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一日(入夜书)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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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一日(入夜书)完结-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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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代家的当家人和藤堂本家的未婚妻有了一个孩子。

    真是太有趣了,嗯?

    更有趣的还在后头呢。

    藤堂家很快知道了这件事情,废话,不知道才怪,藤堂梓嫁到本家来的第6个月那个男孩就出生了。

    其实这有什么难办的,大不了踢出去,逐回分家从此不能踏入本家一步。

    但是偏偏不可以。

    因为故事就是故事,充满了各种巧合和不巧。

    巧的是,藤堂家的现任灵媒在孩子出生前不久去世了。

    不巧的是,藤堂梓的孩子就是个灵媒。

    她的丈夫藤堂道隆并不是傻瓜,这对于他对于家族来说都是奇耻大辱,然而他却必须接受,这个女人要留在他身边,带着不属于他的孩子。

    就因为这个孩子是灵媒。

    在灵能者的世族中,凡是带着家族血统的孩子都有可能是灵媒,不管另一半的血统是否只是个凡人。虽然直系的血脉可能性更大,但也不排除旁系的血出现意外,是不是?

    况且随着那个孩子的长大,还令人惊恐地表现出了甚至超越历代灵媒的优异能力。

    当然了,藤堂道隆夫妇作为灵媒的父母,自然在族中享有地位,这倒霉的男人不能把灵媒怎么样,但折腾一个对他不起的女人还是可以的。

    所以藤堂梓常年被虐待,被鄙视,只是因为灵媒身上有她的血,她才得以留在族中。

    本来事情就要这样下去了。

    本来这样下去就好了。

    但是五年后,藤堂家本家某对不怎么有口碑的夫妇生下了一女孩。

    女孩身体虚弱,不过,她是个灵媒。

    一个家族怎么可能诞生两个灵媒?

    现任的灵媒未死,这种力量是不会出现在任何一个后代的血之中的。

    藤堂家族很恐慌,也很疑惑,不过,既然直系正牌的灵媒已经诞生,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灵媒自然也就不被稀罕了,可以把他们一家子从东院搬到偏院去,从此无视。事情就这样,直到四年后。

    四年后,千代家找上了藤堂的门。

    他们要的是梓的孩子,那个如今已经九岁的男孩。

    藤堂家族猛然发现自己简直就是傻子。

    梓所生下的男孩,有她藤堂家的血,但另一半,是千代家的。

    那个男孩也有50%的可能是千代家族的灵媒。

    藤堂家出离愤怒了。

    他们一直轻视的,有着一半仇家血统的,连族中人都不屑于叫他名字的灵媒,原来竟然从一开始就不属于他们。

    但还能怎样么样呢?

    藤堂家选择了他们认为最大度的方法:从藤堂的家谱中除去了这对母子的名字,把他们扫地出门。

    就这样,这个恶俗的家族恩怨的故事可以更换背景了。

    藤堂梓——哦不,她现在已经没资格姓藤堂了——那个梓,带着这个甚至连名字都失去了的孩子,被千代家的当家——也就是孩子的父亲——千代崇德,接回了千代本家。

    崇德是现任当家,坐在仅次于灵媒的位置,谁也不敢说什么,但梓就不一样了。

    她得到了和在藤堂本家时候一样的待遇:众人的冷眼,背后的流言蜚语,有意无意的孤立。她生活的力量几乎只有这个无辜的孩子和她的爱人了。——这当然也是她能得到的唯一的保护和安慰。

    事情足够有趣了吗?

    不,还没呢。

    一直患有严重胃病的千代崇德,在五年后不幸病逝了。

    堪堪护着那母子俩的羽翼折断。

    你也许觉得,那孩子是个灵媒,那时候也已经十四岁,可以护住自己和他的母亲了吧?

    千代家却不这么认为。——他们觉得,崇德一死,这个家族和那两个“外来者”就没情分了,大可以赶出去了。

    可是,偌大一个家族里不能没有灵媒不是?

    那多好办呀,女人赶出去,那个灵媒孩子——想办法弄死。

    只要他死了,新的灵媒就会诞生了。

    啊对了。

    我们说来说去,其实这个故事的主角就是这个男孩。

    那个没有犯任何错,却一出生就是个大错的灵媒。

    他后来有了名字,叫做千代晶。

    他是个安静的孩子,但决不是个搞不清楚自己处境的笨蛋。

    相反,他很聪明。

    聪明地保持安静。

    安静地掩饰他的聪明。

    他貌似无所知觉地干他该干的事情,像往常一样无视族中人的冷眼和嘲讽,像往常一样狠狠教训对他无礼的同辈。

    直到千代家把他在父亲死后就濒临崩溃的母亲赶出门外。

    他把母亲平安送回藤堂分家亲人的身边后,干脆利落,消失不见。

    他不见了。

    远远远远离开那两个家族纠缠不清的地方。

    本来就是,那些纠缠与他何干,为何要由他来做这个故事的祭品?

