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海征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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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海征帆-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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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睡了将近三个小时。待他快要睡醒的时候,多数人已经有了动静,都在享受那温暖而可贵的阳光,但却小心翼翼地一句不提我们目前的好运。这一点,连纳尔逊和我这样的蹩脚水手都明白,好天气是不能夸的,一夸就完了。等我们身子暖和过来,衣服也干燥以后,大家便去干活,擦洗船身,整理给养。
  布莱舰长想趁此机会做一个天平来称我们的食物定量。在这以前,我们一直采用估计的方法,很不精确。有了天平,就免得有人觉得吃亏而发牢骚,同时也使我们的消耗更接近计划的定量,免得中途断粮。我们在船底的板条下面找到两三颗手枪弹丸,每颗是二十五分之一磅。布莱仔细地估量了我们全部存粮,然后宣布我们每人每餐的面包只能相当于一颗弹丸的重量。那位木匠按照上述的意图,用两个椰子瓢系在一根细木棍上,木棍中间再系一根短绳,就把天平做好了。有一个瓢比较重些,所以系短绳的地方也朝那瓢的方向稍稍近一些,以保持两头平衡。天平做得不错,但用它称起面包来,大家才发现。与一颗弹丸重量相等的面包实在少得可怜。现在我们的定量已经固定下来,每天早晨、中午和日落时各吃一餐,每餐每人二十五分之一磅的面包和四分之一品脱的水。成肉留到什么时候需要吃得丰盛一些的场合来享用。我们还有一些椰子,就先拿它来充饥,用椰子肉代替面包,用椰子水来代替淡水。可是这些椰子顶多两天就吃完了。
  我们开饭的办法是这样:从工具箱里拿出估计够吃这一餐的面包,裹上一块布,递给布莱舰长,由他称出十八份,然后传递到大家手里。淡水贮存在船身中央,通常由弗赖厄、纳尔逊或我用牛角杯来分派,倒进酒杯,递给大家。大多数人一口就结束了这顿饭。要是注意一下大家的吃相,倒是挺有意思的。
  譬如珀塞尔吧。每次我看到他拿到那一点点食物的样子,我就会忘记自己的不幸。他伸出大手,托着那份面包,默默地看着,似乎不怎么相信手中有什么食物,然后一下拍进嘴里,脸上露出一种十分厌恶的样子,更显得滑稽可笑。在这以后,他就朝上眨着白眼,好像要请老天作证,他什么都没有吃呀。
  有些人模仿布莱的吃法。他把面包泡在水里,一点一点地把它吃光,这样至少可以想象在吃一顿便餐。
  塞缪尔那位书记员的吃法与众不同。他在大家早餐时只喝些水,然后把这一天的食物和淡水都留到晚上一起吃。这当然是他合法的权利。但我认为他这样做的目的是想一个人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食物,而让身边的人饥肠辘辘地在旁边瞅着。这个人真能克制自己,但这对他也不见得有多大好处。直到现在,老珀塞尔的怒气冲冲的话语好像还在我的耳边响着:“塞缪尔,你真该死!别馋涎欲滴地等着!跟我们一起吃吧!”
  科尔在吃东西前总要祷告一番。谁要是坐在他身旁,就能听到他低声念诵的简短祷词。我就听过许多次,而每次都是这几句话:“我们在天上的父,感谢你对人类的子孙所给予的爱护和恩惠。”
  从这位老头子那种虔诚的样子来看,你还会以为在他面前放着一张桌子,桌上摆满着珍馐佳肴,还会以为他的食物大大超过他应得的哩。
  下午的天气依然很好。轻柔的海风带着我们平稳地朝前驶去。中午时,布莱观测了我们的位置。测程器告诉我们,自从第七天中午以来的二十四小时内,我们航行了六十二英里。这是航程最短的一天,但大家仍感到心满意足,因为在辛苦的舀水工作之后好容易能得到休息,而且阳光照得我们暖洋洋地,十分舒适。
  自从离开托弗阿岛以来,我们已经航行五百英里,以托弗阿岛到帝汶的距离来计算,完成了将近七分之一的航程,平均每天八十多英里。这个数字给我们不少鼓舞,大家议论纷纷。五百英里,数字真不小,但我们都很小心地不提未来的三千多英里的路程。
  这一天,布莱先生竟让他的仆人史密斯给他刮胡子,真是英勇万分。因为没有肥皂水,只好干剃。他坐在船尾底板上,脑袋夹在佩科弗两腿之间。史密斯蹲在他身边,在干胡子上硬剃,但时时停下来磨剃刀。这件事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看到布莱痛得那副样子,谁也不愿步他的后尘。

第六章 五天的宁静(2)
“老天作证,史密斯!”布莱好容易受完了折磨,“我宁可受南太平洋全部野人的夹道鞭打,也不愿再来上这么一次了。纳尔逊先生,那些印第安人给你刮过胡子么?”
