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东女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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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东女匪-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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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跟踪进入深山(1)
一个着装有别于当地农民和商人的人引起侦察员常文清的注意,这个人来得很早,大概是开了城门第一个进城的。
  “二先生!”
  “袁老板!”
  十里香村门前袁老板和来人寒暄过后,一起走入一间屋子,是袁老板会客的一个内间。
  常文清注意到来人的穿戴,一个细节让他眼前一亮,唔,土匪来了!他是如何断定来人是土匪的?三江男人有打腿绑(腿带子)扎腰带子的习惯,打腿绑不说,单说扎腰带子,春秋冬三季都扎,尤其出门上街必扎。讲究在腰带子上,穷富、身份被腰带子表露出来。上个世纪流行的屯老二进城歌谣:屯老二进城,脚蹬千层底,身穿趟子绒,腰间扎麻绳;先进煎饼铺,后进剃头棚;脑袋剃锃亮,眼珠子喝通红;喝一瓶汽水,不知去退瓶;挨一个垫炮,不知哪儿疼;看了场电影,没记住啥名;钱不花了,誓不出城;问明年啥时来,等生产队分红。这个歌谣中腰间扎麻绳,一九四五年初冬来十里香村的人腰间扎的是蓝布带,质地较好的那种,从缠的厚度看腰带子很长。常文清分析扎腰带子人的心理,浅薄露富的人永远不会绝迹,你瞧瞧身边说不定就有一个戴着粗金链子的人,那个时代金链子不时髦,或是没出现,腰带子却能表明其身份。
  来十里香村的人常文清推测不是露富,而是职业标志,乞丐手拿葫芦瓢;货郎子摇着拨浪鼓;锔锅焊盆的唤头……扎腰带子的是什么职业的特征?当然是胡子,腰带子主要用来逃生,譬如下城墙、进深洞什么的,功能就是绳子。
  更能证实常文清判断正确的是来人不像投宿客,袁老板把他奉为上宾。他在院子里见店伙计杀鸡,是一只母鸡,他问:
  “不年不节的杀鸡?”
  “来客(读音qiě)了,老板招待客。”店伙计择鸡毛,刚换上越冬新毛的鸡氄毛很多拔掉费事,抱怨道,“白瞎啦,正下蛋呢!”
  “杀母鸡,咋不杀公鸡?”
  店伙计望眼屋子——袁老板的那间会客厅,又望眼常文清,摇摇头什么都没说,继续择鸡毛。常文清也没再问,一旁看了一会儿热闹,大白天的花柳店里很清静,没什么热闹可看,杀鸡算是热闹。宰鸡者技术很娴熟,择完毛开膛,掏出肠子扔掉,再掏出黄呼呼的蛋茬子。
  常文清没看到最后,将一只正下蛋的母鸡杀掉,一是鸡有病,二是败家子。杀老母鸡吃肉就被视为败家子不会过日子。还有一种情况:杀鸡给胡子吃。胡子特别忌讳在四梁八柱面前杀公鸡,喻为诅咒大当家的。
  “来的人定保是胡子!”他最后判断道。
  从那个上午起,常文清盯上这个人。常文清的判断丝毫没错,来十里香村的人是黑孩子绺子的花舌子,名叫二先生。二在这里并非排列的意义,组成的词汇颇有意思,例如:二嘲扣(半傻)、二层眼(半盲)、二齿勾(弟媳与大伯子关系暧昧)、二道岭(梦乡)、二合水儿(混血)、二货水(再嫁女子)、二尾子(阴阳人)……常文清掌握的二远比这些多,二先生一定不是常人。
  “二先生,好长时间没见大当家的进城来。”袁老板说。
  “没啥想头。”花舌子瞥眼袁老板,他知道老板死去的胖女人跟大柜黑孩子的关系。
  袁老板看出花舌子心里怎么想的,装糊涂罢了,他说:“长年累月地闲着,不用则废。”
  “废不了。”花舌子说,“大当家的交桃花运了,待在山洞里美女送上门。” 。 想看书来

第十一章   跟踪进入深山(2)
“有这等好事?”袁老板不信了,都说天上掉馅饼,还未听说天上掉美女呢!他说,“出了奇喽!”
  “还是个灰狗子(兵)。”
  “女兵?”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袁老板,正儿八经的东北人民自治军呢!”花舌子说。
  袁老板将信将疑,胡子什么人都抢,天牌(男)地牌(女),念水孙(穷人)肉蛋孙(富),抢女兵?哦,不对,花舌子说送,他问道:
  “你说送,谁送的?”
  花舌子二先生沉吟片刻,说:“点字头。”
  土匪黑话点字头指官,又称灰的瓢把,狡猾的花舌子说的含混,官成了大概念,可以理解为官府,兵、警也属官的范围,怎样理解随便你。袁老板是聪明人,见对方闪烁就转了话题,问:
  “最近你们有什么货?”
