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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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劫-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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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元芳站在那里慢慢斜过眼来,眉梢眼角似是看到了一场血腥的大屠杀。大雨,黑夜,刀光,人影和惨叫,便是发生在这条村道上;留下斑驳的血迹和横七竖八的尸体。李元芳此时仿佛置身在这场大屠杀中,看到那几个人像砍杀瓜菜萝卜一般将冲到村道上的人逐一杀死。不知为何,这身临其境的感受竟如此逼真,李元芳忽觉全身血液躁动不安,在血管里乱冲乱撞直上了双眼,心中似是有一股冲劲在驱使他要去杀人见血。

  
  “李将军!”

  
  一声娇呼如惊天霹雳炸响在这无人山村之中,李元芳眼前大屠杀的场面骤然无影无踪,全身躁动之感也如遭风吹散一般。李元芳猛然回过神来,见眼前仍是荒村小道,适才身临其境之感恍然如梦,心中大松了一口气,颈后却如灌了一桶水湿漉漉的。转身来看,只见上官雨端端正正立于村道之上,脸上浅浅带笑波澜不惊望着李元芳。

  
  晨光和美,远山含黛,荒村草舍,佳人独立;这一幅没来由的巧画不见半分附庸风雅,倒是胜过名家笔下的返璞归真。李元芳沉了一口气,大步朝上官雨那里走,道:

  
  “此地不宜久留,上官姑娘,咱们还是尽快上路!”

  
  “怎么了?”上官雨看他脸上有些发僵,知是其中有因,探问道,“莫非将军发现了什么?”

  
  “你不要多问,立刻随我离开就是了!”李元芳大踏步走过上官雨身旁之时,随手拉起上官雨绵滑如玉的左手便往屋里走进去。上官雨只觉得他的手好似铁钳一般,神都初见之情景又一一浮现在眼前,只是此刻他的手却分明没有当初那般讨厌。

  
  回到屋内,李元芳四下环顾之际,偶见那散落在地上四分五裂的木屑和那木板破裂之处,这才无意间松了上官雨的手,行将过去,一心去看那散落在四处的木片。李元芳俯身蹲下之际忽见一双白底绣花鞋停步在他身边,料是上官雨被他一吓心里害怕故而紧紧跟在他身后,不敢离他半步。李元芳浅自一笑,随意拾了两片木片来看,又随即丢在地上,拍了拍手上尘土站起身来,径直往墙边提了包袱行囊和幽兰宝剑又转而回到上官雨面前,随手将那露了半截白玉长笛的行囊递将过去。

  
  上官雨低头不语,双手接过行囊,猛然看到白玉长笛才记得这长笛本是李元芳遗忘在街亭之物,只是这两日匆忙间未及归还。上官雨急忙将长笛自行囊之中取出,欲要解释道:

  
  “李将军,此物……”未及言毕,却不料李元芳抢她先一步开口,道:

  
  “这长笛是白玉所制,价值非凡,他们竟然没有拿走,就说明他们不是为钱财而来,也并非普通山贼!从古到今,素不相识却下毒手的,不为谋财就是为了害命!”

  
  上官雨原本意不在此,却听他分析得有理,不禁被他带走了话题,道:“可如今,你我并无性命之忧,便是他们一不为谋财二不为害命!”

  
  “你错了!他们是要我们的命,但是后来我的朋友突然出现救了我们!”话说间,李元芳背了行囊拿了宝剑大步往门外走来,上官雨一脸疑惑随行在侧。这二人并肩而行,慢步往村外走去。

  
  行路之间,上官雨又道:“你如何知道是你的朋友相救?”

  
  “因为……”李元芳原本要脱口而讲,却又话到嘴边咽下一半,道:“因为刚才那些木片!那些木片是坚硬的铁木,如果光是用力推就能推成四分五裂,那不是太离奇了么?有人将我们藏在小黑屋里,但是他们又不想让我们死,所以在木板上用宝刀划开了几道,只要木板受力就会因为裂缝而四分五裂。会这么好心的人,不会是仇家,一定是朋友!”

  
  “原来如此!”上官雨似是恍然大悟一般,浅笑应声道:“那要害我们的,又会是谁?为何这村子会一夜之间如此破败,地上又到处铺满了稻草?”

  
  上官雨一连三问,李元芳乍然结舌,只尴尬笑道:“我只是个将军,骑马打仗我在行;这侦破案件……就算我跟在狄大人身边几年,也就是个将军啊!”

  
  听李元芳这话,上官雨不禁笑上眉头,掩口笑道:“我看呀,是你在神都的麻烦找上门了!你可不要忘记了,你是如何被迫孤身上路,横遭猜忌的!”

