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苦笑，看着镜子里的人影，“有麻烦了。”
那人影，不是湛明婵的，尽管此刻照着镜子的是湛明婵本人。
那是周佳的镜像。
她正在镜子里面哭泣。
第五章 张开的网子
她一回寝室，杨安就摘下耳机小声道：“有你的电话。”
湛明婵噢了一声，杨安探头看她的手上，“你拿了个什么东西？镜子？”
“没什么。”湛明婵将镜子丢到床上，换鞋洗手一通忙碌，消停后看到快手快脚的杨安已经拿走了那镜子，“为什么把镜子面贴上胶布啊？这都看不见了。”
“又不是要照的。”湛明婵踢掉拖鞋，蜷起腿来，杨安把镜子丢回到她床上去，还嘀咕着“镜子不照，还能干吗”，再说：“刚才是那谁给你电话。”
“谁啊。”
杨安说：“一口吞天。”
湛明婵反应了一下，“吴？”
杨安耸肩，湛明婵睁着眼睛赖在床上，半晌才道：“他说什么？”
杨安说：“他只是找你，你不在就挂了，也没说别的。”
“这样啊……”湛明婵小声说。
杨安凑过来道：“虫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湛明婵说：“没事，其实我自己都没弄清楚呢，杨安，你让我睡一下好吗？”
杨安说：“好。”
走几步又回来，“虫子，爱情这玩意，谁先爱上谁就被动，但既然爱了，即便被动也要争取到底，可以输，不能逃，所以你这个样子是不行的。”
“那你要我如何？现在就打扮个妖孽样，带个避孕套直接上吗？” 湛明婵说。
杨安笑道：“我不介意帮你买套子，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个不错的牌子噢。”
“去一边呆着，你又没那什么过。”
“就好像你那什么过似的。”杨安就嘲笑，“咱还是清白之身呢，少来那些荤的了。”
湛明婵被她聒噪地睡不着，索性道：“你要是想聊天，跟我哥聊去。”
“好啊，电话手机Q号邮箱百度账号天涯马甲再算上MSN如果有的话就统统给本小姐交出来。”杨安叉腰笑道。
湛明婵翻身起来，抓过一张纸一通猛写，再丢给杨安，“去烦我哥吧！你放过我吧，我够累的了。”
说罢就阖了眼。
她这一觉就睡到日落，醒来的时候寝室里没别人，大概都去吃饭了，她抓过手边的镜子撕开了胶布，翻了几下，镜面就晃出了周佳的像。
那个周佳的双手向前伸着，巴住了镜子面，“康夫人，你快救救我！”
她这么喊着。
湛明婵说：“你是谁？”
“康夫人，我是周佳啊！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被困在镜子里了。”
湛明婵戴上阴阳镜看了一下，又给摘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镜子里的周佳说：“记不清了，我的意识特别混乱，好不容易找回了思考的感觉，人就已经在这里面了，我看着外面还有一个我，我就呆了，我拼命喊，但是没人理会我，他们似乎都听不见我的声音，而那个周佳，她每天都照个不停，很邪佞地冲我笑。”
湛明婵停了一刻，“真的记不起来了？”
“我最后的意识就是昏天黑地。”镜子里的周佳肯定道，“我被困住好久了，终于见到你了，怎么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鬼故事里的情况在我身上出现了呢？”
湛明婵安慰道：“也许不是呢，你先别慌，我会帮你弄清楚的。”
“你快放我出来啊！”
“我怎么放你呢？”湛明婵就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有力量放你出来呢？”
镜子里的周佳就哭了，“我还能指望谁啊，就你听到了我，看到了我。”
镜面满是是水珠，当然，一粒都没淌到外面，湛明婵的手指抚摸着光润的镜面，水滴在她指尖下流走，很古怪的美感。
“别哭，我会帮你的。”湛明婵用坚定地口吻说，“你静下心来好好休息，我一定能找出让你满意的办法来。”
正好手机亮了起来，湛明婵将胶布封回到镜子上，接了湛明磊的电话，“大哥让傀儡去查的，都问遍了，整个影院没有人有特别的发现，基本上谁都没有注意过那面镜子。另外，车号查清了，车管所登记的名字是宗堰。”
那头沉默了一下，“妹妹，不能再姑息白瑢了，目前她是唯一知道宗堰真实面目的人，恐怕也是唯一能联系上宗堰的人。”
“父亲和大哥的意思呢？”
“请她做客。”
“没有我的允许，谁这么做，谁就是谋逆。”湛明婵冷冰冰道。
电话那头倒抽一口凉气，“……妹妹……”
“我是以掌门的身份对你说话。”湛明婵小声道，“谁都不许碰白瑢，关于她的一切问题，我亲自处理。”
“妹妹……”
“就这样吧，让全族都关注一下另一块噬镜碎片的下落，我怀疑会出大事。”
