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魂出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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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魂出没-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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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罗伦丝发言完毕,人人都热烈鼓掌。以前她多次作过这样的发言,担惊受怕实在可笑。 
  祝贺,握手。给她端来咖啡。 
  佛罗伦丝轻松愉快,脸上泛起红晕,祝福的人们把她团团围住。这是她的世界,这些人是她的同侪,他们了解她,赏识她。有什么可担忧的!佛罗伦丝想道,朝这些友好的面孔微笑着和更多的人握手。这些都是好人,一丝不苟的职业人士,她很爱他们。 
  在遥远的地方,有一个细弱的声音揶揄地叫道骗子!脏丫头!但佛罗伦丝真实听到的是一个颇为年轻的人机敏的谈吐,此人是瓦萨学院文学系新任系主任。新鲜的热咖啡多么可口呀。她从递过来的银托盘里拿了一块杏仁蛋卷。 
  头天夜里所受的侮辱和不快渐渐减弱。玩偶屋的景象越来越模糊,终于消失了。她不愿意召回这些记忆。她再也不存一念。朋友——熟人——祝愿的人集结在她的周围,她知道自己像少女一样红光满面,眼睛炯炯发亮,充满希望;处在这样的环境,受到在场人们的支持,犹如掌声的浪潮把你托起,你忘了年龄,忘了孤独——那束缚你灵魂的桎梏。 
  白天才是唯一现实的东西。她一贯知道。      
  尽管会议开得很成功,家里的同事听说她的发言特别受欢迎,可不到几个星期佛罗伦丝就把这次会议忘了。这么多会议!这么多热烈的掌声!佛罗伦丝是个职业妇女,并非故作姿态,而是天生招人喜欢,无论男女都喜欢她。她不闹对立,她“激起讨论”。现在她正忙着准备第一次由她主持、九月份即将在伦敦召开的大会议。会议的主题是:“21世纪人文科学的作用”。不错,她感到不安——她对朋友们说——“但这是货真价实的挑战”。 
  当一张500美元的支票寄来给她的时候——那是在宾夕法尼亚州兰喀斯特市会议上发言的酬金——起初佛罗伦丝感到莫名其妙,她已经不记得那次的发言,也不记得当时的情景。多么古怪!她从来没到过那里,到过吗?之后,仿佛召回一场梦,在一定程度上她记起来了:宾夕法尼亚州美丽的景色,春花怒放。祝愿的人们围着她握手。佛罗伦丝感到纳闷,怎么会为发言而感到忐忑不安呢?——作为公众的自我?像个敏锐精确的钟表机械,活的人体模特,她一贯做得好:如果你听她发言,你也会鼓掌。     
宾果老板(1)     
  宾果老板乔?派,突然出现了,晚到了大约十到十五分钟,宾果厅里除了露丝?马洛?奥登,人人都欢呼雀跃,向他致意,至少笑容满面表示他的到来多么受欢迎,他迟到了,多么健忘——“瞧瞧,他今天穿的是什么!”坐在露丝对面的年轻胖妈妈高声说道,漂亮的脸蛋上泛起一对孩童似的酒窝。“他真是个人物,”那个女人喃喃说道,和露丝不屑一顾的目光相遇。 
  宾果老板乔?派。乔?派,托非特街谈巷议的人物——或者说托非特某些地区街谈巷议的人物——他买下了位于坡雷恩街盖费德旅馆旁边的老牌哈乐奎恩娱乐廊(露丝正打算把这条街拓宽,或者夷为平地,还在策划中,这事就来了)。他把宾果厅经营得红红火火,就连露丝父亲平时少言寡语的老朋友也在教堂里或者俱乐部谈论起他来。托非特市议会去年春天企图封闭乔?派宾果厅,一来厅内的人太多,有火灾隐患;二来因为他拒不付卫生局这样那样的罚款(或者不如说,露丝?马洛心存敌意地猜测,没有行贿)。卫生局的检察官员为洗手间的状况、为点心店出售的一英尺长的热狗和奶油香肠比萨的质量感到“震惊和恶心”。有两三个教堂嫉妒乔?派宾果厅的利润,害怕乔?派侵占他们的生意(因为星期四晚上赌宾果是托非特市某些教堂的主要收入,感谢上帝,奥登一家人做礼拜的圣马特修斯教堂不在其内),在造声势,至少要迫使乔?派和那些“成人”书店以及X级电影场馆一样搬到市外。报纸上的社论、来信有的赞成,有的反对,莫衷一是。虽然露丝?马洛不齿于过问当地的政事,对她自己的家乡发生的事情大多一无所知——她父亲和姨妈说她的心思放在别处——出于找乐子,也曾经参与“乔?派的论战”。宾果厅得到允许,继续开下去,使她感到快乐,究其原因就是因为这个结局使她那个街区的人惶惶不安。该街区在范?杜森大道上,靠近高尔夫球场和公园。如果有人建议露丝来大厅看看,露丝会轻蔑地哈哈大笑,挥手做出不以为然的手势,姨妈说这种手势是“不合身份的”。更不消说像今天夜晚一样置身于讨厌的明亮灯光下,坐在铺着油布、令人沮丧的长桌边,混在互相认识、欢声笑语的人群中。虽然此时才七点半,而且这些人显然事先吃过饭,却仍然兴高采烈地大嚼点心。——露丝?马洛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见到白痴乔?派会把眼睛瞪得大大的! 
