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质上说，这只是一堆粒子。你之所以注意到它们形态的变化，是因为它们组成的物体在介观和宏观之间的世界里是可见的。可是微观和宇观的世界我们并不了解。假如宇宙之外再没有别的宏观系统，夸克也不能再细分成其他未知的微观结构，这个世界是不是只能这样了？”
“你问谁呢？我怎么知道？”
这人是个思想极其敏锐的学者，如果不是受了什么重大刺激，他不会这么早冒雨跑到我这来串门的。我漫不经心地呷了口茶水，支棱着耳朵等待下文。他盘腿坐在凭案前，喝了口茶，把月牙塞进嘴里切掉一半，半张脸又象机器那样周而复始地运动起来。
“我们可以做进一步假设。假如夸克是一个人类无法了解的宇宙，而我们所在的宇宙对另一个世界来说又是一个无法撞碎、无从知晓的夸克，结果可能会怎么样？”
“很难想象。你嘴里可能进行着无数场星球大战，我们可能正在另一个世界、另一个人的嘴里被反复咀嚼，然后变成粪便进入下水道，最终回到原野上。”
“依此类推，无穷尽也。”他打了个响指，眼睛放起光来，这次他把半块月亮一股脑扔进嘴里，右脸的工作更加快速而有力，大有把那堆东西研磨成基本粒子的可能。“这是一种严谨的线性结构。如果把我们所在的这个宇宙定义为0时空单元，那么这个时空单元在＋1层时空单元里就是个不可再分的基本粒子。反之，如果能分离出一个独立的夸克，那就意味着人类找到了…1层时空单元某个宇宙结构的真实模型。＋1、＋2、＋3、＋4，…1、…2、…3、…4……这个多层时空结构的伟大在于它根本没有尽头，突破层级界线的意义不亚于把一个凡人变成上帝，然后再乘以10的n次方那么大。”
“我看不出那有多大意义，而且这好象根本不可能实现。”我晃了晃脑袋，心想这人就象翎子说的，为事业已经完全走火入魔了。
“这个程序看似不可能，那是因为现有的科学手段——或者说，0时空单元的科学手段并不完全适用于其它层级的时空单元。这个时候，我们必须掌握另外一种力量。”
“哲学的力量。”
“对。”他隔着空气用手指点了点我的脑袋，又打开另一个纸袋，“老驴头”的红色剪纸图标让他显得更加滑稽起来。
“这个力量真的存在？”
“当然。”他象是说累了，鼓着腮帮子瞟了我一眼。
“如果存在，去哪找？怎么使用？”
“翔子，如果我是上帝，我一定要拯救你。”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被雨水淋湿的纸扔到我的卧榻上。“可惜神灵并不存在。《山海经》里的世界看似充满了神迹，其实那不是别的，都是哲学的力量在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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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我摇头笑笑，打开了那张纸，忽然被严肃的黑体字标题吓了一跳——多层时空单元结构中的娄凡曲线。标题下方是个工整的平面坐标系，原点处标记着“0单元、2009…7…16 6：00”；X轴右边的坐标分别是＋1至＋6，左边的坐标则是…1至…6，显然这代表着娄凡所谓的时空的层级。Y轴坐标从原点向上分别是8…6、8…27；向下分别是6…25、6…4，看上去好象是月份和日期。一条曲线从坐标系右上方穿过原点进入左下方的第三象限，以相反的方向向下延伸，越来越趋向于垂直；曲线上有个红色的A点，从这个点出发，一条虚线向上垂直落在标记为…1的横坐标上，一条虚线向右水平落在标记为6…25的纵坐标上。
我看了半天也缕不出头绪来。娄凡喝了一大口茶水，直眉瞪眼地把最后半块驴肉火烧咽了下去，然后抽出纸巾擦了擦手，眉舒目展地笑了起来。
“你对这个理论一定很没概念。这条曲线代表了某一时刻的当前时间，当然，在我们这个时空单元，它代表了2009年7月16日——也就是今天的凌晨6点，同时也是原点指向的时刻。”
“那么A点的意思是说，…1单元的7月16日相当于0单元的6月25日？”
“完全正确。”他颇为得意地欣赏着我的困惑。
“一派胡言。”我把纸片仍在桌上笑道。“时间是统一和连续的，这是所有理论的基本原则。”
“时间是统一和连续的，可它在不同的时空单元会发生扭曲，原因就是速度，这附和相对论的基本原理。”
“这就更不着边际了。”
“所有东西都是相对的，你应该知道这个道理。在我们这速度的极限是光速。可是由于空间压缩的原因，我们一只乌龟爬行的速度放在…1单元，都会超过那里电磁波的传播速度。换句话说，如果时间的绝对刻度不变，…1单元的时间是膨胀的，有人计算过，那里的时间比我们的慢120万倍，也就是说，那里的1秒钟相当于我们的14天。”
“照这么说，现在的A点应该在什么位置？”
“现在是7点15分，”他看了看表说，“随着时间的推移，A点会迅速下滑……现在应该指向171年前了。”
