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忧伤还是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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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忧伤还是快乐-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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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综合楼的灯光比教室暗了许多,上了二楼,刘涟目送着王文连走进美术教室,心里紧成一团。三楼楼梯口站着一些人正窃窃私语, “无业游民”刘涟脑里闪过这样的词汇就匆匆上了四楼。右手的门上贴着红纸,上面赫然写着:音乐教室 面视点。他耳边一阵“嗡嗡”作响,什么也没准备好。整个下午,他时不时地处在幻想中,当现实之门实实在在地在他门前打开时,脑子刹车似的停滞了。

  “死就死吧!有什么大不了的!”最终,他抱着这样的心理,忐忑不安地走了进去。

  “姓名?班级?”靠门的桌子旁的妇人说。

  “刘涟。”

  “班级?”妇人没好气地重复。

  “高一(4)班”

  “好!拿着。”刘涟接过一张纸片,他抬头才发现音乐教室长得出奇,面前排了很长的队。对的最前头,穿棕黄色衬衫的人挨着钢琴坐着,嘴唇翕动。前面的同学先唱首歌,然后“啊——啊——啊——”地大声唱,留下纸条走人。面视并不是刘涟想象的那么可怕。他已经很坦然,甚至有闲暇从窗口俯视聚闲楼里的高一(14)班,那和谐近乎温暖的灯光让他恢复不少自信。

  “好!最后一个!”几十遍的“啊啊”声后,音乐老师显然来了许些精神。

  “不应是我吗?怎么是最后一个?”刘涟下意识地看身后,到门口的几十米距离竟没有一个人。

  “好了,离我近点!”音乐老师挠了挠秃顶的脑袋。又说:“我弹几个音,你跟着唱!”刘涟清楚地看到稀松的发丝附着脑袋,但这并不能遮住秃顶反射的光亮。

  “跟着唱!”

  “啊——啊——”

  “音准不错,再来几次。”老师又弹几个音。

  “啊——啊——啊——”

  “不错,注意唱‘拉’时把喉咙放宽,唱‘西’时把喉咙缩紧些,你看“拉——西——”

  “我以前学过琴。”

  “难怪!”

  “只是。。。。。。”

  刘涟低头做承受某种打击的准备。

  “只是声音比较粗糙,你先回去吧!”刘涟隐约感到话外的意思,站着不动,几秒钟的工夫,他鼓起勇气说:“我要当作曲家,您一定。。。。。。”老师看了看这位雄心勃勃的少年,随手弹了电影《孤独的牧羊人》里的插曲,把目光从刘涟身上移开。

  “面对现实吧!我们面对的不是怎样当作曲家,而是高考!跨不过这一坎,一切都是免谈,这是很现实的问题。”刘涟把头垂得很低,头部与胸部几乎成90度,从远处看滑稽得像个“7”。

  “音乐无论是统考还是其他的,百分之六十是唱歌,拿不好这一块会怎样?”刘涟不作声,内心的暗淡延伸开。

  “退一万步讲,像我们这样的县中,在高中才选音乐,也是成绩实在提不上手才这样的。”

  “我是兼报音乐的。”刘涟挽回面子似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作为抵抗,但抵抗毫无力度可言。在他的理论中,这是对“音乐至纯”的污蔑与随意。他胸中塌陷成无底的深渊。

  他耳边又“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进去。。。。。。

  三

  刘涟六神无主地走到转弯处的窗口。聚贤楼一片祥和,每个教室的灯光似在乳汁里滤过。他感觉自己站在悬崖边上,脚下的石头不断裂开,“呼呼”往下滚。

  “姐姐!”他几乎叫出声来,他眼眶里涌满泪水,就像一张吸饱水的手帕。  “梦。。。。。。梦想!”他想着,忽然冒出一个不算邪恶的想法。“沉沦!”他出了综合楼已打定主意。

  晚自习过后,刘涟出了教室耷拉着脑袋走向宿舍,张浩龙迎面而来,张浩龙是刘涟初中同学。

  “你也去综合楼了?”

  “你怎么知道?”

  “晚自习总是发呆,一眼就看到你了。”

  刘涟不作声,伤疤被深深刺疼。

  “靠!那些都他妈骗人的。” 张浩龙意识到什么说,“什么音乐,美术的,一年全伊中能考上几个!”刘涟看张浩龙张牙舞爪的样子说:“去年有一个考上了清华美院!”

  “清华美院那个呀!”他的语气让人觉得他对学校的事都了如指掌。“屁呀!算什么考上!在高三复习三年才考上,总之呀!在伊中学艺术除了给学校多添些表格外屁也没有。”刘涟感到音乐,美术在这位老同学面前一文不值,但又想到理想曾被束之高阁现在竟结结实实地摔个粉碎,内心的失落感无比强大起来。

  “郁闷!”他说出声来。

  “今晚去上网吧!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张浩龙怂恿似的说。刘涟直摇头,又想到出综合楼时的打算完全失去了方向感。

  “保证不被学校查到。”接着,张浩龙吹嘘起自己上网的功绩。“死就死吧!”刘涟似答应非答应地点头。

  到了宿舍,室友们问他面试的情况,他应付说:“不好,不好!”

