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想着要如何安抚住那两个人。
在市第五看守所的接待室里，他们只见到马克一个人。林嘉望着没有了胡子的马克发楞。
“他们剃了你的头发和胡子？”
马克将脸侧向一边，向他们展示他没有一丝毛发的脑袋。其实反而看起来更舒服些，五官的线条很分明。
“邓志超呢？”
“关单间了。因为闹事。”马克慢条斯理地说。他的眼睛越过林嘉斜视着林剑锐。
林嘉用余光瞟了一眼站在他们不远处的警察，靠近马克一点说：“你们还学不会用脑子吗？你们在这里其实最安全。好好想一想！再想不明白你这脑袋就可以拆下来当球踢了！”
马克的目光还在林剑锐身上。
林嘉压低声音：“当初的默契都哪去了？！”
“默契……”马克懒懒地重复。
“想想我们以前在球场上配合的多好！”
“默契，是因为信任。”
“我依然信任我们所有人。”林嘉很坚定地说。
看到马克又恢复他招牌的沉默表情，林嘉稍微放下心来，他提高声音说：“你和邓志超就先在这里委屈一下。你们没有沾染过毒品，这个贩毒罪名不会成立。我们一定会找到证据为你们讨回公道，不会很久。”
他的意思是，没人知道你们是杀人犯。事情没有败露。要安心等待。
林嘉认为他说服了马克，也有些说服了自己。五分钟的见面结束后，他心情反而好些了，先前对林剑锐的怨气减少几分。王斯宇也许确实是为了保护那两个爱惹事生非的家伙。
回程的车上，两个人一句话也不说。林剑锐自知理亏，也不想再招惹。
一个路口，林嘉要求他左转，林剑锐却充耳不闻，转去右边。
“我要回家！”林嘉终又吼了起来，“还要我去你那里吗，不怕我脏了你的房间？！我！不想再和你这个重度洁癖患者呆在一起。你心理有毛病，你让我做全身检查，你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想去看看精神科医生！”
林剑锐不理他，有电话进来，他向林嘉做了一个收声的手势接起电话，未语先笑：“嗨，宝贝。”原来是吉莉安来电。“我在忙案子。唔，抱歉了，这几天恐怕都没时间陪你。嗯，有空我一定给你打电话。”
林剑锐看似娴熟地说了一些空洞的只有情人间才听不够的废话。林嘉却也听的聚精会神。
看到林剑锐收了线，林嘉继续讽刺：“这女人还当你是个宝？她也受得了你？”
“以前你不也总赖在我身边。”
“你拿我和她比？她是什么，是色，我是什么，是友，有可比性吗？而且，你以前也没有这么可恶。”
“女人们觉得现在的我更有魅力。”
“魅力你个头！那你去找女人。放我下车。”
“你真以为我愿意留你？要不是为了你们搞出的这些麻烦……”林剑锐刚开始反击就立即住了嘴，话一出口就知道又说重了。
一路再无话。
这件事，即是他们面前棘手的问题，也是他们话题里不能去碰触的禁区。
车子进入地下停车场时，林嘉忽然阴阳怪气地说：“林剑锐你死了。”
“你咒我？”
“我心中的已经死了。”
林剑锐停好车后，倾身靠近副驾上的人，笑着反击道：“你这种用词有问题，好象是说，你的梦中情人死了一样。”
“你唯有这种不要脸的特性没有死。”
他们在地下停车场的黑暗中互相瞪视。当眼睛不好用的时候，其它的感官就格外敏感。 “我向你道歉。”林剑锐的声音很真诚：“强迫你去做那种检查是很过分。也许是我真的想的太多。可这是有原因的。我刚刚结的一个案子，受害者，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男孩，我忘不了他死时的样子……
“你，让我联想到bos酒吧有名的受虐者游戏。这么多年，我不只一次地猜测你会走什么样的路，我一直祈祷你们都要好。”
说到这里林剑锐用庆幸地口气说：“幸好对你还不算太迟。”
林嘉想问不算太迟指的是什么。但他没有勇气问。
如果堕落可以换来拯救。
他愿意堕落。
林剑锐讲完那些话，林嘉忽然就用力地抱住了他。
两个人象僵持一样，纹丝不动。
“你是打算向我坦白什么吗？”林剑锐想开玩笑，可语气十分生硬。
不计后果的恐惧忽然涌上来，林嘉要否认，但忘了松手。“你认为是怎样？”这不是他要说的原话，他的倔强最后占了上风。他要让林剑锐难堪。
林剑锐几秒钟都没有动静。
“你开玩笑的水平越来越差了。”林剑锐推开了他。
林嘉*地笑起来。
林剑锐也许会认为他选择了自暴自弃。是不是呢？
林嘉丢下林剑锐一个人，率先开门下车。在地下室停车场的电梯旁林剑锐赶上来，他问：“你在BOYS是因为需要，还是因为我。”
“有什么区别吗？”
“一个简单一个复杂。”
“简单的。”林嘉做出了他自己也不十分认同的选择，但可能另一种选择更加不会得到响应。
在电梯里林剑锐道：“你是疯了。拿我们那么深的交情开玩笑。”