湛明婵说完后就挂了手机，她在停了一会儿，手机屏幕上已经显示出了白瑢的号码，她的手指放到“呼叫”键钮上好久，久到手心渗出了一层汗。
白瑢对她而言是什么？
老同学？朋友？讨厌憎恨到想杀掉的人？
湛明婵不知道，是因为她从不碰触这个问题，她的确不喜欢白瑢，恨不得抹杀她的存在。
但让她悲哀的是，每当有人嘲讽，指责白瑢的时候，她竟然外表微笑，而在心中黯淡，同情还是兔死狐悲？
她弄不清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和白瑢就这样保持一个微妙的平衡，而这个平衡还连接着另一个平衡——她和宗堰。
白瑢这个似乎无忧无虑的绝对自由女子，就这样站在了两大玄术世家的掌门之间，有意或无意制造了一个“王不见王”的局面，湛明婵在这一头观望而踌躇，宗堰在那一头鬼祟出招，但谁都没有直接攻击。
湛明婵将手机盖滑回到原位，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自己与宗堰，王王相见那一日，只能有一个前提条件：
横亘在二者之间的女子——白瑢消失。
心烦意乱。
不动白瑢是正确的，当你不知道她的靠山到底是何方神圣的时候，轻易动这个女人，恐怕会招致无妄之灾。
湛明婵安慰自己，就是这个原因，所以自己不许家里人动白瑢。
手机大亮，吓了湛明婵一跳，她看着“康昭”的人名，竟愣了一会儿才接：“喂？”
电话那头却很安静。
“康昭吗？怎么了？”
那边又沉寂了片刻。
“对不起。”
滴——
康昭只说了这三个字，便挂了电话，湛明婵甚是疑惑：
丢了个礼物，不至于这样子吧？
她又给康昭拨了回去，结果那边关机了，湛明婵的心开始忐忑，她看着外面的天空，夜幕如同一张网子笼了下来——此时她也有这么一种感觉，又有一张网子，向自己张开了。
但之后一连几天，都没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湛明婵就在这份难得的清闲中突击英文，她翻着日历看到那个考试日期的迅速跑进，哀叹着这回恐怕是过不去了。
寝室里的其他几位倒是轻松，童盈，许词韵和杨安那是英文底子过硬的，而吴双是绝对淡定——湛明婵一直都很佩服吴双这种发自内心的淡定，每当吴双盘腿床上坐，那气场犹如一尊佛爷。
“过不去啊？那就再考吧，反正一次15元，我考它个七八次也行。”吴双歪在床上这么说，“别给我们岔开话题，那男的怎么样啊？就是前几天在食堂跟你吃饭的。”
湛明婵说：“我没再联系他，对他没有特殊的感觉。”
“那你怎么跟他看电影去了？”吴双说。
湛明婵就扫了杨安一眼，后者道：“将爱情变作八卦说与姐妹们倾听，身心健康。”
吴双咯咯笑得开怀，湛明婵无奈地说：“他脑子进水，突然要……反正我同学给我牵线的时候，说他要追我。”
“我靠哎！这男人！”吴双就兴奋起来，“真的假的啊？！追女人追得这么痛快？！你可得小心点！！”
湛明婵坦率道：“所以我认为他是脑子进水了，反正咱没玩真的。”
杨安替她补充，“玩玩，跟那姓康的渣男就是玩玩。”
吴双猛点头，“趁着年轻，不玩白不玩，要不然等你动了真心，可就玩不起了。”
湛明婵的笑容便有点勉强，那句“动了真心”就好像一片乌云，悄悄地埋了她的心。
无涯没有再和她联系。
她也没见过陆微暖，真奇怪，以前来不来就能碰上，而最近，刻意去找都找不到，她的性子，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拉下面皮去联系陆微暖，便是对方的寝室都不屑于再踏入，于是就这样胶着，胶得她心烦意乱，再想起临近的考试，就更加恼火。
除了和舍友八卦以外，另外比较值得一提的就是周佳真的跑去做体检了，折腾了好几天，得到了“身体健康”的报告，急忙忙地找到了湛明婵，“湛明婵！你看你看，我没事了吧？”
湛明婵便严肃地说：“那镜子让我哥哥检查过了，他们实验室好一通忙碌，说是没问题，不会对人体有太大伤害，让你放心。”
周佳的小白脸总算是恢复了血色——瞬间恢复的，她的笑容也回来了，“哎呦……吓死我了，康夫人你真坏！”
湛明婵就微笑地打量着周佳，“嘎嘎，那面镜子你经常照吗？”
“还好吧，有时候就掏出来照一下，用得不多，怎么了？不会又有问题吧？我照得应该不算太多，不会辐射吧？”
湛明婵说：“当然不会了，你放心吧，对了，你能联系上康昭吗？”
周佳愣道：“你和他不是那什么吗？你怎么问起我了？”
湛明婵就说：“但我最近找不到他，我担心……他碰到什么事情了。”
周佳说：“康夫人担心康先生了，你放心，我帮你找找咱班上其他男生，老班和他同校，应该能找到人，搞不好是手机丢了呢，你可别思念成疾啊。”
湛明婵送走了周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