    就这样又过去好些年。

    这些年他都在哪里,去过哪里,在干些什么,遇到了谁,没有人知道了。

    也许就在他都快忘了这个可笑的故事的时候。

    一个倒霉绝不在他之下的女孩来到了他所在的地方。

    你们还记不记得那个导致他再也不能被藤堂家容忍的女孩?那个诞生在直系的灵媒女孩?

    对,就是她,她因为某些更为可笑的理由,某些昭然的阴谋,某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以及她自己的无能,离开了藤堂一门。

    然而正牌的灵媒就是不一样,送走了,还要偷偷找个人护起来。

    所以,有人想到了这个当年离开了的男孩。——他们觉得当年仅仅把他赶走,就已经够得上一个值得他用力报答的恩情了。

    当然这个男孩没有拒绝这个“报恩的机会”,他仍然很安静,没有说什么,但也没有感激涕零。

    也许这个女孩和他的当年有点像,他做个好人,可怜她一回。

    于是他微笑着出现在女孩到达的机场。

    微笑着用带着波兰口音的英文告诉她,他是她的亲人,他叫藤堂悠一。

    悠一,悠一。

    这原本是他出生前,他的母亲为他取好的名字。

    只是当年,在藤堂家,没有机会叫罢了。

    什么?你说故事到这里该完了吗?

    不是的,故事到这里才是开始。

    他转了一个大圈,还是回到了那年,回到了那个他不愿意再听到的名字。

    我们的世界兜兜转转,始终还是停在了起点。

    我以为我们已经走得足够远。

    我们一起,离开得足够远。

    原来不过是回到了原处。

    只能回到原处否则我们无处可去。

    好像可以结束其实什么都不曾开始。

    就像一个巨大的零 。

正文 妄念

    风恼人地温热。

    绫人铺天盖地的梦境褪去之后,失去了主人的房间安静地提醒所有人——刚才的一切,熟悉的音容和不熟悉的笑貌,不过幻觉一场,镜中水月,似真还假。

    残象,残忍的假象。

    述说的却是被伪装的真实。

    从张桃的苏富拉比出来,绫人的司机仍然尽职地要把我们送回学校,绫人犹豫了一下,拒绝。

    “陈叔,你先回去。”他把我拖上车去,一边回头对司机说,“我们自己可以回去。”

    绫人拉过安全带,粗暴地把我扣紧在副驾驶座上。

    以上故事,就是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按照零碎却多得可怕的线索拼凑出来的。

    很完整,符合逻辑,无话可说。

    突然让人觉得这是一件荒谬无比的事情,故事讲完,我撑着脑袋大笑起来。

    多么可笑,这多么可笑!我们所羡慕着的爱慕着的仰慕着的人,实际上是个应该恨我们的受害者。

    我真的忍不住要笑,笑着笑着笑着不能言语。

    “够了!不要笑了!”离开喧嚣的市中心,绫人终于不耐,猛踩刹车回头对我吼道。

    我看了他一眼,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真是够了……”绫人把我拉起来,狠狠抱住。“——想哭就哭吧。”

    绫人的手死死地扣住了我的后脑勺,我已经不能再抬起头来,最终垂死一般靠在他的肩上,泣不成声。

    我不是个坚强的人,我无知,我懦弱,我无法独立成活。

    我是很多人的累赘。

    绫人的手很紧,紧得根本是在掐我。

    要不是张桃一再声明,除了我也许没有人能把悠一带出来,我想绫人现在很可能已经恨不得掐死我吧?

    他们护着我,一直护着我。

    只不过因为我是个灵媒。

    而不是因为,我是我。

    这种时候我越是感受到悠一存在的重要,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换他回来。

    我们返校的时候学生会秘书处的人正在对校园进行地毯式搜索,紧急搜索对象为学生会会长。

    当我们走进校门,学生会秘书处长近乎是高呼着感谢上帝朝我们扑来的时候,绫人才嘴角抽搐地想起自己昨天定下的会议时间已经过了半小时了。

    我差点也忘记了,今天晚上就是曼菲斯万人学院庆典的开幕晚会,学生会会在今天组织最后一次开幕前会议,绫人急急忙忙地往学生会主楼上跑,到二楼还从走廊猛探头出来冲我吼了一嗓子:“有事打我手机!”接着继续奔命。

    我才想说自己并不知道他的号码,翻开手机一查,发现此人的号码赫然列在号码记录簿中的第一位,这才想起差不多一个月前在学校的花廊,绫人抢了我的手机一通乱按,删除了悠一的号码。我没想到他用自己取而代之,上下翻找中发现悠一的号码已经根本不在,不禁觉得很不是滋味。

    当然,今天的行为还是会算逃课。

    再这样下去我真的很可能要留级,但是有什么办法,我就是不习惯制度明确的学校。不是讨厌读书,只是单纯地讨厌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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