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魂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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噬魂影-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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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乱填饱了肚子,付了钱,走出这小店。以前各地有各地的风貌,不过现在随着旧建筑被推倒,不论哪里建起来的都是差不多样子的房屋,也没什么值得一看的。在街上逛了一圈,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就去码头等船。   

从常德坐船沿沅江南下,一路上风光旖旎,山清水秀。闭塞也有闭塞的好处,由于厂矿很少,几乎没什么污染,连天空都特别蓝。坐在船尾看着两岸景致,时而有几艘木船从边上驶过,过险滩时还有拉纤的纤夫光着膀子拉着船而过,听着纤夫的号子,几乎有种误入过去的错觉。   

天很冷。站在船边,江风吹过时,脸上也感到一些刺痛。我从摸出一根香烟,又从裤子口袋里去摸打火机,刚伸手进去,倒是先抓住了袋里的钥匙。钥匙很大,打火机被埋在钥匙堆里了,我把打火机和钥匙都拿了出来,这钥匙圈上挂着不少钥匙,不过很多都是单位里的,现在已经没有用处,我还没有清理过。可风太大,打火机一时点不着,正想到舱里点着了再出来,边上伸过一只手来道:〃请吧。〃   

那是一只很高级的名牌防风打火机,随着清脆的声音,打着了火,我凑到上面点着了道:〃谢谢。〃   

那是个穿着高档风衣的中年人,想必是成功人士出来旅游的。他把打火机放回口袋,微笑着道:〃出来玩的?〃   

〃是啊。〃我点了点头,〃反正光棍一条,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就趁这时候出来玩玩。〃   

〃年轻就是好啊。〃他叹了口气,〃我在你这年纪还整天找饭吃呢,哪儿能旅游。〃   

我不由得暗自苦笑。我现在连饭碗都还没找到,要是这一趟真成了旅游,那叫穷开心。我不想再多说这个,打岔道:〃老兄,你在做哪一行的?〃   

他笑了笑道:〃什么都做,主要是去到处收点古玩。〃   

〃很累吧?〃   

〃不容易啊,〃他叹了口气,〃好歹现在也有了经验,比以前好多了。不过要看了走了眼,还得赔本。〃   

他衣着光鲜,看样子也不是常赔本的人。我道:〃这行当好不好赚?〃   

〃要是弄到一个好东西,总能赚个十来倍吧。〃他似乎不想多谈这些,我也知道他们这些收古董的人赚头何止十来倍,我就听说过以前有个收古董的花两百块钱买下四扇雕花窗,后来在苏富比拍卖行上卖了上万美元的事,要是做得好,成百上千倍的赚头都有。只是他既然不想说,我也不好多说,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扯了一阵,他忽然问道:〃你要去哪儿?〃   

〃沅陵。〃   

〃沅陵啊,〃他象想起了什么,〃那是个好玩地方,有不少古建筑。〃   

听他的意思,想必在沅陵一带收过不少古董,也赚到了钱,所以才是好地方吧。我是想先去沅陵,在那儿再打听消息,顺口道:〃对了,你知道有个叫射工村的村子么?〃   

〃我去过。〃   

我本来只是随便问一问,听到他这句回答,一时居然还没回过味来,怔了怔后,我登时感到一阵欣喜,摸出本笔记本,凑近了些道:〃是哪儿?这射工村在哪儿?你给我画个地图吧。〃   

消息居然来得如此顺利,我简直不敢相信。他给我画了个草图后,忽然道:〃那是个很偏的小村啊,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收过一个汉碗,做工也不算好,有缺口。你去那儿做什么?〃   

他狐疑地看着我,我不敢对他说实话,顺口道:〃那儿有个亲戚。〃刚说完就有些后悔,如果他问我既然在射工村有个亲戚,怎么会不知道射工村在哪儿,那我可答不上来了。好在他似乎也没在意,只是在盯着我的钥匙圈看。   

他看的是那个班指。   

那个班指我现在又套不进去了,我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居然长胖了这许多,所以把它当成了一个钥匙坠子,套在了钥匙圈上。戴在手上样子有些怪,套在钥匙圈上却显得很别致。我笑了笑,正想把钥匙放回去,他忽然道:〃能给我瞧瞧么?〃   

他的声音有些发干,如果不是我的错觉,那声音里简直有种贪婪。我把整串钥匙给他,他指过来,翻来覆去地看着,突然问道:〃哪儿来的?〃   

他这种问题实在有些唐突了,我略略有些不快,道:〃朋友送的。〃说着,伸手过去,他很不情愿地把钥匙还给我,看着我放回口袋里,突然又道:〃卖不卖?我出一百块。〃   

我小小地吃了一惊,道:〃这个值钱么?〃   

他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道:〃也不是太值钱。〃刚说完,大概也看到了我不相信的样子,又勉强笑了笑道:〃这个班指做工很精细,上面还有鸟虫书,大概是战国时的东西,卖得好,也能卖个三四百。不过,你这东西亮地太多,锈色好象也是水锈,很有可能是赝品。〃   

〃鸟虫书?〃   

我又吃了一惊。我对书法并不太懂,但也知道鸟虫书是种很古老的字体。我仔细看过这班指,发现上面刻着些很细的花纹,但也看不出什么名堂来,一直以为那和商周青铜鼎上的饕餮纹是一样的,可听他说那居然是文字。我又拿了出来,道:〃你认得鸟虫书么?〃   

