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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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柄- 第4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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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雷看一眼考卷上的名字,笑笑道:“常纬卿,真是个实在的家伙。”便将考卷递给李光远,嘱咐他将其与别地卷子混在一起,无须另作记号,他自己则到了至公堂前。

所谓‘至公堂’。便是贡院中心的大厅,考官阅卷评分皆在此处。这会儿厅中空空如也,十八房考官悉数跪在厅前,等候五殿下地发落,但他们心中并不是如何害怕,法不责众的道理大家都懂。

“哎!你说会拿咱们怎么样?”一个考官轻声问道。

“谁知道呢?顶多臭骂一顿吧!”另一个撇撇嘴道:“难道还要把咱们的脑袋都取下来不成?”

正窃窃私语,便听到由远及近的靴子声,考官们赶紧低头住嘴。

在堂前站定,看一眼屁股撅得高高的考官们,秦雷沉声问道:“谁来告诉我,‘至公堂’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便有考官小声答道:“此乃天下最公平公正的地方。”

冷笑一声,秦雷一字一句问道:“那长短蜡烛是怎么回事?”

考官们这才知道缘由,互相使个眼色,便有那伶牙俐齿地答道:“王爷有所不知,这是十八年前定下地规矩:黄金三两三。便可得长烛。考生们也是知道的。不然穷人和富人一个样,那才是不公平呢。”

秦雷微微一笑道:“开科取士。取得是人才,干穷富什么事?”说着丢下一句:“继续反省,想不明白便一直在这跪着。”便翩然进屋,还顺手关上了房门。

考官们面面相觑,心道:‘不让我们进去了?那怎么阅卷啊?’

李光远与孔敬徳轻咳一声,示意官员们稍安勿躁,便跟了进去。

两人一进去,却见一溜儿文吏正在给试卷糊名,更有几十名抄书吏将已经糊好名字的前两场考卷,工工整整的誊写在另外的纸张上。

两人原本是打算进来求个请,但见到这一幕,不由恭声问道:“卷子糊名以后,考官便不知道谁是谁了,王爷何故要……”

“多此一举?这可不是多此一举。”秦雷微微一笑道:“二位人品方正,实乃君子也,但所谓君子可欺之以方。你们这样的老实人,也最容易被不法之徒戏弄。”说着举起手中一张试卷道:“二位看这儿……”

顺着秦雷所指,两人便看到卷子中缝处落了…墨汁,秦雷指着这成品字形的…墨汁,笃定道:“这就是一个暗号,考生定然与他那一房的考官约定以此为号,那考官也自然知道这是谁地卷子了。”

两人面色一凛,孔敬徳愤慨道:“这是舞弊,应该严惩不怠!”

秦雷摇头苦笑道:“要是人家一口咬定只是不慎滴落的,难道还要动刑不成?”

李光远恍然道:“所以殿下要将卷面重新誊写,这样不仅字迹完全一样,还可以把一切无关的字迹符号统统忽略掉,让考官们分不出谁的是谁地来。”

孔敬徳也捻须笑道:“殿下让那些考官在外面跪着,原来是不想让他们插手卷面誊写啊!”

秦雷无奈的叹息一声道:“孤也不想防贼一般待他们。但这些人受文党毒害日深,裹着干脆就是文党,不得不防啊!”

听王爷状似无意地一句,两人心中一凛,暗道:‘原来陛下对百官的清洗还没完……或者说是刚开始呢。’遂缄默不言,等待誊录生将考卷全部抄录完毕。

一千五百多考生,每人三份卷子。这就是小五千份,而贡院只有二百个誊录生。并不是一时可以抄完的。直到月上中天,也才略略抄了两成。

而考官们,已经在夜露深重天井里跪了三个时辰了。一个个又饥又冻,身上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这期间好几人被推举进去请罪,却无一例外被轰出来,皆言道:“王爷说咱们对错误的认识还不够深刻,要继续反省。”

秦雷恨他们阳奉阴违、巧言令色。却又要用他们阅卷,这才不打不骂,只是令其罚跪。

约摸着到了子夜时分,才有麴大人出来道:“大伙儿都回去睡吧!明天早上再来。”

“啊……还要跪呀?”考官们是彻底草鸡了。

麴延武笑骂一声道:“还跪上瘾来了,明天做事。”说完又一脸语重心长道:“王爷已经吩咐伙房为诸位大人烧了热水、熬了姜汤,快回去驱驱寒气,不要辜负了王爷的一片好心。”

考官们有些意外道:“王爷不是要惩罚我们吗?”

麴延武心道:‘笨蛋。恩威并施,方能收拢人心。’面上却一脸痛惜道:“你们在外面跪着,王爷在里面也很不好受……连晚饭都没吃下。王爷也不想如此待你们呀!但此次抡才大典陛下寄予厚望,还请诸位同仁收起那些小心思,本本分分把差事办好。”说完便笑眯眯道:“诸位请回吧!”

