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烫脚了。”夫人轻轻推门而入。他年轻时争强好胜疲于奔命,身上大大小小
的伤无数。而今老了,才知道腰酸背痛的难受。
她是位面目祥和的妇人,本分,端庄,伴随了他三十多年。从新婚那夜起,她就亲自为他脱
靴泡脚。因为她知道他那双大脚踏过了太多的沧桑和磨难。这些年来他可以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虽不能
为他生儿育女开支散叶,但至少可以为他端茶倒水。
慕容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把脚缓缓地放入水中,闭着眼享受这一天难得的轻松。水温刚刚好
,略烫。水中的药香伴着烟雾围绕着他的双脚。。。。。。。。。。。。。。。。。。夫人的手轻轻的按摩着各处穴位。
“不好!”他一掌劈向妻子的天灵盖,原本不会武功的她居然轻轻一偏头就闪开了。而他,
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一股血气压不住直往外涌,“哇”的一声呕了出来,胸前的白杉顿时染红了一片。
“你到底是谁?”虽然知道会有今天,只是没有想到来得这样快。宾客不过刚走一盏茶的功
夫,仇家就找上门来了。看来他把流明他们遣走是对的。
“我不是你的夫人吗?”那人呵呵笑着,连笑声都惟妙惟肖。若不是水中的毒让他有所警觉
,一时半会还真不能拆穿这个假夫人。
“空灵教的灵人!”慕容葛发黑的手指着快要撕裂的胸口冷笑着,“区区邪教!天理不容!”
“老头儿,带着你的豪言壮语见阎王去吧。”妇人吃吃笑着退了出去,声音恢复了男子的
嗓音。这步步惊心的毒是教中苗疆巫师用毒蝎子,毒蜈蚣,毒蜘蛛等七七四十九种剧毒物在炉中用四十九
名少女鲜血熬制而成,还夹杂了死灵的强烈咒怨,可以从人体任何一个部位进入血液。
一个华衣妇人的尸体被人从窗户仍了进来,赫然是他的妻子。
遗憾的是杀手没有看到慕容葛临死前那诡异的一笑,中了步步惊心的人,半盏茶的功夫便会
化为枯槁的尸体,如同死了千年的僵尸般可怕。其实。。。。。。。。。。。。。。他八月初三占的那一封早已写好了结
局。世人谁都知道,慕容葛占卜算封号称小诸葛。这一切,都是天意,他早已知晓何谓“在劫难逃”。
灭门〈二〉
“朱朱,你说隔壁药店的小张如何?看起来老实本分,人又张的端
正。。。。。。。。。。。。。。。。。。。。”
“小妮子发什么痴梦呢!”择菜的丫鬟朱朱捂嘴直笑,半天不见回应。刚抬头,赫然看
见采薇捂着脖子目光呆滞,一副全然不可思议的样子。
“你怎么。。。。。。。。。。。。。。。。”她的话还未说完,一股腥臭的热浪扑面而来。采薇直挺挺
的倒了下去,喉间鲜血撒了一地。她回头的刹那,脖子一凉,还未喊出声来已经无法呼吸了。后院不断有
人悄然无声的倒下。丫鬟,伙计,老妈子。。。。。。。。。。。。。。。。。。。无人幸免。片刻功夫,喉间只有一线伤口
的尸体便排到了厢房。此起彼伏的鲜血从各色人的喉咙喷出,这惨烈的一幕宛如修罗地狱蔓延在了这月明
星稀的苍穹下。
一个戴着白玉面具的白衣人拖着血淋淋的剑从容不迫地行走在慕容俯中。剑在月光下散
发着诡异的光芒。剑身长二尺八寸,细如针,可倦缩藏于腰间,一剑毙命。伤口如一条红线,江湖人称其
“一线牵”。
女孩躺在床上睡得异常安稳,仿佛外面所有的杀戮和血腥都与她无关。床前那只小小的倦
龙兽警惕的守护着主人。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高大的影子黑压压的盖住了房间里微弱的烛光。
“小小倦龙兽。。。。。。。。。。。。。。。。。。。。。”他轻盈地看着那只蹦来蹦去不过两尺高的小兽一脸
警惕的嘶哑咧嘴。
“你除了让人熟睡和喷火再也没有别的把戏了吧?”狰狞的青铜面具后是男子冷冷的话语
。一团火焰从兽的嘴里喷了出来,直直往他手心烧去。男子只轻轻一挥手,强大的掌风便熄灭了火焰。那
只小小的兽面对这样一个强大的敌人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样子,不住的喷火阻止他靠近自己的小主人。然而
这样一只未成年的小兽又有多少力气不间断的攻击?片刻功夫,它靠着床沿“呼呼”的喘着粗气,偶尔有
半点火光从它口中涌出。它嘶哑咧嘴的“嗷嗷”叫着似乎在威胁眼前的敌人,那双短粗的双腿忙碌的跳来
跳去,仿佛随时准备玉石俱灭。
