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哄堂大笑。
森绿装模作样地推一推鼻梁上的眼镜架，宣布：“上课。”
金墨眼光瞟向窗外，慢吞吞吐出几个字：这个傻帽！跑什么跑？
中午之前的最后一节课结束，铃声响起，教室门口鱼贯而出。森绿摘下眼镜把教案夹在胳膊下面也往外走，一抬头就看见了他，那个朝思暮想风度翩翩的他。
他也同时看见她，脚下粘了胶似的挪不动步子，吃惊不小：“你怎么在这儿？”
“问你啊！”她说。
“问我什么？”
“你是风，我只好追迹寻踪，你飘到哪里，我追到哪里。”
“别闹了。”司徒丰绵皱着眉，把头转向一边故意不看她。
“我没闹。”她说，“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从苏州追到上海，从上海追到悉尼，你又转学到墨尔本，我又追到墨尔本，你不觉得我追你追得很辛苦吗？”
“辛苦为什么还追？”
“因为执着。”
“你这是固执。”
“这是我爱人的方式，不管你接不接受，我都义无返顾，反正我铁了心要嫁你，八匹马都拉不回。”
“我们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就像水和火，不可能相容，你不觉得强扭的瓜不甜吗？”
“可我不这么看，如果火可以点燃水，那就是奇迹。我相信我能创造奇迹，那不是很浪漫的事？”
“冥顽不灵。”他无奈，转身要走。
“司徒！”她冲他的背影喊，“我相信你是我生命里注定出现的另一半，既然上天让我们遇见了，就一定会有结果。这是一场没有输赢的战役，就算粉身碎骨我也会坚持到底。谁让我喜欢你……”最后一句语气轻了很多，像是对她自己说的。
周围零零散散还没有走的学生都好奇地回头看，交头接耳。当你学会疯狂地嫉妒时，恐怕离爱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了，离恨亦如此。麦杰看着这一幕发呆，金墨把手搭在他肩膀上，用力掐住……
可怕的爱情啊！就像水银，在你麻痹大意时糊涂吞下，再想吐出已经来不及了。它会钻进五脏六腑，在血液里变成一朵朵洁白的毒花。人一旦坠入红尘，就会万劫不复。
她是个森林中名叫绿的女妖，只是不经意的一个回眸，就叫他失魂落魄。人家轻轻勾一勾手指，他就傻啦吧唧跟着走了，从此天翻地覆，不知回头。麦杰是这样想的，谁叫他第一眼看见她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呢！一如歌里唱的那样，情这东西，真他妈的见血封喉！
一个不大不小的中学，一旦出什么新闻，马上传得风风雨雨。江南是从施乐乐口中得知那个新来的女教师光天化日表白喜欢司徒的，可她无动于衷。施乐乐左右晃荡，观察她的脸色：“你怎么没反应呢？”
“我该有什么反应呢？”江南说，“他人长得帅，家境又好，性格也不错，有女生喜欢不是什么希奇事。”
“难道我猜错了？”施乐乐自言自语。
“猜错什么？”
“嘿嘿，我一直以为你对司徒有意思呢，所以才无视别人对你的好。”这别人她是暗指杜玛。
“瞎说什么？我现在哪儿有心情管别的，我只想一门心思考个外地的大学，越远越好。”
“为什么？”
“离开家我就独立了。”
“这又何苦？凭你爸爸现在的财力和在文化界的影响，你想上哪个大学或是出国念书不都是问题……”
“别说了。”江南抬起头看着窗外，眼神坚定，“我不想靠我爸，不想靠任何人，我要凭我自己的努力闯出去……”
可是，即便不想求人，还是要张口。她想自己答应过杜玛的，说到就一定要做到。无论有多难，难到要和父亲坐一张桌子谈心……这已经是很多年没出现的事了……
第七章 森绿老师（4）
金墨没想到会在酒吧碰到她。这是间小的不起眼的酒吧，在各式餐饮门庭若市的夹缝中孤零零地存在着。酒吧名叫灯火，就像一盏小小的走马灯，怀旧而低调。当时他正在听施乐乐跟他说仇陆的事。她告诉他江南精神压力很大，快被那个###男生整神经了，看看能有什么办法把他搞定，最好是让他离开三川，越远越好。
金墨摆摆手说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施乐乐走后他就直接掂着啤酒杯来到她面前。
“一个人？”他问她。
“你不是看见了？”她反问。
“今天没义无返顾去追你那阵风？”
她知道他取笑她，她和司徒的那段谈话估计已经被学校的学生们传诵了无数遍，比山东快书还风靡一时。谁让她当初那么坦诚相见信誓旦旦来着？可是这样也起到了一定的效果。至少让三川的人知道，司徒丰绵是名草有主的，谁要是动了他的主意，就是她的敌人。她会跟那人势不两立。
“哼。”森绿说，“难道你就事事称心如意，没有不痛快的时候？”
“有。”他也直截了当，“刚才还有人告诉我，我喜欢的女生被人欺负了，我正在想怎么办呢。”
“想到了吗？”
“揍他一顿很简单，可是会留下后遗症，我想让他从此消失，从三川滚出去。”
“看过《指环王》吗？”
“怎么？”