  
  话音虽小却引得李元芳脸上倏然一僵,而后又朝上官雨勉强嘴角斜起一丝笑容。上官雨也知他心中气闷,不再言笑。话说间二人已行至村口,却见村口那古杉上只系了一匹马,二人诧然一愣,正是一时无措。记得昨夜投宿之时,分明是两匹马不肯进村而同时系在这古杉树上,如今少了一匹,也不知是人家有意刁难还是昨夜李元芳自己没有绑紧缰绳。

  
  李元芳与上官雨不约而同朝对方看去,想来这两人是谁都少不了这匹马,莫说是一路西行万里关山,就是分道扬镳一个西行一个返回神都也要马匹代步。一时间,二人僵持下来不知如何是好。

  
  山风寒微,古杉劲枝轻摇风中好似垂垂老者傲立山中轻轻招手。风中有丝丝杉叶掉落过眼前,李元芳蓦然仰头望那古杉傲立风中,叶虽秋黄却遒劲依然,双目之中突然饱含了许多神思。上官雨望他许久,他却依然望了古杉怔怔出神,不禁让上官雨也随了他目光去看那古杉满树秋黄。

  
  “李将军……”上官雨看那古杉许久都不见得看出李元芳究竟为何出神,却看李元芳望着这古杉脸上渐露泰然之色。

  
  “你知道吗?我对杉树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它会让我心境平和,觉得很安心!”李元芳并未看上官雨半分,却已然知晓她话中之意,道,“当我还在襁褓之中,就被遗弃在路边,听师父说,那个时候就是一棵大杉树为我遮风挡雨,才让我有机会活着被人收养!后来,师父有一次带我回去拜谢恩德,从那个时候起,杉树就给我一种很特别的感觉,总是让我突然之间明白很多事情!”

  
  李元芳脸上浮起轻浅一笑,半是沧桑半是祥和。上官雨亦是盈盈轻笑,嘴角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眉眼轻抬之间又看这青山苍木,荒村小道,正是慨叹天地万物生生不息的驯服力量。感念兴起,上官雨取了白玉长笛幽然吹响。

  
  清风徐徐,长笛悠悠。一曲《南国小调》衬此美景恰如其分,长笛声声清脆,时如青藤绿叶风中沙哑,时如山涧流水石间笑唱,时如晴岚云海远山缭绕,时如斜阳晚照百鸟归巢;又有杉叶翩飞如飘雪,风吹衣袂呼啦啦作响,这一曲怎不教人遐想人间仙境?

  
  曲终声罢,风犹未停。这二人一高一矮并肩立于古杉树下远眺官道蜿蜒,秋草平原一抹金黄似是涂了油彩,纵是丹青名家也画不出这般精致细腻的画作。上官雨轻抚了手中白玉长笛,一缕别离愁绪又上心头,思忖千万终还是双手托了长笛面朝了李元芳,轻声道:

  
  “此为君物,于今奉还!”

  
  李元芳听她这一声,原本平静下来的心境又起了点点涟漪,慢慢转过脸去看她。长笛晶莹剔透,玉洁冰清,佳人温婉如水,端庄秀丽,相映之间确是绝配。看上官雨长眉及鬓,目含惆怅,脸上却又分明勉强出几分笑意来,教人看得心中不是滋味。二人此番相对,上官雨恭敬呈笛,李元芳垂手而立,四目相对竟无言以对。突然,李元芳嘴角斜起一些笑容,一手将长笛往上官雨手中一推,道:

  
  “我是个粗人,拿惯了刀枪又不会你们文人那套风雅,宝物跟着我太委屈了,就借花献佛送给上官姑娘作为答谢吧!”

  
  峰回路转,白玉长笛此刻握在手中却重比千斤,上官雨低眼看去,白玉虽细腻光滑,光泽清寒却通身纹满了古怪图腾,如山水如古道,正应了白玉虽贵亦有暇。上官雨两手握笛,修长手指渐渐发紧,口中却道:

  
  “李将军盛情,上官雨不敢推辞,在此谢过!此去西行关山万里,险阻重重,这马还是追随将军罢!”

  
  “上官姑娘……”李元芳还要再说什么,却看她转过身去不再理会,只得漠然道:“……既然如此,上官姑娘保重!你只要下了山,一路往东,今天日落之前应该可以找到人家借宿!”

  
  上官雨面朝山下低头不答,手中只紧紧握了长笛。李元芳微微沉了一口气,正要到树下拉马,转身之际又看到了昨夜借宿的朱家岙村,不禁又朝上官雨殷切道:“上官姑娘,这个小村子不能再住,你孤身一人千万不能在此逗留!”

  
  李元芳谆谆嘱咐,上官雨却依然低头不答。李元芳看不见她脸上神色,只当她是心意已决自有分寸,也便不再多言,直朝她抱了一拳转身拉马离去。回望上官雨,依旧是一身湖蓝襦裙风中舞,高髻松松绾,铅华脂粉淡。蹄声深浅,渐行渐远,隐约有笛声清脆传来,却另换了一曲《长相忆》尽是离愁别思。李元芳也知是上官雨以曲相送,想要回望却已渐渐看不见了那端庄秀丽的江南女子。

  
  一路荒烟衰草,蜿蜒小道,棕马也似懂人心思,自山上下来一直不声不响随行在李元芳身侧。路近官道,变得开阔起来,李元芳拉过缰绳翻身上马。临行之际,李元芳再转头望那荒村所在之处,山间草木重重叠叠已然看不清来时路,唯有那古杉叶黄如树一帜,独点苍穹。李元芳深吸了一口气,正要打马前行,笛声却戛然而止。一曲未尽,笛声忽停,李元芳不禁心里咯噔一下。

  
  不及他寻思,山上突然传来“轰隆隆”一声巨响,好似山崩石裂,石破天惊一般震得地面都惴惴发颤。马嘶惊鸣,声如洪钟,惊跃而起,李元芳一个重心不稳反被掀下马来,重重摔在地上。且听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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