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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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脸-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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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这种难以定性的人产生了好感,甚至有敬慕之情。

  卖画的人收拾好画走了,一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从一背篓中取出一盏铜灯,放在桌上。

  阿三贸然一见,两眼顿时放出光来,他走上前去,问那男子:“你这灯……多少钱?”

  “你是行家,你给个价!”卖灯人狡黠地眨着眼。

  鲍甫定睛一看,铜灯高约尺许,灯身是个身着宽肩大袖,袒胸*的唐代古装仕女。她双膝跪地,两手把一个花篮托在肩上,放灯芯的铜片做成伸出花丛的花梗,别致极了。铜灯斑驳陆璃,色绿如孔雀石。从灯的造型、色泽,鲍甫断定是唐代宫中御用之物,非常珍贵。

  阿三取灯在手,伸出舌头添添铜灯,再用鼻子闻闻,继而翻转铜灯看看底部,末了用手指轻弹灯身。

  鲍甫明白他这一添一闻一看一弹的用意。这一添,是看铜灯有没有作假的盐卤味;一闻,真的铜器无论年代久远或入土入水多久,并无异味,假的必有触鼻的铜腥气;宋以前的铜器用纯铜制作,色红,这一看是看底座是否为唐代的暗红色;这一弹是听铜音,古铜声清脆,新铜声浊重。

  阿三测试完毕,秀俊的眼中露出炽热的渴求,脸上却是一幅冰冷地神情:“这是新铜,晚清的仿制品,不值钱……”

  “话,哪能这么说呢!您也瞧过了……”

  “我拿回家当灯用。你开个底价,少了多少不卖?”阿三做出一副不屑一顾的神态,把灯放在离自己较近的桌面上。他怕别人将灯夺去,随时作好把灯拿回手中的准备。

  “三百块,你拿走!”卖灯人不识货,他指着桌上的铜灯口沫四溅,振振有词:“你看多好的铜灯哪,把锈一擦,甭提多亮,说不定还是慈禧太后用过的东西呢!”

  卖灯人喊的价使阿三意外,此人要是识货,决不是区区三百块钱,就是砸了灯卖铜也不止这个价。他紧紧追问:“三百块,不少了?”

  “一个子儿都不少!”卖灯回答得斩钉截铁。

  “我买了!”阿三极力抑制自己的激动,掏出钱包打开一看他为难了,连刚才收入的钱加起来只有两百多块钱。他想了想,毅然解下手上的一只老式的女式手表:“现金只有两百多,这手表抵五十吧。”

  卖灯人接过表看了一眼,还给了阿三:“你这表,白送也没人要,还是给钱吧!”

  阿三为难地看看四周,此时竟没人愿借钱给他。

  旁观者中,有人也看中了这盏灯,欲从阿三手中拿走铜灯。

  阿三急了,攥住铜灯不放手。

  鲍甫动了测隐之心,悄悄将一张五十元的钞票放在阿三脚下,他碰碰阿三:“是你掉的吧?”

  阿三看看钱,再看看鲍甫,摇摇头。

  “是你掉的,喏,刚才掏钱包的时候……”

  楚梓明白,鲍甫在成全阿三。

  阿三不再犹豫了,拾起钱交给卖灯人,小心翼翼地抱起铜灯,头也不回的走了。

  鲍甫目送阿三走下茶楼,淡淡一笑。

  曹平不解地望着鲍甫,感到此人捉摸不透。

  鲍甫与楚梓下了茶楼,一看时间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便走进茶楼旁一间很考究的西餐馆。使他们意外地是,阿三也在这里。

  阿三坐在卡座上,那盏刚买到手的仕女铜灯就放在他面前,桌上只有喝了一半的咖啡和手里吃剩的半个面包。阿三看见鲍甫,停止了咀嚼,疑惑地打量着他和楚梓。

  鲍甫友好地向阿三点头示意,在另一张桌子坐下。他对迎上来的服务员吩咐道:“铁扒鸡、什锦沙拉、咖喱牛尾汤,一式两份……”他问楚梓:“你要酒吗?”

  楚梓摇摇头。

  “再加一杯香槟,要快!”

  阿三慢慢啜着咖啡,有意地避开鲍甫投来的目光。楚梓看着阿三,发觉阿三神态中有一种典雅的气质。看得出他尽管非常饥饿,却斯文地小口咬着面包,楚梓明白,他现在除了那盏铜灯,身上是一无所有。然而,阿三看灯的神情,在楚梓看来,不仅仅洋溢着占有、满足的*,还有一种非常富有,并且懂行的人在欣赏自己的私人藏品才有的眼神。

  鲍甫要的菜很快就上齐了。也许是饿了,或许也是摆脱与阿三近在咫尺又无话可说的尴尬,他和楚梓尤如风卷残云,很快就将菜肴一扫而光。鲍甫走到服务台,要过一张纸,匆匆写下几行字,连同几张钞票交给服务员,并凑近他的耳朵说了些什么。

  阿三等楚梓离开后,将剩下的一小块面包噻进嘴里,又把小半杯咖啡一饮而尽,正欲离开,服务员端着托盘来了,在他面前放下几盘菜和两厅啤酒:“先生,你要的菜来了!”

  “我?”阿三奇怪极了:“你搞错了吧?”