“过去的九年，我们没有任何交情。”
下了电梯，两个一前一后在走廊前进，林剑锐又说：“还有，我憎恨你变成这样！”
林嘉停下脚步，还没反应过来他的背已经被重重地推在墙上。
你要怎样？
林剑锐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不要接！”林嘉阻止。他的表情象是到手的山芋要被人抢走一样。
“是王斯宇的电话。”林剑锐迅速接听。
“晚上我们见一面。带上林嘉。”
“嗯。”林剑锐对着电话答应。
“就去你那里见面。……”
“嗯。”
王斯宇何其敏感，他笑道：“我打扰你的好事了吧。”
林剑锐不由一愣：“呵，正是。所以有什么话赶紧说。”
“和谁办事呢。”
“要向你汇报吗？”
“林嘉吗？”
林剑锐一阵寒气：“你怎么会这么想？！”
“哈哈，开玩笑而已。别当真。”
“没事就挂电话！”
“对了。我正在看一份调查报告呢。有没有兴趣知道。”
“跟我们有关？”
“是林嘉的。过去的这些年，他可并不象你所说的生活很糟糕。他在某些圈子里很有名。我的人调查到有五年时间他一直和一个有头有脸的人来往甚密。他有车有房，生活并不差，看来把人家伺候的很舒服。”
“你，没有搞错？”
“应该不会。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我知道你难以接受，我也一样！不过呢，我们也不要因此就怎样怎样，必竟过去的交情还在。我们也管不了他的私生活，不是吗？只是这件事结束后，我还是希望我永远看不见他，真的和他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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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集
“我想上庭~。”半倚在玻璃门上的单薄少年。手指玩弄着半截熄灭的香烟。
他面前，方型茶几的两侧坐着两个气宇不凡的年轻男人。尽管林嘉的声音很小王斯宇还是听到了。
“上庭？”
林嘉低头盯着脚尖，故作镇静。
王斯宇或许是以为听错了，他转向林剑锐：“他说什么？”
“没说什么。”
“我说为什么不能上庭。”林嘉对林剑锐声音便大了一些。
今晚八点王斯宇一席便装来到林剑锐住所。三人相议过程中，林嘉渐渐感觉到他被排斥在外。王斯宇一如小时候那般‘霸道’，他已计划好所有事，只能算是来通知和安排。他会寻问林剑锐的看法，却从不问林嘉。
“我们都是受害者。这难道不能为他们开罪……”林嘉短促地说，算是为刚才的话辩解。
另外两人相视一眼，王斯宇轻轻一笑道：“难道你不懂其中的利害。”
“我不明白，你们两个都不约而同的考了法学院，难道不是想……”
“正因为我们学了法律才知道这条路走不通。”
“为，为什么！”
“林嘉，什么是公道？你只想到我们是受害者，那程立文呢？”
林嘉的下唇抽搐了一下。他垂下头不自觉地望向自己的手，这双苍白的手曾经握着方向盘，在十几年前，慢慢将一个人碾死在车轮下。可是……
“那件事已经结束了！我们被判无罪！你为什么还要提起？！”
“若没有那件事就不会有后来的事。”王斯宇淡淡地说，他很平静，这愈发让林嘉不平静。“你姑且把后来的事看成是老天对我们惩罚，也许就会平衡许多。”
林嘉转身背对二人。
王斯宇离开时，他也没有转过来。
“你劝劝他。”王斯宇嘱咐林剑锐。
林剑锐关上门后慢慢走到林嘉身边，和他一起面对玻璃门，很长时间也没有说什么。
阳台上仅有的一盆植物是白色的百合，对面的大厦上一颗红色的星星，象圣诞树上的一样。
“真的星星已经看不到了，所以人们开始做假的星星装饰世界了。”林剑锐说。
许久后，林嘉轻声道：“你们还是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我们五个人都有责任。我们当时都喝多了。”
“是你让我喝的！我说我没喝过，是你！”林嘉推开林剑锐扑在沙发上。他抱着双膝倦曲着，还象十五岁孩子的模样。“现在你们却都怪我。”
“我们当时不都替你担当了吗？谁也没有抛弃过你。……”
“别说了！你这样说好象还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滚开。”
“我发现你就对我一个人大吼大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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