众考官一头雾水地谢恩,晃晃悠悠的起身歇息去了。心中却暗自嘀咕道:“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其实按照秦雷地脾气,是要让这群不知好歹的家伙在天井里跪倒天亮的。是麴延武好说歹说,才有了方才那一出。老家伙毕竟考虑问题周全些,万一这些考官被冻坏了批不了卷子、或者心里火头太大,由着性子乱批一起,都会让阅卷遇到麻烦。

而经过麴延武这一寰转,至少将考官们地心火去了些,也不至于病倒了。

第二日,考官们一个不少地回到至公堂,便有监督官将一摞摞誊好的卷子散发下来。考官们批了一两份便感到事有蹊跷。待翻阅所有卷子。便发现清一水地行书不说,干干净净地卷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痕迹,却让他们如何分辨准备录取的卷子?

秦雷没有猜错,考官们大都是文党之人,自然要将党中大佬的意志贯彻到底……任你昭武帝费尽心机,我还要将自家的举人取中,这才能体现出文丞相雄风犹在,这才能给犹在观望的门阀以信心。

但秦雷这招太损了,一下子就把官员们打懵了,从头翻到尾,也不知到底该取谁好。只好老老实实按照立意文笔,从高到低予以评分。

他们还不知道昭武帝改换试题的事情,兀自以为各家大户的考生已经知道试题,心存侥幸道:‘早知道试题便可以请家中西席先生代为答题,那从立意、文笔上应该高于一般举子。从高往低取地话,怎么也能挤进前一百吧!’

但最终结果险些让他们掉了下巴,等两天后阅卷结束,所有人都签字画押,再由三位主考副主考大人议定出最终名次之后,打开糊名一看,居然没有一个高门举子。

考官们顿时满头大汗,忙不迭去找那些本该取中的卷子,却见上面不是‘狗屁不通’、‘岂有此理’之类的点评,便是‘劝君还是改行吧’、‘尔是如何考中举人’之类地批语,极尽挖苦刻薄之能,却俱是出自他们的手笔,连辩驳都不能,不由俱是傻了眼。

李光远将被取中的一百九十份卷子单独存放,孔尉敬德则将这一百九十位进士同进士地大名抄录到奏折上。以供王爷禁宫面圣之用。

考官们心道:‘要是按这个结果报上去,老大人们还不得吃了我们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是推出一位代表道:“王爷,这上面一百九十位举子皆是寒门出身,名门大户几乎无一所处,这样恐怕有些不妥吧!”

秦雷正在随意翻捡前几名的卷子,闻言无所谓笑道:“卷子都是你们批阅的。这前一百九十位也是你们选定的,怎么到现在又说不妥了呢?”

那考官一阵面红耳赤。小声道:“下官等人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

秦雷呵呵一笑道:“行了,我知道了,但已经取中的一百九十位是不能再变更了。待会进宫去求求陛下,看看能不能特批几个名额出来。”说完便起身带着名册卷宗出了贡院、往禁宫方向去了。

……

“不能!”御书房中,听了秦雷的要求,昭武帝冷笑一声道:“这次朕就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一个蠹虫都不能取。”

秦雷抱着卷子苦笑道:“父皇说的是。可一个不取也不是个事儿。儿臣地意思是,适当的取一些。不然百姓见与往年差距如此悬殊,会损害朝廷颜面地。”

昭武帝也不想与所有高门大阀为敌,沉吟半晌才低声道:“有没有折中地办法?”

秦雷微笑道:“当今国家用人之际,多取一些进士也是应该地,”又拍马屁道:“到时候百姓们会认为国家有图强之意、世家大族也会感到皇恩浩荡,而寒门士子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昭武帝沉吟道:“多取一些……朕要那些无用的进士作甚?”说着看秦雷一眼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朕地本意是替换掉现在的废材。”

秦雷微微一笑道:“只要父皇对寒门进士加以扶持。日子久了,他们自然可以在朝堂上生存,”说着轻声道:“而且儿臣以为,一味的倾向寒门士子也不好,最好能让他们与高门贵戚形成均势,这样才能保证不会出现下一个文彦博。”

昭武帝寻思半晌。沉声道:“说详细些。”

秦雷颔首清声道:“说句诛心之言,父皇虽强、我皇家虽强,却也只是一人一家,虽然在万万人之上、万万家之巅,但陛下和我皇家若要始终保持对各方地压倒性优势,把自个搁在所有人的对立面,虽不是不能,却太累了。”

这话昭武帝十分赞同,捻须道:“确实如此,话说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说在朝堂上如何得到‘多助’呢?”

秦雷嘴角上翘。微微笑道:“便是要在朝堂上形成几个派系……”

昭武帝闻言脸色一变道:“前唐便是亡于党争,你怎能撺掇朕重蹈覆辙呢?”

秦雷却依旧不慌不忙。灿烂笑道:“前唐之所以亡于党争,是因为君权式微,君权式微是因为军权旁落。只要父皇能够掌握军权,难道还担心党争吗?”

昭武帝的面色这才缓和下来,轻声道:“接着讲。”

秦雷呵呵一笑道:“若是我们让几个派系形成竞争关系,让他们互为对手。哪一方势大了,便打压它,同时扶植一下势弱的,让这种竞争关系永远变动的存在……”

“变动的存在?”昭武帝显然是听进去了,身为一个钻研权术一辈子的老皇帝,对这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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