  “没错。刚才坐在那儿的一位先生说,是你托他替你要的菜。喏,他还给你留了一张纸条。”

  阿三看完纸条,咬紧了薄薄的嘴唇,望着丰盛的菜肴,嘴角漾出一丝冷笑。他撕碎了纸条扔在地上,抱起铜灯走了。

  曹平隔着橱窗看见里面发生的一切,待阿三走后,他进去拾起撕碎的纸片拼在一起,默默读着:“朋友,我很欣赏你的鉴别能力。如果愿意,请来滨海饭店1420房间一唔。鲍甫即日。”

  “鲍甫?”他到底是什么人,楚梓为什么和他搅在一起?曹平直走出西餐馆,望着鲍甫和楚梓渐渐消失的背影,他心里充满了疑问。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二十章 仕女宫灯(2)
侯雨养身有道,年近六旬一点儿也不出老像。

  他从司机座上的后视镜中,看见自己红润的脸上只有几处细腻的皱纹,满意地笑了。美中不足地是,耳鬓边渗出些许白霜,他无可奈何地扶正滑下鼻梁的秀郎金丝眼镜,轻轻吁了口气。回想近十年来,全靠良好的心态,才有健康的身体,仕途的平步青云。

  十多年前,侯雨只是文物管理局的一般科员。那年月,政治上风起云涌,掌权者象走马灯似的,你方唱罢我登台。侯雨甘于宁静淡泊,把时间用在读有关文物的书上。一位从京城下放来G城文物管理局挂职任副局长的老者,被局里另外几位副局长冷落,加之人地生疏,日子非常难过。侯雨听说此人当官前是个文物专家,对他非常敬佩,有闲时常去看他。知道这位姓秦的局长喜欢下象棋,特意备了一副有些年生的古棋,经常去陪他下棋。巧的是两人棋鼓相当,时时杀得难分难解。侯雨看见老局长身体不好,常常炖上一支老母鸡,将煨好的汤给他送去。两人闲来品茗,或把酒临风时,侯雨常常向他讨教,秦副局长也不保守,将他藏在肚子里的学问,悉数传授给他。春来夏去,两人竟然成了忘年交。

  谁都没有想到,咸鱼也有翻身的时候。

  那年冬天,秦副局长当上了正局长,不久又调到市里当了副市长。侯雨一下连升三级,当上了文管处长。秦副市长临回京前,向市里推荐侯雨出任局长。其时,侯雨主持连续发掘出几座汉唐时期的王侯大墓。他做了井然有序地发掘前准备,文物出土后的精确分类、保护措施;事后的宣传、展览,使本来就有着悠久历史的G市,得到大量珍贵文物的佐证,更加名声大振,引起中央的高度重视。

  侯雨一时成了风云人物,也顺理成章地当上了局长。一年后,市里为了体现领导班子知识化,他又上马主管文化、教育方面的副市长,直至常务副市长,市长。官当大了,他却舍不得文物管理局局长的职位。一来,除他而外没有更为合适的人选,二者也是侯雨精明之处。搞文物,不仅是他的长处,他干起来得心应手,更是他仕途看好,蜚声文物界的根基。他立志文物研究,除了兴趣使然,他深深明白文物的价值。在当今社会,无论是民间收藏,还是埋在地下,或家中所藏之物只要沾上文物二字,他这个局都有权过问。民间挖墓,哪怕是自家祖坟,被称之为盗墓。而文管局看中了哪里,则可以堂而皇之地开挖,是名正言顺的发掘。想想,华夏几千年的文明史,春秋秦汉、唐宋元明清,广茅的大地埋藏有多少珍贵的文物?随着考古发掘工作的正常开展,侯雨也不断地丰富着个人的收藏。可以说,上至新石器时期,近到晚清,能代表每个历史时期、朝代的文物,他几乎都有,虽算不上精品,但也是上乘之作。

  侯雨最看不起那些*的官员,为了区区几十万、几百万身败名裂,甚或丢掉性命。自己两袖清风,一尘不染,若论价值,家中所收藏之物何止千万!钱算什么?侯雨清醒地认识到,目前我们这个社会无法高消费,即使有,象他种身份的人也不敢去消费。何况,钱还是带给人不安全的危险因素!因此,他从不象有些官员利用手中的权力搜敛钱财,而是就职务之便,常常“收藏”一些文物。他认为这种“收藏”尽管不尽合理合法,但不是犯罪。至于有人投其所好,向他进贡,他也就心安理得地来者不拒。若他发现谁有他想要的东西,他会想方设法的攫取,甚至不惜动用专政工具。

  侯雨非常清楚G市近来文物私下交易、走私很厉害,省里意见很大。他向有关方面作的解释是,水至清则无鱼。政府隔三岔五地来一次收网,既网起了鱼,也缴获了倒腾的文物,一举两得。至于国家明文规定民国以前的文物不准出关,他申辩说清代珠宝玉器多如牛毛,适当地放一些出去换成外汇,也可以支援国家建设。在这个问题上,他不仅自己睁只眼闭只眼,还指责海关有时候多管闲事。

  闲来无事时,侯雨常常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把玩、品味那琳琅满目的文物、古董、花鸟、字画,心灵得到极大的满足与愉悦。

  但是,近几天他平稳的心态起了涟漪。随着年龄的增长,他明白自己仕途到头了。何去何从?他在考虑对策。一些前清文物,他签字让海关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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