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日本夫妇常常来拜访自己的父母,谈一些专业方面的话题,所以吉林一边倒水一边说道。
“您别麻烦了。我们拜访府上,是因为智子的事。智子在日本就很喜欢漫画,刚好市里今天有一个漫画展,她想邀请府上的吉野小朋友一起去看看漫画,不知道可不可以?”智子妈妈说。
“可以啊,为什么不可以?”吉野抢先说道。
智子高兴地一步跳到吉野身边:“这么说,吉野你同意了?”
“是啊,同意了……可以去吗,姑姑?”
“小免崽子!你都答应了,问我干嘛?”吉林笑笑又说:“只是爷爷奶奶还不知道啊?”
“您跟爷爷奶奶说一声吧。求求您了姑姑。”
“好吧。”
“谢谢姑姑!”吉野高兴得跳了起来,凑到吉林耳边小声说:“别叫我小免崽子啦!小心爷爷听见了,又会骂你没文化。”
“去你的!小免……崽子!”吉林拍拍小侄儿的脑袋。
“现在就去吗?”吉野转身问智子。
“是啊,晚了就签不上名了。我还想请漫画老师签名呢!”
(2)第一章 孤岛惊魂(一)
(2)
1
“战后日本一败涂地,国民情绪低落,振奋人心的漫画作品大行其道。所以《巨人之星》、《明日的仗》这类热血漫画,特别受欢迎……”
演讲正在进行,主讲人是日本漫画家青木藤。
吉野小声问智子:“什么热血漫画啊?”
“热血漫画就是矢吹仗啊,早就不流行了。”
“不流行还听他干嘛?”
“我也没有听啊。我只是等青木老师给我签名呢。在日本就想得到青木老师的签名,没想到在中国遇上了,真是幸运呢!”
“等一会儿再来签名吧,咱们先去展厅看看。”
“好吧。”
来到展厅,《中日韩漫画作品巡回展》的会标下面,正是《铁拳小子》的展板。智子拉着吉野跑过来:“吉野,难怪你不知道呢。《明日的仗》中文译名叫《铁拳小子》,矢吹仗是里面的大帅哥,在1970和1980年代,可是日本小朋友的偶像哦!”
“70年代呀?拜托,我老爸啦!”
吉野对漫画没有特别的兴趣,陪着智子东走西走。智子却是标准的漫画迷,一有机会就要漫画家的签名。这次有7位日本漫画家来中国举办巡回展,智子兴奋得不得了,到处找他们签名,最后就差青木藤的签名了。
可是等他们再回到演讲厅时,青木藤的演讲已经结束了。
“就怪你,吉野。找不到青木老师签名了。”
“别着急,先找找看吧。捉迷藏可是我的强项哦!”
吉野领着智子东瞧西看,把几个大厅找遍了,都没有找着。顺着楼梯来到二楼,一推门,到了观景台上。
抬头望去,眼前就是无边无际的黄海。
海边,一个背影在夕阳中若隐若现。
“智子快看,青木老师去海边了。”
“哪儿啊?哪儿啊?”太远了,什么也看不见,智子急得直叫。
“真奇怪,怎么突然又不见了?”
“是青木老师吗?老师去海边干什么?你不会看错吧?”
“不会的。长长的头发,给海风吹得一飘一飘的,一定是青木老师,可能去海边写生吧。咱们追上去。”
2
海边,除了大海和夕阳,什么也没有。
“人呢?没有人呀吉野。”
“再往前面找一找吧。”
沿海边走一会儿,转过防波堤高高的垛墙,看到一个废弃的小码头。码头上停靠着一艘中型渔船。
大概很久没有人来过吧,隐藏在角落里的码头和渔船,让夕阳一照,就跟生锈了一样,连海水也好像锈迹斑斑似的。
“吉野,还是没有人呀!”
“你看,这儿视线那么好,看不见青木老师,说明他一定上船了。”
“青木老师上船做什么呀?”
“可能是写生吧,咱们上船去看看。”
两个小孩蹑手蹑脚走过码头,悄悄上船,刚刚踏进后舱,人还没有站稳,船就发动了。
前面的驾驶舱里,有断断续续的日语争吵声传出来,跟海风、海浪声和机器轰鸣声混在一起,听不清楚。
航行加速,争吵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一个男人用日语吼道:“叛徒!叛徒!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这个叛徒!”
是青木老师的声音!
两个小孩吓了一跳。
“吉野,我不找青木老师签名了。咱们回家去吧。”智子小声说道。
“已经到深水区了,你游不上岸的。”
“你能游啊,带着我不成吗?”
“那太危险了。咱们找个地儿先躲一躲,船总会靠岸吧。”
吉野蹲下来,在甲板上摸索一阵,揭开一张活动木板,跳下去,又示意智子也跳下来,然后再把那张木板复原。
暗舱里一片漆黑。吉野拉着智子,在狭窄的空间里摸索着前行几步,穿过一道暗门,找到一个透着亮光的地方蹲下来。
船速越来越快。从缝隙望出去,天也越来越暗了。高高的天上,那是最后一抹夕阳吧?
