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薄,可是到了第二年,他嫌穗穗生不出孩子,竟对穗穗拳脚相加,我可怜的穗穗啊,那天我看她脸上青紫青紫,我的心就像被刀子剜着一般疼!我当时就想,不能让穗穗这样受苦,趁她还年轻,赶紧改嫁,可是穗穗不肯,她说她男人只是一时冲动。我一直以为怀不了孩子是穗穗的问题,我替穗穗担心,没有孩子在这个家是没有地位的,穗穗的苦难日子或许只是个开头,所以那天晚上,我趁她男人喝醉了,就把他推下河了。
即使不改嫁,靠着丈夫留下的遗产穗穗也能过上好日子,可是他爹竟打起坏主意——他要把穗穗的房子卖了,我不能让他再次把穗穗推向火坑,所以我买了好烟,将蛊药撒在滤嘴上,本来要他送给买房的老板,是知道那死人不识字,竟做了替死鬼,因为他的死,我可怜的穗穗替我受了过,被人当作蛊婆,赶出了寨子。
谁料,黄博那小子趁人之危,居然占了穗穗的便宜!穗穗是喜欢他的&;not;&;not;——我知道,她从小就对黄博有好感。我一直以为穗穗不会有孩子,因此,尽管知道黄博是受诅咒的,我还是凑合了他们两个。为了成全他们,我在红糖里放了毒药,事情很顺利,春儿果然死了。那丫头,怎么能跟穗穗抢男人呢,真是自不量力!为春儿换寿衣的时候,我用在路上捡到的死老鼠,装作是在春儿身上发现的,瞒过了所有的人,还让春儿挑起了蛊婆的名分。”
其中还有这样的曲折,韦方听得一惊一乍,失口问道:“黄博受了什么诅咒?”
第一百一十一章 凶案几桩(下)
穗穗娘双手抚摸着物归原主的镯子,陷入了回忆:
“我知道黄博的娘亲在哪里,我手上的蛊药就是在她娘亲失踪的时候得到的。
二十年前下了一场大雪,好大的雪啊,弄的山上既好玩又陌生,我和黄博的娘亲同时在山上迷路了,患难之时,我们互相交换了镯子,说好了要一起出去。那天晚上,我们误打误撞敲开了一个蛊师的门。那个矮老头一脸和气,说要给我们做饭,要我们给他打下手,找材料,递东西。就在那个时候,我无意中掀开了练蛊的坛子,我吓坏了。后来,那个蛊师果然问了那句:‘身后有没有?’,那个笨女人,笨的无可救药的女人!我给了她暗示,她还是傻乎乎地说‘没有’!
我在一个旧柜子里找到了用两包硬纸包着的白色粉末,我知道,这是炼好了的蛊药,我要跑,要在她还没发觉自己是蛊师的徒弟之前赶快脱身。迟了的话,他们很可能会联手对付我。我没有办法再跟她做好姐妹了!我很痛苦,但还是把药下在菜里了。
没过多久,他们药性发作了,我赶紧跑了出来,我很幸运被别人发现了。因为对那个女人的愧疚,那天起,我对黄博格外关照。
他娘被蛊师收做徒弟,受了诅咒,后代是不强的。我想,穗穗反正是没有孩子的,也不会连累其他人,我还想办法凑合他们,谁想到,穗穗居然怀上了。这个时候,黄博的债主居然找上门了。那三个该死的广东人,他们欺负穗穗!孩子没了,诅咒也好,巧合也好,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天也助我,我在林卉家的时候遇上了他们,我给他们下了药,那个胖子被人打死了,还有一个死在车站里,还有一个,”穗穗阴险的笑道:“他也喝了药,也好不到哪里去!”
“是的”,韦方说:“他也死了。我就是因为这件事过来的。”
“死了?”穗穗娘的眼睛泛起了浑浊的泪光:“死了,都死了,穗穗也死了!我做了这么多,有什么用!穗穗曾经跟我说,她走到河边的时候,总觉得河里有人在叫她,我知道,那两个死去的男人来找她了,害死他们的明明是我,为什么要去找穗穗?!
穗穗死了,所有的人都该死,尤其是黄博!我把剩下的蛊药全部倒在黄博那桌的炊壶里,我叫大伟和林卉不要接近黄博,可是大伟不听话,他偏偏不听话,他从小就不听我的话!他挤到那桌去安慰黄博,为什么他不喝酒,偏偏喝了水?”
穗穗娘抹了一把泪,继续说:“蛊药是我下的,我就是蛊婆了,按照张田富的办法,我让大伟喝了我的血,可是,为什么,你说为什么,为什么还是救不了大伟?”
韦方看着哭得无力的穗穗娘,她可恶但又那样让人同情。韦方幽幽叹了口气:“你说的那个人,不是蛊师,是黑巫医,是张田富的师傅,所以,他能解你下的药。我想历代蛊师因为长期接触有毒的东西,身体产生了一定抗性,张田富很可能出于这样的经验,让你割腕取血。可是他不知道,你只是拥有蛊药,并没有跟蛊毒有进一步的接触,所以,你的血救不了儿子,他给的新酒,因为露天太久,已经失去了作用。”
穗穗娘错愕地看着他:“你说什么?他是张田富的师傅?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那……他就不会再找徒弟了,我……我……不是错杀了人?”
