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孽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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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孽情-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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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就是我姐死的前两天,他突然到我家来了。原来,他并没有死,关于他死的消息都是误传。他和当时关在北京的汪精卫一样,第二年就给放出来了。在南方一直追随着孙中山。那次,他就是膺着孙中山的一项重要使命返回四川的。他听说我姐已经嫁到对岸的事后,虽然难过,可是也没说太多的话,只是说,他要到第五师去会熊克武,想顺道去看看我姐。我妈就将我姐住的地方告诉了。没想到,第二天我姐就死了,当时也不知他去看了我姐没有。这样想起来,一定是他去了,并在那里和我姐夫发生了冲突。”

  “那年在山上,你没对我提这事。”

  “为什么要提?你又告诉了我什么吗?”

  关鸣川在心里想,这就能解释当时那个南方同志为什么会走进洪家园子去的原因了。正沉思,听凌惠菁突然带着几分悍妇的狠劲又说:

  “莫非你还想去掘开我姐的坟墓,让死者也不得安宁,你为什么要这样,你让我流泪还不够,还想让我的心继续流血?让我姐继续蒙羞吗?”

  关鸣川哑然。

  凌惠菁放低声音,眼含泪说:“你可知道,那年,二十六年前,我曾只身来南方找你,后来又到了上海,你可知道,现在我有多恨你。”她说到这儿,泪水如断线珠子扑簌簌往下掉。

  他的泪珠,仿佛一颗颗都滴在了他的心上。他的心给那泪水腐蚀得好痛。他记起,她提到到广州的时间,他应该也还在那里。为什么会失之交臂,莫非那就是所谓的没有缘份?他歉然地说:

  “你也到了广州,我不知道。”

  “我知道你不知道。”她无限怨望地说,“我从没想到怨你。今天我来找你,只是希望你不要为难我姐夫。”然后,她安静下来,甚至还对他微微笑了笑,只是那笑显得有几分憔悴。

  对她的请求,他默默应承了。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吧。”他对徐锋交待。“不用向市局移交了。”

  第十一章 独臂大盗

  1

  对“地工作”的侦察毫无进展。

  从五月起,日本人发动了一系列从空中进行的针对性极强的轰炸。

  5月3日午后一点,日45架中型攻击机飞抵重庆,开始对左营街所在防空司令部和凯旋路所在军事委员会行营进行轰炸。从两江汇合处的朝天门到中央公园西侧,约两公里的市区街道瞬间化为一片火海。5月4日20点30分,日再次出动三批27架中型攻击机,防空司令部、军事委员会行营和县政府再次成为重点轰炸目标。6月12日,国民政府在乡壁街军事委员会大礼堂召开国民参政会,因为会议是由议长蒋介石亲自主持,蒋介石姗姗迟来,开幕式推迟。就在此时,大礼堂突遭敌机空袭,炸成一片废墟。

  最危险一次发生在七月初。这天,蒋介石在黄山官邸云岫楼主持军事会议,部署长沙会战。参会者都是军委会和前线应召赶来的高级将领。下午三时,没有先兆,没有防空警报,屋顶上突然响起了飞机俯冲发出的尖啸,炸弹顷刻间席卷而下,会场附近响起一连串巨大的爆炸声。整个黄山官邸的房屋、树木淹没在一团团令人窒息的烟雾里。一颗炸弹在云岫楼西侧附近爆炸,将那里的一堵墙炸塌;一颗直接命中防空洞口,炸死二名卫士。所幸的是,掉在楼前不足十米的一颗五百公斤的炸弹没有爆炸。

  事后从相关情报获知,执行此次轰炸任务的是日本陆军航空队第60战队。共出动27架轰炸机,采取佯动战术,先往南方飞行,绕过中国防空部队在长江沿线设置的多处对空监视哨,然后突然西飞,直扑重庆。而后又分为三个编队,其中两个飞抵长江南岸作佯攻,另一编队9架飞机则直扑云岫楼进行攻击。

  这是一次计划周密,目标明确的行动。

  黄山官邸修建十分隐蔽,整片建筑被遮蔽在古木参天的山中。侦察机在空中俯视,只能看见大片的树林,看不到任何建筑物的影子。陆地上,周围又早已划为禁区,禁止闲杂人员通行,保密性极高。若内部无人泄密,日机是无法掌握如此精准的。

  蒋介石把戴笠召去,一顿咆哮。

  蒋介石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于戴笠如醍醐灌顶,顿悟小日本的所

  
  谓“地工作”,或者就是从地面窍取情报,而后从天上进行袭击的“天工作”。 让戴笠倍感焦虑的是,那些潜来陪都窃取情报的间谍,不仅有效地规避了军统严密的侦讯网络,并且还获得了接触最高机密的途径。

  那么,谁是泄密者?会否跟国民政府在南京时一样,已有间谍打入中枢部门?谁是发报人?五月以来,甚至在云岫楼被炸前三小时,军委电讯处都曾多次截获神秘电波,奈何既无法破译,也查不出那个神秘的发报人。

  在位于枣子岚桠他那间宽大的办公室里,他把军统局本部情报、行动、电讯三个处及稽查处的正副处长都找了来,同样一阵咆哮:

  “委员长的生命对国家对民族是至关重要的,我们必须要消除这个危险——而且要快!快抓住这帮子人,快破译这些电文!”然后他将头转向稽查处处长陶一珊,“把你那里那个叫徐锋的抽来,配合工作。”

  陶一珊表情犹豫。关鸣川忙解释:

  “戴局长,眼下徐科长正在抓紧对一个可能跟‘地工作’有关的人的调查,可能暂且脱不了身。”

  “哦,调查一个什么人?”