“吉野,船上的人会不会找到这个地方啊?”
“他们找不到的,除非船老大找下来。”
“你也不是船老大啊!你也知道的啊!”
“这是藏走私货的地方,除了船老大,谁也不知道的。”
“走私船呀?”智子一惊。
“是啊,我认识这种有暗舱的渔船。渔民们出海后,到了公海,有时候偷偷从韩国人、日本人那里买走私货,然后藏在这种暗舱里带回来。”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啦!海边的事儿,没有我不知道的。嘘!别出声,有人来了。”
正说着,马达声突然停了,船也停了下来。一阵零乱的脚步声,从前舱传来,停在头顶的甲板上。
两个小孩抬起头,从缝隙望出去,青木藤和一个年轻人,正把一个老年人从前舱拖出来,扔在甲板上。
老年人没有动静,不会是死了吧?两个小孩满眼惊恐地互望一眼,还没有回过神来,青木藤突然抽出一把匕首,用日语对年轻人吼道:
“好啦!这个老家伙已经死了!没有你的事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对你的鲁莽行为付出代价!趁太阳还在,赶快向太阳谢罪吧!”
青木藤从鼻孔里发出哼哼声,一扬手,一道寒光闪过,一把锋利的匕首扔到年轻人的脚下。
“嗨!”年轻人向青木藤深深弯腰鞠躬,然后拾起那把匕首,抬起头,一把撕开衣服,露出胸腹,咚的一声跪在甲板上,正好挡在缝隙处。
两个小孩互相看着,满眼惊疑。
他们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情。甲板上的年轻人,正在以日本武士道的方式剖腹自杀。
许久,又是咚的一声闷响。年轻人已经侧倒在甲板上,缝隙又露了出来,鲜血沿着缝隙边缘淌过,然后像一根粗大的红线掉下来,淌进两个小孩藏身的暗舱。顺着那根红线望上去,只见年轻人手里握着那把匕首,紧接着手掌一松,匕首掉进缝隙里,刀柄正好被缝隙卡住,刀身随着船体摇晃着,鲜血从刀尖上滴下来,一滴,两滴……
突然光线一暗,两个小孩本能地移动脚步,侧身躲到暗处,从刀身另一面望出去,只见青木藤蹲到缝隙跟前,凑到年轻人耳边问道:“嗨!要我帮忙吗?嗯?”
没有回应。
青木藤伸出手,撑开年轻人的眼皮看了看。大概确认已经死亡了吧,便若无其事地站起来,但眼睛还盯着那个自杀的年轻人,然后突然一下子又蹲下来,眼睛瞪得大大的,目不转睛地往缝隙里面看着。
难道被他发现了?
两个小孩又本能地往暗处一退,双眼死死盯着缝隙外面的青木藤。
青木藤蹲下来,顺着缝隙伸进两根指头,慢慢伸向那只摇摇晃晃的匕首。
原来他发现匕首掉进缝隙了,正小心翼翼地准备把匕首取出去。两个小孩相互对视一下,松了一口气。
鲜血还顺着刀尖滴着。
青木藤手指头刚刚接触到刀柄,当的一声,匕首从缝隙处掉下来,直直地插在两个小孩脚尖前面的甲板上。
“八格!”青木藤骂了一句,趴在缝隙处往下瞧,反而把光线全都挡住,大概看到的只是一团漆黑吧,于是又骂了一句“八格”,光线一亮,他离开了甲板。
两个小孩盯着脚尖前的匕首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光线又是突然一明一暗,接着一只小号扳手柄从缝隙处伸了进来。
青木藤蹲在缝隙前,用扳手柄使劲撬着,撬了老半天甲板也没有什么动静,于是在一连串“八格牙鲁”的骂声中离开了甲板。
几十秒钟后,马达声重新响起,船也开始启动,然后加速,驶向茫茫大海。
两个小孩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智子小声问道:“怎么办啊吉野?”
“别担心,他总会靠岸的。”吉野说。
“我是说他刚才不是在撬甲板吗?他会不会找到这个地方啊?”
“他找不到的。他不知道这个暗舱。”
“万一找到了呢?再没有其它地方可以躲躲吗?”
“没有了,就这一个暗舱。万一要找到了,咱们也不怕,咱们是两人,他只有一个人。”
“一个人吗?”
“是啊。”
“你怎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啦。刚才他们从前舱出来时,马达停了,船也停了,还晃得这么厉害,说明没人掌舵。”
“没人掌舵吗?”
“是啊。你想啊,船上原先有三个人,那个老人被青木藤和年轻人杀死后,再让那个年轻人自杀,现在船上只有青木藤了。他在外面逼着那个轻人自杀的时候,连个掌舵的人都没有,所以只好把船停下来。因为没人掌舵嘛,船就晃得厉害。”
智子睁大眼睛盯着吉野,仿佛还想说什么,吉野抢先低声说道:“相信我好啦!船上的事,海上的事,我太明白啦!船有人掌舵还是没人掌舵,我准能感觉出来。”
“那咱们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