  就这样,露丝?马洛?奥登到乔?派的宾果厅来了,实际上她到得很早。她两手交叉放在胸膛下方,注视着神话寓言般的宾果老板本人。当然,还有别的工作人员——服务员——与中学生年龄相当的姑娘。她们把漂白了的头发盘在头上,戴穿刺耳环,巧妙地化了妆,甚至还有一两个年岁较大、身穿粉红色工作服的妇女,她们的衣领上用蜘蛛网似的藤蔓花纹写着乔?派两个字。门口站着一个彬彬有礼、肤色像巧克力加牛奶、穿三件套服装的年轻男子。露丝猜他的职责是专门迎接来赌宾果的客人并负责把不三不四的人,无论白人黑人,统统挡在门外,因为宾果厅所在的位置是城里臭名昭著的那个地区。但乔?派却是人们注意的中心,乔?派就是一切。 
  他对着麦克风大喊大叫地说了一大堆亲密的话。有一次露丝为了找乐子,不停地转换频道,无意中听到了音乐节目主持人的独白。乔?派说话的音高、速度以及其狂乱和无聊的程度跟那个节目主持人的独白一个样,听到一半就不知所云了。但人人都如饥似渴地听着,甚至不等他搞笑完毕就咯咯地笑起来。 
  宾果老板长得很帅,露丝一眼就看出来了。不得不承认:尽管他的山羊胡子看起来像是用从廉价商店购买的墨水染的,全黑的眉毛也是如法炮制的,他的皮肤光滑得似石头而非石头,晒得跟广告牌上手指里夹着香烟、眯细眼睛看太阳的人一样黑。尽管他的嘴唇太鲜红,上嘴唇皮向内缩,看上去像生气,他的服装(——怎么说呢?——那个可怜的家伙头上缠着白得耀眼的头巾,穿一件银线和粉红线条纹的束腰外衣,裤腿很宽,像睡裤,睡裤的料子如丝绸一般贴身,黑玉色。)使露丝想朝天翻白眼,一走了之。他确实长得好。甚至可说长得美——如果你有称男人长得美的习惯——但露丝没有。他深陷的眼睛闪着热情的光芒,这是假装不出来的;或者不如说,不能完全假装出来。他的服装尽管有点儿荒唐,但穿在他的身上倒也恰到好处,突出了他匀称的肩膀,细瘦的腰、臀。他的牙齿洁白、平整,笑起来闪闪发亮。他常常露出牙齿,而且露得过于频繁。露丝?马洛的牙齿本有望长成这样,可她甚至还在只有十二岁的时候就知道,又疼痛又难看的牙托和更难看的“咀嚼”,哪怕戴上牙箍也不能使她的牙齿比现状更好看——而她的牙齿本来就不太好看。牙齿给她的印象很深,激起她的嫉妒,使她愤愤不平。更令人气愤的是,乔?派常开笑口,热情地搓着手,凝视那些笑呵呵、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听众。 
  自然,在乔?派不忙着表示“热情”的时候,他的声音是甜蜜而亲切的。露丝心想如果乔?派说的是另一种语言——如果露丝不必听他说讨好的话,诸如:“可爱的女士们”、“累积奖金”、“几张神秘的牌”、“买七送十”(条件复杂,露丝闹不明白)——露丝也许会发觉他的声音富有吸引力。如果露丝下一番功夫,就会发觉他有魅力。但是,他的胡言乱语降低了他的诱惑力,使得露丝心烦意乱地把钱交给一个穿粉红色工作服的女孩,换了一张肮脏到了极点的宾果牌,她的脸气得通红。当然,这一天只是试着玩玩而已,并非认真。没人送她来,是她自己坐巴士来的。她穿着长统袜,高跟鞋,涂了口红,洒了香水,不像平时故意打扮得土头土脑。她到闹市来,为的是扔掉处女的帽子,或者不如更确切地说,不再自我陶醉,来寻找爱人?…… 
  不,露丝?马洛?奥登不想找爱人。她不需要男人。根本不需要。可她认为必须找一个男人来对付她想完成的典礼。 
  一个鬈发是胡萝卜色、一脸绛红、笑容满面的女郎摇转铁线篮子,篮子里和乒乓球大小相等、显然重量也相当的白色小球欢快地滚动起来。乔?派大声说道:“现在,女士们先生们,如果你们已经准备好了,如果大家都准备就绪了,我就要开始了。我从心底里祝愿你们每个人,祝愿你们大家行大运,走红运。请记住,每一轮游戏都不止一个赢家。每天夜晚要有好几十人胜出。事实上,乔?派铁定的法则是没人空手而归。现在,让我们来看,现在,第一个数字是—— 
  露丝?马洛手里拿着一颗玉米粒,咬着下嘴唇皮,不由自主地俯在四四方方、十分肮脏的宾果板上。第一个数字是—— 
  那是在她三十九岁生日的前夕,差不多两个月前,露丝?马洛?奥登有了外出扔掉处女帽子的念头。 
  或许那不是她自己的念头,不完全是。那时她正在信手写信,她的信总是虚张声势(她知道这些信总是使她的朋友们怀念她——她们喜欢说:露丝不是很喜欢打打闹闹的吗,她不是很勇敢吗),这一次她给第二次离婚后回到纽约的乔治娜?威斯科特写信。乔治娜?威斯科离婚前刚刚在哥伦比亚找了一份复杂、好听、但(露丝猜想)工资不高的工作,而且和纽约一家颇有声望的出版社签了合同,即将出版一本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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