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的二人连连附和。
这日,他们走上一条小路,头上太阳灼人,不觉有些干口。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周温出了馊主意:“都说这里人好客,我们何不就在这里面找了户人家,要碗水,也好验证那些说法。”
欧达一听就来劲,这些孬事他向来积极的很。单调说:“还是我去吧,你那个凶样子,谁敢跟你搭话啊?”
周温说:“不急不急,玩玩么。”
单调只好由了他。
不出他所料,一连好几家,都瞢了他的屠夫相,更有甚者,只透了一条门缝就听上了关门的声音。
欧达原本有些沮丧,但看了老大如此乐不可支,他的烦恼似乎也一扫而空了。
玩得有些累了,周温换了单调去讨水。
单调是谨慎的人,他整了衣服装作斯文样,叩响了一户人家,门“吱嘎”——一声响得漫长,探出了一个大姑娘。模样普普通通,却是干净耐看。单调说:“我们过路的,想借三碗水,不知道方不方便?”
那姑娘看了他们,虽长得凶悍了,语言还算得体,说:“你们等着。”
周温笑了,说:“长得还算可以,戏戏她!”
那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向家为未过门的媳妇——林卉!
这天穗穗娘正在他家做客,娘家为了显示女儿的能干,不停地支她干这干那。林家当家的命女儿去开门,见她门也不合上就折了头,好奇问:“是哪个?”
林卉说:“过路讨水喝的。”
林父长了脖子,看去,哼了一声说:“把门关上!”
林卉不解:“这……”
穗穗娘忙出来解围:“不过借碗水,佬弟怎么那么舍不得?”
林父说:“你是不晓得,他们几个是外地专程来惹事的,前几天还在旅馆里闹过事,看他们的样子,凶蛮的,也不是什么好人,还是不要惹了他们好。”
林卉知道自己做错了,低头去关门,穗穗娘看了他们,这举动,这背景,不就是害穗穗流产的三个人吗!
穗穗娘忙拉住林卉说,语重心长的说:“既然答应了,这么冷落人家怕是不好!这抛头露脸的事,怎么能让你做了,我去就好了!”说完,请林父指了方向,去厨房拿了三个碗,又弯腰拎起茶壶,替了林卉,给他们送水去了。
那三人见出来的是个老太婆,怏怏得无趣,自然没心思耍花招,安安分分喝了水。
穗穗娘看着他们的背影,冷笑着,收了碗,回屋了。 。 想看书来
第五十四章 山城的愤怒(上)
那三人被人算计了仍浑然不觉,安稳度到了返程的日子。
他们在车站也是闲出了毛病:对着漂亮的姑娘、小媳妇们吹口哨;冲着不入眼的青年后生们骂了横七竖八的乡言乡语;肆无忌惮地嘲笑着来来往往老态初现的苗婆;夸大其词糊弄着似懂非懂的稚童。车站里多的是三流九教,有人沉不住气,将要耍弄拳脚,旁人劝道:“就是一些不懂规矩的外地人,且放了他们。”
周温哪有想到这一层,他只当这些野猴子们只配挑挑担儿,拿不出力气跟他们闹气,更是得意,说:“我这般胡闹也没人管,这地方,好似世外桃源。”欧达笑笑应和着,他就像没长脑子似的,只会点头和打架。单调看出了周围溢了杀气,婉言提醒:“等下还有车程,安静几下,留着力气。”
周温兴奋过头了,说:“既是要走了,何不再痛快一回!”
欧达又是一阵符合。
那周温,什么玩样儿没耍过,这会四处寻些新鲜玩意儿。却见踩三轮车的一个老头,头上扎扎的短发见不着几根黑发,削瘦的身体,风一吹,单薄的蓝衣能像船帆一样被呼呼作响。他的车子,也是破破烂烂几块布粘在一起,整个车架看上去,摇摇欲坠。就是这样一个老头,生意却好得有些奇怪——车站不断有人招他走了,一会儿他又拉了空车,精神矍铄的回来了。
原来,那些小孩子,单薄的妇女是怜了着老头,借了车走了下坡路,若是拉人回车站,那些有些脚力的人都不愿占他的便宜,早在坡下就喊了:“停”。
周温是靠人血汗发的家,自然想不到这一点,他对手下说:“你们看,那老头只有去客,没有来客,不如我们送他一个吧。”
欧达的脑袋就像订书机,只应不摆。单调说:“这里凉快,我就在这里看着行李,你们去吧。”
周温也不勉强他,有人陪,就行了。他走到老头面前说:“老人家,你踩一趟多少钱?”
老头一愣,说:“百步之内一块,远了就是三四块。”
周温和气笑笑,说:“这样吧,你拉我们下坡上坡我给你10块,怎么样?”
老头惊得说不出话,看那二人膘肥身壮,量了自己的能力,心想,这不是拿我当猴耍吗?便拒绝了:“我一个瘦老头子,有多大的力气啊,你们找别人吧。”
周温说:“哎,这是摆在路上的财神,您怎么不要呢?要是拉不上,我们走就是了钱还归你。”
旁边的人见了惊异,却信了他的话,都来劝老头说:“这好啊,10块钱,抵你拉几趟了,人家也是讲理的,你只管去罢。”
老头横了心,说:“好,你们上来吧!”