“灰袍巫师甘道夫说过：没有人可以轻易左右别人的命运。”
“即使他罪该万死？”
她哈哈大笑：“看来你挺恨他？”
“他惹我的妞，不是作死吗？”
“报复心还挺强？”
“不，是保护欲望。我得保护我喜欢的人不被伤害。”
“是吗？那她还真幸福。改天让我见见。”
“你会见到的。”
“你没别的话跟我说了吧？”她起身想走，被他制止。
“有。”
“什么？”
“我兄弟想泡你。”
“你兄弟？”
“他叫麦杰。有点鲁莽，有时候像个缺心眼儿的傻大个，但是人不坏，有正义感，很热情，对女人比女人还细心。你要是愿意让他泡你，肯定比那什么司徒强。聪明女人不就想找个死心塌地对自己好的男人吗？他是个不错的人选，你考虑考虑。”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好半天才不可置信地眨巴眨巴眼：“有你这么拉郎配的吗？”
“反正我意思表达清楚了。”
“哦？”
“你愿意吗？”
“不愿意。”
“别这么快拒绝。”
“可惜我不是聪明女人。我就是追求我喜欢的，别人喜不喜欢我得另说，不算一回事儿。”
“那家伙有什么好？你迷他什么？”
“我迷他什么犯得着跟你说吗？”
“你丫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现在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个怎样固执的女人了，“听说你追他追了小半个地球，既然这么难，干嘛不放弃？”
“有多难？能比用沙砾搓成一根麻绳还难吗？若不难征服起来就没意思了。”
“路边的风景多得很，干嘛只盯着一棵树看？”
“风景？你可真会比喻。”她把一杯调制精美的鸡尾酒拿起来，在眼前把玩，赤橙黄绿蓝紫，灯光折射在玻璃上，投出五光十色的影。
金墨从她手里拿过这杯酒，他说：“就像这杯酒，每种颜色代表一种水果酒的滋味，各不相同。你为何不试一下，说不定会发现那家伙一点儿也不适合你。”
她拿起酒杯沿上的吸管，在杯子里划圈搅和，一会什么颜色都不见了，成了单一的茶色。“有什么不同吗？我照单全收最后进肚的还是一杯酒，我自己知道什么样的适合我。”说完她一饮而尽。
他看着她，许久没再说话。为什么他在她身上能看到与江南及其相似的某种东西，她们就像一张纸的正反两面，或是一节电池的正负两极，大相径庭风格迥异，却是一样的——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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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扭曲的心灵（1）
小于很苦恼，全市的大小医院都跑遍了，仍然没有半点线索。每家医院都会进购或多或少的福尔马林液，可是并没有往外分销或是失窃的报告。既然没有流到市面上，那犯罪分子是怎么弄到这么多福尔马林液的呢？难道直接从市外拉回来的？如果是那样出入检查的时候会有人怀疑啊！
案子又陷入僵局。
老马安慰他，别灰心，走，陪老头我杀一盘去。
小于看着老马桌上摆好的棋盘不禁想，案子就跟下棋一样，说不定突破口就在某个地方隐藏着，直等到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他就可以拨云见日了。
何白坐在办公室里冥思苦想，那些警察来问福尔马林液干什么？他把抽屉里的一叠子单据拿出来，看了看，眉头紧锁。他找出一个搪瓷盆把单据放进去，拿打火机点着，看着它们在他面前灰飞烟灭。
那些警察不知道。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
在这家全市王牌医院的外科办公室里，他们正在搜索的证据正不复存在。这几年丢失的福尔马林液，都是从他这里流失的……
森绿的办公桌上开始频频出现玫瑰花。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浪漫，教导室里无聊的教学白领们喜滋滋地窃窃私语议论纷纷。森绿连看都不看一眼，直接一扫手就把花丢进了垃圾筒。随着女老师们大呼小叫的惊讶声，她已经目中无人地该干嘛干嘛去了。
那些花才不会是司徒丰绵送的。森绿心里当然明白，他不会送那么庸俗的艳红色，还在其中插满白点点的漫天星，插花技术既不诗意也不浪漫，就像个叫花子在对流浪猫表达爱意。她的司徒肯定不会做这么没水准的事，那简直是一定的。
麦杰出现在走廊转交处，阴沉着脸挡着去路：“干嘛丢掉？”
森绿仰着脖子看着面前的傻大个：“我干嘛要平白无故收别人东西？”
“要是那家伙送的你就收了？”他指司徒。
她呵呵笑了：“醋劲儿还不小。”
“是不是？”他火气冲天，大嗓门像给世界杯加油似的。
“是。”她连眼睛都不眨。
可把他给气爆了。
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