中,这场意外似乎对他没有什么影响,至少从他平静的神色上可以这样认为。
校园的蝶湖边有很多高大的榕树,榕树在夏天结一种淡黄色颗粒状的小果子,看上去好象晶莹的泪珠。到了深秋,那些“泪珠”扑簌簌地落下来,仿佛有了悲伤的心绪。
一阵风吹过,榕树密匝匝的枝叶沙沙地响个不停,无数淡黄色的果子落在了齐悦身上,也落在倩雯身上。
倩雯背靠着一株粗大的榕树,那凝视着齐悦的目光里充满了哀伤。
“你就真的,真的不能原谅我?”她的声音微弱而断续。
齐悦木然地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沉默无语。
他是被陶雨峰骗到这儿来的。吃过午饭,雨峰说想和他一起去蝶湖边散散步,等俩个人走到这里时雨峰却意味深长地笑一笑,然后快速地跑开了。
齐悦一转脸看到了早已等候在这里的许倩雯。
好长一段的沉寂之后,倩雯慢慢将目光从齐悦的脸上移开去。
“你是不是从来就没有真正爱过我?”她的声音里含着一种苦痛的凄楚。
齐悦的喉头艰难地嚅动了一下,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你连一个字都不屑跟我说吗?”倩雯开始哽噎。
“我想,我是不适合你的。”齐悦的嗓音干涩得象一个多年不曾开口的人。
“呵呵,你善于词令了,为什么不直截了当地说我不适合你呢?!”倩雯的泪涌了出来。
齐悦低下了头。
“我今生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那样执着地爱你……”
说完,倩雯双手掩面,哭着跑出了树林。
望着女孩远去的背影,齐悦的心痛苦地抽搐了一下,刹那间他有过一种想追上去的冲动。他想:也许我最终能说服自己,重新燃起对倩雯的爱,如果这种爱的确存在过的话。
但最终,齐悦什么都没有做。两颗酸涩的泪缓缓地从他的眼角渗了出来……
那是2005年最后的一个周末。
从昨天夜里起蒙蒙的细雨就笼罩了整座城市。在这里,冬天是雨的季节。
齐悦是凌晨三点才回来的。周末麦当劳的生意特别好,他从傍晚足足忙到清晨,片刻也不曾停歇。
早上,齐悦还沉睡在酣畅的梦乡里。忽然,一只有力的大手摇醒了他。
朦胧中齐悦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揉了揉困顿的眼睛,好半天他终于认出站在面前的是学校卡拉OK厅的胡老板。
过去和倩雯在一起时,礼拜天他们常上胡老板那儿唱歌。渐渐地齐悦同胡老板也成了半熟脸。上个月他还去找过姓胡的,问他需不需要服务生。当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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