  还有几分钟就熄灯了,舍长还在靠门的水龙头前拿洗面奶往脸上抹,这时有人敲门。

  “谁呀?学校不是查过人数了吗?”刘猛闭眼伸手开门。

  “鬼呀!白脸鬼!”舍长慌忙睁开眼,洗面奶的乳液流入眼中。

  “刘涟! 快点,就等你一人了。”刘涟起身看到张浩龙。

  “快点,五人就差你一人了。”

  “干什么?”刘涟晕晕地问。

  “上网呀,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刘涟不知所措,张浩龙一把拉住他。

  “走吧!”“死就死吧!有什么大不了的!”刘涟心想,顺手拿过校服出了宿舍。

  刘涟被张浩龙拉到一楼楼梯口,靠窗户歪歪斜斜地站着三个人, “快点!”大高个子说道,一手把窗玻璃推向一边,外面的风扑进来。一跃身跳上了窗台。刘涟被这一幕惊呆了,他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他处在骑虎难下的事态,去、留都不是,他愣在那里。

  “你们快些,别让管理员看到!”说完,掉头跳了下去。其余几个鱼贯跳上窗台下饺子似的跳下去。“快跳!”张浩龙推了他一下嚷道。他把声音压得很低。刘涟依旧呆在那里,手指紧捏着校服。这就像一位刚执行敌后突击任务的新兵站在火线边缘一样。

  “快!楼下有声音!”刘涟也清晰地听到楼下“沙沙”的声音。“跳呀!被抓到就完了。”张浩龙着急得愤怒起来,使劲在刘涟肩上掐了一下。“死就死吧!”他又搬出那套屡试不爽的理论。不知哪来的力量,他腿下一弯跳上了窗台,一手抓住左侧的玻璃边沿,一手紧摁住窗台。心慌地跳下去,张浩龙紧跟着。

  “别动!”张浩龙伸长手臂把刘涟摁在墙壁上。其它三人在离围墙不远处的大排挡里低头耳语。此刻刘涟摸不着头脑地被强行摁着,他真想与墙壁融为一体,然后跑进宿舍静静躺下……

  “上面没动静了,快走!”未等刘涟反应过来,张浩龙已拉着他向大排挡跑去。

  一行五人在寂静无声的柏油马路上悠悠晃晃地走着。

  “‘三星’怎么样?”张浩龙说。

  “‘三星’网速太慢,去‘迅腾’吧!”大高个子说。

  “‘迅腾’不错,我昨晚就在那。”前额染了黄发的少年说,他穿的衬衫印着阴森的“非主流”图象。

  刘涟始终低着头,脚下不时见到指头大小的石头,他一脚把它们踢得老远。

  “刘涟,你觉得怎么样?”张浩龙问,四对眼睛齐刷刷地看着他。“随便。”他声音小得可怜,同时忙避开他们的目光,看远处的建筑。

  “迅腾”网吧的招牌估计是伊县最大的的。灰灰的星空下,霓虹灯闪烁着,时红时绿,街道路面也跟着变化。只是大门紧锁着,刘涟第一个打退堂鼓。

  “算了吧!我们回去吧!”没人理会,一阵风浪一样掀过来,刘涟提起校服披上。

  “我去看看!”大高个子说完离开。

  “刘涟,你怎么把校服带来了?”

  “顺手带的,夜里可能会冷。”刘涟自以为考虑周到。

  “网吧里有空调,你就怕别人认不出我们是伊中的学生?”张浩龙苦笑起来,另两位也笑了。此时走来一位人影似的妇人,步伐很快。眼睛陷下很深,暗黑的眼带,她分明没在看刘涟他们,而是环顾四周。

  “跟我走。”四人愣住了,“走呀!刚才一个大高个子让我叫你们,快点!晚上公安局的人查的。”刘涟把校服脱下,里子包在外面,校服上伊中的标志在他手里紧紧握着。妇人走进网吧旁黑乎乎的巷子,转过一个弯,脚下不时踩到凸出的石子,爬上一层楼梯,眼前豁然开朗:一排排显示屏高仰着脖子蹲在那里,屋里坐了不少人,空调里的风“呼呼”直响。他们付了钱挨着大个坐着。

  午夜,刘涟正在听歌,脑子晕晕的。张浩龙叫他,

  “过来,看这个!”他转头看到屏幕上两个暗黄的肉体蜷在一起。他全身的血红蛋白仿佛都带了同种电荷,把他的身体撑得发热,脸胀得通红,通红后又惨白。一些 “下流、罪恶”之类的念头在他发胀的脑里闪现,几分钟后,这种念头被什么死死掐着,取而代之的是异样的渴望。刘涟慌得转过脸。

  “有什么呀!”张浩龙毫不在意地说。

  “害羞了!”穿“非主流”衬衫的少年调侃道。

  “都十七岁了,明年就成年了。”张浩龙接过话茬。

  “嘿!先预习一下!”大高个子伸过头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一伙几个都笑了。这件关于禁忌的问题,仿佛只有刘涟是严肃的。但他正人君子的架子在别人教唆之后轰然倒塌。

  两三点钟的样子,刘涟已被那带肉色,伴着野性喘息的银屏弄得麻木了。“人与人不过这样!”他这样想,脸上带着怎么也抹不去的倦意。他趴在键盘上很快睡着了。

  阳光下,油菜花黄澄澄地闪着荧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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