他吞了口唾沫,才道:〃我也不认得。〃   

他这样子很不诚实,我有点恼怒,把这串钥匙放回口袋,道:〃那就算了。〃   

他没在说话,伸手弹了弹烟灰。江风很大,烟灰刚弹离烟头时只是一条灰白的线,但还没落到水面时就成了灰蒙蒙一片了,转眼被风吹得无影无踪。我的烟也已经烧得差不多了,吸进来时变得滚烫,我把烟头扔进水里,看着那点微弱的红火无声无息地淹没在碧绿的水中。    

〃快吃饭了,走吧。〃   

他忽然把烟头一扔,这么说道。天也已快黑了,阴沉沉的似有雨意,看着夹岸连绵不断的山脉,没来由地就想到竹山那句词,〃壮年听雨客舟中〃。   

在船上吃完了又贵又难吃的饭,我本来还想再向那人问问射工村的事,他却象泡沫一样消失了。而这时又下了一阵雨,我只能蹲在舱里,凑着昏暗的灯光看了会书,下听着沙沙的雨声,以及江水拍打船底的声音,不知不觉也有了倦意,可是我还不敢睡。   

船舱里有八个铺,我的铺在最角落里。其余七个人都睡着了,听着此起彼伏的鼾声,确认那些人都睡着了,我盖好被子,才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绳套来,先套在右手上,绳头绕过铁床的缝隙,用牙齿帮忙,将左手绑在另一边。   

如果有人看到我这个样子,一定会大吃一惊,以为我是个变态吧。我有些想笑,可更想的是哭。绑好后,我静静地躺着,泪水也无声地划过颊边。   

那天晚上,我梦见自己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阴沉沉的,细细的雨洒在身上,冰冷的刺痛。不知过了多久,我猛然间发现这并不是一个梦。是的,不是个梦。   

船到沅陵时,天还没亮。我被一阵喧哗吵醒,先试了试绑住手臂的绳子。幸好,绳子相当牢固,没有脱开。我在被子里解开绳子,穿好了衣服下了床。从舷窗看出去。码头上灯火通明,正有艘货船在卸货。   

天还早。收拾了东西下船,走在街上时仍是头昏眼花,大概因为睡眠不足的缘故。还好昨天那古董商给我画的草图还在,从沅陵到射工村还得换几班车,而且最后一段只能自己走。来的时候曾经觉得这是件很简单的事,但这时却一下子没什么信心。找到车站买了张去那个县城的车票,大巴已经停在站里了。我拎着装满衣服的箱子走进车子里,车上还一个人都没有。我坐了一会,打了个盹,模糊中周围变得喧嚣起来,那是早行的人。在湘西难懂的方言中,在初春料峭的寒意里,一切都如此陌生。我拉了拉衣领,让自己缩进衣服里,好象这样就显得有自己的世界了。   

从沅陵出发,三个小时后,车子到了沅陵的一个属县。车停下来的时候,虽然没下雨,但天还是很阴沉。去射工村附近的长途车一天只有两班,一班还有十几分钟就要开了,还有一班是下午一点发车。我不想弄那么急,买了张下午的车票后在镇上闲逛,看看街景。湘西的这些古镇如果搬到沿海一带,一定是个受人追捧的旅游胜地了,街道两旁大多是清末或民初的建筑,有些还要久远,绕了一圈后,我还发现一个保存完好的小牌坊,上面写着〃泣血完贞〃,不知是个什么典故,但只看这四个字,那准是个血淋淋的故事。只是看到这个血字就让我很不舒服。   

在街上找了家干净些的小饭铺坐下,跑堂的饶有古风地过来招呼。湘菜馆名声很大,但也太辣,在常德吃的那一顿已经让我领教过了,虽然吃不出太辣的味道,可吃起来不好受。我要了一碗牛肉米粉和两个珍珠肉卷,一个人坐在窗边悠闲地吃着,一时间竟然不知身在何处。湖南的米粉是用生米和熟米混合着做的,咬起来很筋斗,那珍珠肉卷也是用面皮包着肉末和糯米再油炸做的,倒也不太辣,味道应该很不错,可是我吃在嘴里仍然像在嚼一些纸片。   

正吃着,突然一个人影闪过我的眼角。我正在咬着那根肉卷,差点就没注意。等我抬起头,那人却已经走远了,从窗子里望出去,外面的芸芸众生和我自己一样,面目呆滞,行色匆匆。   

我摇了摇头。我身无长物,身上的钱也不足以引起黑社会注意,这些多半是在胡思乱想了。吃完了饭,跑堂的过来结帐。钱倒也不多。我从口袋里摸着钱,突然又有点怔忡。   

那个人很有些熟悉,可不论我怎么想,就是想不起来。难道是……那个姓陈的警察?我被公安局盯上了?马上我又把这个念头推翻了。警察总不会怀疑我到牢里杀了温建国吧?可如果不是警察,那人是谁?因为只是一瞥,很是模糊,印像中好象并不认识这个人。   

〃十三块。〃   

跑堂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他正一脸怀疑地看着我,我把手插在口袋里半天不拿出来,大概也让他觉得我有赖账的可能。我道:〃好的好的。〃从袋里取出钱包来数了钱给他,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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