韦方闭上眼睛,沉重地点了点头。
穗穗娘哭着大笑:“天啊,为什么会是这样?天啊!你为什么要这样作弄我?”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第一百一十二章 逃不出的诅咒
真相比想象中来的更艰难,也更干脆。
可是这个真相真实的让人难以接受:没有传说中呼风唤雨的蛊婆,没有通天感地的巫师,与蛊术这样接近,却只是擦肩而过。一个女人,因为一句传奇之语,抛弃誓言,残害无辜;为了守护自己宝贵的女儿,不明真相,草菅人命,所作所为令人发指;最终还是夫离子亡,孑然一身。是报应还是宿命?
韦方胸口憋的难受,紧的发疼,收拾的东西的时候,拿着书本乱扔一气,仍没有感到顺畅,围着狭小的房间慢跑了几步,眼泪仍不争气的涌了上来,慢慢地,眼镜片起了雾,他用力拉扯起头发,扬起的脸仍然无法阻止来势汹汹的泪水。终于,他放弃了。像只惊慌失措的鸵鸟,一头扎进被褥,然后,放声大哭。
杨局长礼节性的来送行,车站聚着三教九流的过客,谁也没有在他们身上多停留一秒。
“据说,周温就是在这里死的。”杨局长感叹着。
韦方低着头,轻轻地说:“是么?”
杨局长说:“是啊。他和单调一起逃到这里,不过他没有单调幸运,还没上车就暴毙了。”杨局长将听说来的事发现场绘声绘色地述了一遍。
韦方配合地笑笑,就像在听故事一样。
故事说完了,杨局长对韦方说:“你不觉得奇怪吗?他们中的是同一种蛊药,为什么却是不同的结果。”
韦方歪着头,边想边说:“也许,呃……穗穗娘不是说她拿了两包药吗?也许他们吃的是不同的药。”
杨局长想,反正韦方是要走的,这时候,说什么都可以!
他告诉韦方:“穗穗爹死的案子,是王龙接手的,据说两人的死前差不多,可是张田富不是说他师傅炼的药不会马上毙命吗?真是奇怪。”
韦方依然笑着,他不想管,也管不了。浓浓的书生气息潜藏着对这片土地的鄙视与不屑,湘西继续落后吧,不相信科学的人们继续愚昧吧!我走了,再也不要回来,我受够了。
杨局长瞧着他冷漠的眼色,有些过意不去,他想让韦方开开心心的上路,便说了一件蹊跷的事:“你还不知道吧,村民们要傻子带路去找张田富生前常去的小木屋——我们也去过的。奇怪的是,搜遍了整个山头都寻不见。”
韦方果然心动了,但他只是抬了抬眉毛,不痛不痒,重复着那句:“是吗?!”脑子里却回忆起张田富死前那个诡异的场景,那把诡异的镰刀。
眼神空洞洞,曲线着穿过人群,不自觉地注意到车站卖甘蔗的小摊旁也摆着一把起锈的弯月镰刀。不仅目光被吸引,韦方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向小摊走去,他就像是一块微小的磁铁,慢慢被吸引过去了,慢慢拿起了镰刀。
记忆里那把镰刀生满了黄锈,沾满了泥土,溅满了鲜血。红色的血,有些黯黑,顺着刀刃,缓缓下流。流过的地方,锈没了,土也没了,明晃晃如同新造的一般……
“喂、喂!”——韦方的思绪被一个粗暴的声音打断了,他一不小心,镰刀尖扎进了肉里,划了长长一道口子。回头一看,是小贩对他有些不满。
小贩见他手上被自己的镰刀划伤了,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拿回镰刀不跟他多一句废话。
杨局长走到他旁边,问道:“怎么了?脸苍白的?”
韦方想到刚刚的失神,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了上来,他急急拖了箱子,朝着巴士走去。跨上车门时,恍然觉得少了什么,于是,回头,冲了杨局长点点颚,算作告别。
还是少了什么!他的目光依依滑过旷着的停车场地,突然眼前明光一闪,接着,什么都看不见了。慢慢地,他睁开双眼了,可是看到的,都不是先前的画面——他看见穗穗爹在河边抽搐——他居然能看到穗穗爹死前看到的诡异画面,硕大的蛾子张扬双翅的时候抖落着簌簌地粉末,两只毛茸茸地触角,想要伸到他嘴里一样。忽然,蛾子不见了,一只巴掌大的蜘蛛停在他的伤口上,火辣辣的疼!他看见了蜘蛛眼睛里无数的自己,那个褐色的蜘蛛摆了摆纤细的腿,他看见了蜘蛛下腹的那个孔,那个孔里,千万根细丝在蠕动,仿佛随时要将他包围;然后,蜘蛛不见了,场景也换了,人头攒动着,但他一眼能看见一个胖子正在他抽搐,这个人很害怕,仿佛从小到大经历的恐怖事情一件件浮上心头,那种从内心涌上的寒意冰冷了一片土地。
他突然之间就明白了,穗穗娘给丈夫下的是幻药,不致命,却是他命不好跌进水中,被水草缠身窒息而亡,给春儿下的也是同一种药,但是因为经过高温,药的毒性被膨胀,被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