平地里踩了几步,老头就有些吃力了,下了车座,直着身子勉强踩到了坡路上。下坡自然顺当,老头的耳边飘过风的悄悄话,露了古怪的神情——哪有那么轻易赚到的钱?祸福难料啊!
滑坡的时候,因为载的这两个剽悍,车子比往常多飚了一半的距离。车停稳了,周温叫老头换个方向。那老头平地踩得就很吃力的,现在上坡,他是咬了牙,硬着头皮干的!周温是来闹事的,怎么可能轻易放了他,他在车上用力跺着叫,凶神恶煞催促着老头,那老头实在是使不上劲,又被他催得急,只是稍微歇了口气,那三轮车立马如同疯了般,扯了老头往后飞了去。车后座的周温和欧达,吓得脸色苍白,不知如何是好。 。 想看书来
第五十五章 山城的愤怒(下)
那老头开头也有些慌了手脚,好在他踩了那么多年的脚踏车,又是熟门熟路,赶紧定了心神,双脚好像长了眼睛似的,在一阵眼花缭乱中居然顺了踏板,然后坐稳了车座,把住了龙头方向,伺机而动。
三轮的车子那比单车固定,再加上,下坡的人闪得及时,这般惊险,只得了刺激。若是平常人家,闯了这等破事,只消骂了这老头,不必认真,可是,这周温什么人?他能善罢甘休吗?
待车子停稳后,周温立马跳下来,说:“你这老头,怎么那么不知好歹?若是出了人命,你赔得起么?”
车子落了坡下,人们是不晓得内情,觉得老头可怜,就是不痛不痒说了:“如今平平安安的,何必跟一个老人家计较呢?”那坡上的看客们,居高临下,虽观得清楚,仍有些糊涂,互相递了脸色,丢了车下去了,单调看见周温没有吃亏的兆向,不急,就在荫处坐着继续歇息着。
既是专门来挑衅了,出了这种事情,姓周的更是“理直气壮”,他说:“你这个老头,我们是看你可怜,扔了你10块钱,你如此贪财,将我们兄弟的命不当数啊!?”那老头嘴不利索,也没想到会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只得连连赔不是。周温骂骂咧咧,熊掌般残忍的爪子占了老头大半个肩头,将他推推攘攘,根本不管老头如何赔礼,哭错。
周围的人看不下去了,有人欲给老头说情:“一个老人家,怎么经得起你这么折腾,让他还你钱,就作罢吧!”这是提醒了老头,他说:“是、是、是、是!我将钱还你就是了。”说着从宽大的裤袋里哆哆嗦嗦掏出一叠零零碎碎的钱票儿,擦了眼泪,手指擒了那张显眼的十元钞票,觳觫着地伸给了周温。
周温没有接,抬手就是一耳光,打得老头眼冒金星,天旋地转,主子开了头,做奴才的怎敢偷懒?欧达挽了袖子,就准备干事了。
几个知情的汉子慌忙拦住了,替老头求情:“既然你们毫发无伤,这事就化了吧。”
周温哪里听得进去,他狡辩说:“他是收了钱的,却是偷懒,天下怎有这等好事?”
那些汉子听闻如惊天霹雳——当初的话可不是这样的!他们还想讲理:“先前不是说好了,若是拉不动,也不会为难他的,你们怎么出尔反尔?”
周温奸笑道:“是么,我是不记得了,欧达,你记得吗?”
欧达罕见的摇头了。
那些汉子见他们如此蛮横,知道来者不善,后悔教唆了老头,有心挡在老头前面,不让他们靠近,周温一开始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好像他动动手指就能将这些排骨汉弹得骨架散涣,怒火烧胸,他也不顾不上许多,扯了一个汉子就动手了。其余的人都吓傻了,本想息事宁人,不曾想到引火烧身。比架势,比力气,那汉子确实不是周温的对手,渐渐占了下风。那老汉是老实人,看见素不相识的人为他挨这顿冤枉,怎能袖手旁观!卸下三轮车上备用的板子,攒足力气像周温挥了过去!
周温恼羞成怒,就这样一个糟老头居然也敢跟他叫板!他甩了手上的汉子不管,起脚向老头狠狠蹬去,那老头哪经得起这生猛的折腾,他踉踉跄跄退了好几步,正是这一脚,唤起深藏的本能,他丢了先前小心的神情,顺手操了东西,骂道:“你个狗日的杂种,老子不是让你欺负的!”
那老头用尽平生的凶蛮,在周温看来也不过是只猴子当街敲破锣,他根本没当回事,挡下老头的进攻又是一拳。
血性一触即发。
围观的人们知晓了事情的缘由,是汉子的,个个热血沸腾,早已按耐不住,此刻一拥而上,将那二人圈住,暴动之间完全不留余地。
湘西的沉寂,是因为承受了太多的苦难,不是惧怕!
原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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