男子静静的看着这一幕,面具后那张麻木的脸忽然有些动容了。他一掌熄灭烛火走了出来
,顺手把门光上,从走廊拖了尸体摆在门前,倦龙兽呆呆的看着一切,复杂慎密的人心哪是这样一只单纯
的兽能明白的呢?她伸出爪子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又全神贯注守护着主人。
一炷香的功夫,苍荣门除了慕容葛收留的那个十四岁的小女孩,其余一百二十三人皆毙命。
三个杀手站在大门前默契地点点头,分头散开了。三步后,三股犀利的剑气同时向上的牌匾
挥去。一声巨响,“慕容俯化为了灰烬。一团诡异的火焰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夜空仿佛也着了火一样
如血般狰狞着。
流云〈三〉
一匹汗血宝马带着尘嚣欢快的奔驰在林间小路上。马上坐着的白衣少年,二十出头的年
纪,举手头足无不带着意气风发的爽朗气质。江湖人称肃洲苍荣三少的二少流云便是他了。俊俏的摸样,
高强的武艺,整个就是所有未出阁姑娘们的梦中情人。
莫名的杀气像蛇般冰冷蔓延。
“不好。”他飞快勒紧缰绳。马通灵的拔地而起,瞬间化为了一头凶猛的兽立于主人身侧
。
“何方高人。既然挡道了就现身吧!”流云捏着剑,对着林子中气十足的吼了一声。但是除
了惊起了一片飞鸟,没有任何动静。说时迟那时快,无数利剑从松软的小路上破土而出。流云冷冷一笑,
轻轻一跃便上了树梢。兽咆哮着跟在主人身后。哪知树丛中也飞出了万千箭雨朝他们射来。
对于持剑者来说,剑术的最高境界便是剑与主人心灵相通。苍荣门最得意的就是那舞起来
滴水不漏,如龙人东海势不可挡,一招一式间如风如雨如月的苍荣门剑法。即有气吞山河的霸气,又仿佛
有儿女情长的温柔似水。一团团剑花卷着落叶刹那间把乱箭收入了袖中,好似游戏般,他大声笑着:“还
给你们!”箭长了眼睛一样朝着树丛中飞去。一片哇哇惨叫声传了出来,低地上顿时多了十多具尸体。兽
对着树林狠狠挥了一掌,一股巨浪卷着三五个蒙面人坠了下来。可是东面的攻击并没有减弱,茂密的树丛
里仿佛还有数不清的杀手不停的拉弓射箭。仿佛。。。。。。。。。。。。。。。。。。。仿佛是故意把东面路拦截起来。
“走!”流云喘着粗气挥挥手,兽闪电般的驮着他往西晋城的方向飞去。忽然,坐骑嗷嗷
叫着,一翻身把他甩了出去。低头一看,一柄巨大的青铜剑深深的刺在了兽的右掌上。血顺着剑身滑溜溜
的滴在一个巨人手中。他长发飞扬,脸上戴着狰狞的青铜面具,眼睛处有两个深深的孔。兽被激怒了,咆
哮着飞起爪子狠狠朝他拍去。那人动都不动,单手挡住兽锋利的前爪,右手不失时机的加大了力度——剑
深深的没入了它的身体里。这样可怕的力量惊得流云呆了,而这一瞬间,兽的身体被狠狠震碎了。淡绿色
的血液拌着那些支离破碎的残骸溅了他一身。雪白的衣衫顿时狼狈不堪。
他从未这样狼狈过。即使是杀人打架,比武切磋他也从不让自己的衣衫染上一丁点异色。
他如一个执著的女子,见不得半点瑕疵。可是这一次,他快要握不住手中的剑了。仿佛兽的支离破碎也把
他的自尊给破灭了。这样可怕的力量,仿佛不是人类。无关修为,无关内力,无关门派。只是一股可怕的
,蛮横的力量。
青铜男子只是静静的站在离他一丈远的地方,也不出手。就用那张看不清脸色的面具恶狠狠
的对着他。他的眼神透过面具上空空的两个洞朝他看来。深深的,幽幽的,没有一丝生气。
流云迅速提起一口真气,使出八成的功力挥出了剑气。足尖飞快一点 ,跃出了十几丈远。他
的轻功本就不弱,这搏命的飞奔更是让他的速度提高了好几倍。只觉得背心冷汗阵阵侵蚀着衣杉,他知道
——若不逃命,他的下场只怕和那破碎的兽一般了。可是身后那股可怕的杀气依旧不近不远的跟着他身后
,既不出手伤他也没有松手的打算。流云只觉得曾经的江湖经验武林道义到这里仿佛都说不通了。他实在
无法猜测那人的心思,只得喘着粗气往晋城的方向飞奔而去。进了城,人多就容易甩开他了。
——城门!晋城还未到关门的时刻,为何城门紧闭?此刻才酉时,西边一抹红的晕染在天边
。脚下的土地剧烈的颤抖起来。
不好!!!他警觉不对时,已经被千名官兵重重包围了起来——全是蓄势待发的弓箭手。苍
荣门从未于官家有瓜葛,今天怎么,怎么会这样?
站在最前面的赫然是骑着狻猊的城主。朔洲九城,城主的坐骑均是瑞兽,那是身份地位的象
征。从来没有人见过晋城城主的全貌,因为他的右脸一直戴着半张黄金面具。他残暴严谨,用铁血政策把
晋城治理得风调雨顺。
传说见过城主全貌的人——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