  “刮过一次,”纳尔逊答道。“库克舰长和我在利福加岛上都挨过一次。他们用两个贝壳来夹胡子。这件工作真使人乏味,但并不太痛,比想象要好得多。”
  布莱点了点头。“我也试过一次。我还听说印第安妇女把鲨鱼的利齿绑在一根棍上,拿它给孩子剃头,而且贴着头皮剃。不过耳闻是虚,眼见才是实哩。”
  “这些印第安人真有本事,”佩科弗说道,“但我还是选择我们自己的剃胡子办法。我宁愿此刻坐在朴次茅斯最蹩脚的理发匠那里,哪怕他用木锉刀给我刮胡子,我也会说那里是天堂。”
  “你会再次见到朴次茅斯的,佩科弗先生,你就放心吧,”布莱安详地说道。
  这话一说,大家都鸦雀无声了。人人都朝他瞅着,脸上露出一种病态的急切的神色。我们都愿相信他这句话,但我们的处境实在太恶劣了,我们的苦难实在太深重了。不过,从布莱的话语和神色中,没有任何犹豫不定的东西。他说话时充满信心,使我们大家精神为之一振。
  “我们在朴次茅斯还会看到,”他继续说下去:“英王陛下政府军舰的帆桁上吊着克里斯琴的尸体。那些残忍的海盗一个个地都绞死在那里。”
  “布莱先生,即使我们能做到这一点,那也要等很长的时间才能看到哩,”珀塞尔答道。
  “很长?”布莱反问道。“英王陛下政府执行法纪的铁腕才伸得很长哩,你要记住这一点。让他们躲吧,藏吧,这个铁腕能找到他们,掐住他们的脖子。纳尔逊先生,你认为他们会逃往什么地方?我有我的想法,但想听听你的。”
  自从丢船以来,布莱除了辱骂几句以外,还是第一次认真地谈到这些叛乱的人,原先他是根本不能容忍任何人触及这个话题的。
  “我认为他们大多都想回奥塔海特,”纳尔逊答道。
  “我也这么想,”布莱说,“但愿上帝使这伙残忍的笨蛋这么干吧!”
  “他们把小艇放下海里时,我清清楚楚地听见他们喊着:‘好哇,去奥塔海特!’”埃尔芬斯通插嘴说。“当时吵吵嚷嚷,闹成一片,但我不可能听错。”
  “不管别人打算怎么干,”纳尔逊说,“但有一个人足智多谋,这就是克里斯琴先生。”
  布莱全身一震,好像在脸上挨了一拳。他阴沉地望着纳尔逊。怒焰在他眼中熠熠发光。
  “纳尔逊先生,”他说道,“我再不愿听到有人在这恶棍的名字上冠以礼貌的称呼!”
  “我很抱歉。”纳尔逊静静地回答道。
  “别说了,”布莱说。“你只是脱口而出罢了。这我明白。但我既然听见,就难以保持沉默……我同意你对他的评价。这个恶棍太狡猾了,不会留在一个早晚要被人搜捕的地方不走的。可是你将会看到:别人不会跟他走,而我们就把这些人这样!”他张开一只手,然后慢慢地把手握紧,好像已经有几条脖子在他的手掌之中了。
  “是啊,”珀塞尔酸溜溜地说,“可是他们的头儿却自由自在地跑了,再也找不着啦。”
  “你怎么这样说呢?”布莱纵声大笑起来,“珀塞尔先生,你应该了解我这个人呀。但愿派去抓他的人就是我!甭管他逃到什么岛屿,也甭管这个岛屿是否收进地图,他决逃不了我的掌心!逃不了,老天作证!哪怕他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把他捉拿归案!他自己心里也明白!”
  “你认为他可能去哪儿呢,先生?”弗赖厄问道。
  “我们别再谈这件事了,弗赖厄先生。”布莱回答说。这就结束了有关叛乱者的讨论,很多天都没有再提起过。布莱为失去他的军舰而感到极大的羞辱。他很少提到“本特”号,但大家都很明白:他心里一直想着它。
  这天下午,他还对我们谈起新荷兰和新几内亚沿海一带的情况。
  “我是专门对你们两人谈的,弗赖厄先生和埃尔芬斯通先生,”他说道,“万一我遭遇不测,就要由你们来负责越过这一带海面了。所以你们必须知道今后的航线。这一带海洋的情况,人们了解得极少。我仅有的一点知识还是库克舰长告诉我的哩。”那是他的第三次航行,我在“决心”号上担任总管。我们当时的任务主要是探索北太平洋,但时间还挺充裕,库克舰长很慷慨地把他早年在西太平洋探索的情况告诉他手下的官员,其中提到他通过那条他自己命名的“努力海峡的情况。我津津有味地听着,但不曾想到有朝一日会用得上。这就说明,年轻人啊,”他转身朝着海华德,“有关海洋的知识,对于海员来说,永远是有用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用上了。这一点要牢牢记住。”
  “除了‘努力海峡’以外,还有什么通道吗?”埃尔芬斯通问道。
  “可能有,”布莱答道,“但我没有听说过。我们呆在托弗阿岛的山洞里的时候,我根据自己的记忆,把这条海峡的位置画在那张简单的海图上,夹在我的航海日记里,现在就不详细说了。你们在通过库克舰长认为是整个太平洋上珊瑚礁最多最险恶的海域时,这张海图是你们唯一能参照的东西了。要记住:狂风恶浪很可能把我们带到航线的北边去,所以只要一超过南纬12°,你们就千方百计地拨头向南,这样,你们就会遇到南纬13°的新荷兰沿岸的大珊瑚礁。在那附近,库克舰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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