  “一个下江上来的商人,这个商人行迹很可疑。断香铺被炸那天……”

  关鸣川话没说完,戴笠一张马脸拉长,冒火了:

  “麻雀从我面前飞过,公的母的我都能分清楚,另外哪还有什么跟‘地工作’有关的人!我说了,问题出在内部。委员长已密令宪兵司令调查内部,限期破案。这已经是第三次手谕了……”

  陶、关二人知道戴笠火爆的性格,不敢再争辩。

  2

  易霜寒担心卢仁相来找他。可是三个月过去了,卢仁相并没有露面。也许他已跟汪精卫跑掉了,要么是放弃了吧?他如是想。正当他心境渐趋平静,一天上街,心情突然莫名的不安起来。他解释为是对儿子的挂欠。的确,儿子已走了差不多半年,一直没有信来,他有些担心了。第二天,他赶去修道院,问凌惠菁凌云有信来没有,结果很令他失望。忧虑不安中,他决定去觉林寺求个签。他本来是不迷信的,现在却有些迷信了。

  他在大殿里跪下,默默为儿子的平安祈祷。

  一个沙弥蹑到身后,躬下腰小声道:

  “施主,有个施主在知客室要会你。”

  知客室里是卢仁相。此时的卢仁相心情也很复杂。他十分清楚易霜寒的为人和品格,自汪精卫公然叛国投敌,他知道原来在易霜寒面前编出的那一套不会有效了。他本已放弃了易霜寒,特地请日本在上海的特务组织梅机关派来杀手,就是王家沱出生的那个日本人桥本。不料还没能接上头,桥本竟在一场意外的轰炸中丧生。而此时,要上海再派已来不及,出于不得已,才再次找了易霜寒。所以从另一个角度看,卢仁相也是在下赌注。

  “机会来了。”卢仁相见面就说。

  “什么机会?”易霜寒明知故问。

  “下下个礼拜,鸡冠石观音山教堂要举行大轰炸死难者追思弥撒,光头要去参加。”卢仁相乜了一眼易霜寒,说。

  “我不愿意干了。”易霜寒觉得直截了当好。

  “为啥?”卢仁相并不惊诧。

  “汪兆铭投靠了日本人,我是中国人。”他说得很激越。

  他记起送别儿子那天,客轮正向囤船靠拢,最后分别的时刻到来了。他还想对儿子说几句紧要的话。说什么,他望着儿子朝气蓬勃的脸,不禁回忆起自己在儿子相同年龄时,不也是一腔热血吗?可是在以后人生的一些关节点上,他有过一念之差,甚至卑鄙过。但他认为,在大的方面,特别是在国家民族的大是大非上,不应该含糊。因此,他对儿子说:“假使你这次出去因为打日本死了,我会觉得痛心的……”顿了顿,突然尖锐了嗓音继续说,“但如果我知道你在日本人面前不像个中国人,我将在心目中抹去你这个儿子!”他儿子当即变得庄严起来,说:“爸,我会记住你的话的。”儿子说话时的神情,在脑海里好清晰。

  “你误解汪兆铭了。”卢仁相望着一脸沉浸的易霜寒说。

  “误解?”

  “你和我都是了解汪兆铭的。你想想,他为什么要去投靠日本人,为高官?汪兆铭性格一贯清高,好多次他都有获得最高权力的机会,可他不都放弃了吗?为金钱?他不看重金钱;为贪生怕死?如果就在这大后方,不是更安全吗?”

  “事实是他投靠日本人了。”

  “汪兆铭出走,实在是出于不得已。”卢仁相为汪精卫抱屈。

  “不得已?”

  “是啊,不得已。因为他比谁都清楚,中国根本无法战胜日本。要救中国只有一条路,就是争取跟日本达成和平协议。可是光头为一己之私,根本不采纳他的建议。”

  “也许吧,但汪兆铭既然出走了,我以为就再没有必要使用那种手段了。”易霜寒不想理论。

  “更有!不除掉光头,中国政府就没法在汪兆铭的旗帜下统一起来,就没法结束战争。”卢仁相强辞夺理。

  “无论怎么说,我不会参与了,随你便吧。”

  易霜寒预料卢仁相会暴跳如雷,可是没有。卢仁相仍足够冷静地说:

  “那就算了吧。”

  “你可以杀了我。”易霜寒以为这是必然的结局,于此,他已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你忘了,我俩是兄弟。”卢仁相似乎重情重义。

  “那告辞了。”

  易霜寒起身,还没举步,卢仁相冷冷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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