  “有,我就是为这事儿来的。”花舌子说,“前些日子我们下山踢坷垃(打土窑),弄群爬山子(羊)和几头老粗(牛)……”
  黑孩子绺子下山踢了(攻下)一个牧主的大院,赶来三十多只羊和八头老牛,大柜黑孩子决定羊养在山上,林间有丰盛的食草,牛决定卖掉,到集市上去卖。
  “哎呀,牛太显眼了。”袁老板说难度是一种策略,这里涉及到价格问题,销赃也需讨价还价,“示众的人头给人弄走后,城门换上兵看守,进出检查很严,恐怕牛牵进来都难。”
  花舌子熟悉商贩,就熟悉讲价钱。他捧着说:“我知道,事儿难倒谁,也难不倒你袁老板。”
  被忽悠有时也舒服,袁老板有了自豪感,他说:“事儿越来越难办,兵警看得太严。不过,黑孩子大当家的事,多深的河我都得蹚。”
  八头牛谈好了价,袁老板付了一部分钱,定在下一个集日,花舌子牵牛送到城门口,再由袁老板弄进城。
  “二先生住两天吧,给你找个尖果。”袁老板老一套道,住下的胡子他都主动给安排女人。
  “有盘儿足(脸俊)的?”
  “当然有。”
  “听你的,我只住今个儿晚上一宿(读音xiǔ)。”花舌子说。
  “晚上我叫人早点儿过来,唔,要不的后晌就过来。”
  “不急,后晌我去苦水窑子(药铺)。”花舌子二先生说。
  常文清悄悄跟踪目标,原以为花舌子要到较大规模的药店,却到了眼药铺,顾名思义眼药铺专营眼药,胡子买眼药做什么?一般胡子进药店多奔治疗红伤药而来,杀杀砍砍难免受伤,西药买不到,买中药。
  黑孩子得了严重的眼疾,他下令不准对外讲,躺在一个山洞里养病。蝙蝠洞有一个大洞和无数小洞,其中一个在山顶上,洞不很高,中等身材的人将将能直起腰,开口朝南,光线很好。大柜的睡铺垫着厚厚的乌拉草,松软温暖,上面铺着一张狼皮。近日胡子大柜见不得阳光,眼睛封喉(眼肿合缝)没缝隙,遇到日光就刺痛。白天使被盖住脸躲避光线,夜晚才敢面向洞口。
  “大当家的,”水香半夜到来,说村外放哨的崽子(地位最低的胡子)来报告,有人来给大当家的送东西。
  “深更半夜的,什么人啊?”
  “我去看个究竟吧。”
  “不管是谁,都不要放进山。”黑孩子警惕性很高,涉及到绺子安全,他说,“看是什么人送的什么,收不收你替我做主。”
  “我见机行事。”
  “拨几个字码(选几个人)随你去。”黑孩子不放心道,“多长只眼睛啊。”
  “哎!”
  水香带回一个特别礼物,他没直接带到大柜的住处,出于对他的健康负责,他说:

第十一章   跟踪进入深山(3)
“是三江县警察局长。”
  “安凤阁来干什么?”
  “送给大当家的一个亮果(美女)。”
  “噢!”黑孩子摸着坐起来,看得出兴奋,眼睛睁不开望不到眼睛笑,说,“人呢?”
  “大当家的,你正闹眼睛,沾女人边儿容易扑拉(漫延)。”水香说,这个说法大家都信,别说正闹眼疾干那事,就是偷看谁干那事都闹眼睛,“等你眼睛好了……”
  黑孩子重新躺下,情绪骤然低落。
  “还是个花鹞子!”
  胡子大柜再次拱身坐起来,声音听上去激动,随口说出:
  “大娘们?”
  “看年纪是不小。”水香比较黑孩子年龄而言,他说,“人嘛,长得挺俊的。”
  一切符合胡子大柜的口味,黑孩子心急,暗恨自己的眼睛耽误事,不然就在今天……他美滋滋之余,问:
  “安凤阁没说干什么?”
  “肯定有目的,不然半夜三更送人来?”水香说。
  胡子关心政权更迭,这关乎他们的生存。是谁统治三江他们不关心,所关注的是三江统治者对胡子的态度,具体对本绺子的态度。安凤阁梅开二度再次做警察局长的事胡子已经清楚。
  “警察局长送这样礼物上门,我估摸着别有用心。”水香说。
  “别有用心?”
  “还是说服我们靠窑。”
  靠窑是土匪的家常便饭,有奶则是娘,跟谁干弟兄们不吃亏就行。此前以满洲国警察局长身份的安凤阁来说降,黑孩子爽快答应就是基于此考虑。大柜说:“管他啥军啥党,不亏待我们弟兄就行!”
  “大当家的,世面有点乱,日本人投降了中央军开进三江,东北人民自治军也进来,他们就在清河北岸……最后谁管事还真不好说。”
  “你的意思?”
  “我们照旧吃我们的走食——胡子自诩是吃走食的——谁也不靠近。”水香主张中立,或者说自行其是,走马飞尘,歌谣怎么唱?天下第一团,人人都该钱,善要他不给,恶要他就还!“安凤阁是棵墙头草,随风倒,跟他捡不到好粪。”
  黑孩子没有反驳水香的话,也没讲自己的主张,对时局他有自己的看法,怎么做心里有谱。他的长处是容他信任的人讲话,让你说,至于他听没听进去另当别论。
  “安凤阁留啥话没有?”
  “他说过两天来。”
  “嗯,来了你接待他,说我外出不在。”黑孩子授权,避而不见不只是眼疾的原因,水香先跟警察局长接触,摸摸对方虚实,最后大柜再出面,“说什么事你应挡(应付)。”
  水香在绺子里是四梁八柱,而且是里四梁,相当于三把手。黑孩子绺子的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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