“我倒想见见那个人。”茶水不再冒烟了，我不以为然地瞟了他一眼。“那家伙究竟有什么能耐，居然能让不可一世的娄大学者五体投地？”
“她一直在这儿。”他伸开一条长腿，从裤袋里掏出一个漂亮的、折射着蓝光的正方形水晶块。“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吧。”
娄凡把水晶块放在凭案上，向它挥了挥手，示意我可以提问了。我站起身来，打算找找那东西的破绽，手机忽然来了信息。屏幕频频闪烁，却没有任何文字显示。我迟疑地按下接收键，看到简单的两行文字，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娄凡没有问题，请相信他说的每句话。”
我飞快地瞟了他一眼，他正不动生色地望着我的手机。这时候，屏幕上的字幕正在向上方移动。
“我叫茵娜，来自…1层时空单元一个拥有两百万年历史的文明社会。我是个好奇的女孩——如果你相信阴阳法则无处不在，承认我是个女孩的话——虽然我无法逾越层级之间的边界，但我可以用意念和你沟通，因为我读懂了道学的真谛。”
“哈！这是谁？嗯？老子的学生吗？”我手舞足蹈的望着娄凡，情绪有些失控。
“我不是老子的学生，但我很敬仰他。”字幕还在飞快的向上滚动。“他用不到一个小时的生命发现了‘道’的存在并悟出了它的本质，这实在令人钦佩。他是你们世界里最伟大的哲学家，是你们的神。王奕翔先生，如果你看的很累的话，我们可以用汉语沟通。”
字幕不动了，我揉了揉干涩的眼睛。
“语言比意念复杂多了。”一个动听的女声，毫无疑问，来自那个透明的方块。“你们早该抛弃这种效率低下的沟通方式了。”
“茵娜，我们还没那么进步。”娄凡揪着鼻子说。“你得学会尊重我们的方式。”
“如果我昨天不贪睡，能跟老子沟通一下的话，你们的世界早不是现在的样子了。”
“你不是马上就能找到他了吗？”
“可你满脑袋都是你和你哥们的事业，根本没把我的事情放在心上。”
“你是强者，你得先帮我们。”娄凡说着，向我挤了挤眼睛。
“我看不到你挤眼睛，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听了这话我不禁大笑失声。娄凡摊开两手，无奈地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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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王先生，你都想了解我什么？”
“呃，”我不知道说什么，随便问道，“你多大了？”
“女孩的年龄不能随便问的。”她笑了笑，又说，“告诉你也无妨，只怕吓到你……我今年刚满900岁。”
“900……”我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我们的相对寿命是你们的100倍，但绝对寿命是你们的亿倍。”
“我——无话可说了。”
“听说你是作家，对先秦文化很有造诣，我想听听老子的故事。”
“你已经读懂道学真谛了，为什么对一个学识不如你的人感兴趣？”
“道学是至高无上的真理，我们每个人都要学道千年才能独立生存。老子先生用很短的时间就能自悟和开化，想必比我们聪明很多。如果再给他几个小时，恐怕他不仅能悟出道学真谛，还能掌握运用道学力量的手段，彻底改变你们的世界了。我很期待从他那里学到思维突破的方法，当然，也会给他必要的帮助。”
“这有什么必要？我是说，老子已经过世快2500年了。”
“时间就象旅行，当你发现走错了路，可以回到某处重新开始。他生错了时代，这是我们所有人的损失。”
“我不明白，他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他有能力成为你们的、我们的，甚至整个道界的主宰。”
“道界？”
“道界是所有层级时空单元的总和，它意味着无限多、无限大、无限混沌，无限的沉寂，没有本始，也没有未来。一切事物对它来说都是虚无，而这正是我们存在的缘由。我们出生就是为了死去，为了以各种方式的存在体会虚无和归于虚无的永恒意义。”
“我似乎听懂了，不过再给我两个小时也开化不了。”
“王先生，你好象不愿意帮我的忙。”
“很乐意效劳，但我才疏学浅，恐怕会让你失望。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朋友，他是位武学和道学休养很高的人。”
“你是说市委办公厅的那位官员？”
“对，没错。”我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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