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锡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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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锡镇-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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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有帮助,真是万分感谢。”谷平道。

  “那就好。如果没什么问题,我先去休息了。”听她的口气,她的确已经是筋疲力尽。

  “等一等。”谷平道。

  她露出厌烦的神情,似乎在说,怎么没完没了了?

  谷平接下来问的是关于我父亲的事。

  “狄元庆最后一次来你们这里是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你问姨妈吧。”她疲惫地答道。

  王云艳回答了这个问题。

  “老狄啊,他二十一号来吃过早饭,看上去兴冲冲的,说是准备出趟远门。听说他还没回来,我也在为他担心呢。”她忧心忡忡地问我:“还没消息吗?”

  “没有。”我答道。

  我发现她对我的态度已经恢复了常态。

  “唉,真不知你爸到底是怎么了,真让人操心哪。”她道。

  我正想说几句,谷平拉了下我的袖子道:“小亮,该问的都问了,我们也该走了,别打扰人家做生意。”

  我顺从地点了点头。

  可是,刚要跨门出去,程惜言又奔了上来,怯声怯气、结结巴巴地问道:“法、法医先生,你、你没听到我们刚才说的话吗?狄亮他、他在我、我们的米团里下了毒……”

  谷平微笑着转过身。

  “我听见了。”

  “那……”她快速瞥了我一眼。

  “说实话吧,我们在旅馆房间发现了一些血迹和皮肤组织,怀疑很可能都是王海南的。可是,我们没在这些生物样本里发现莽草毒素的成分,”谷平停顿了一下,“也就是说,如果那些血迹是王海南的,实际上,他没中过毒。”

  她惊讶地倒退了一步。我也惊得差点叫出声。我相信此刻,我们两人心里回荡的是同一句话,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但更令我感到难以置信的是谷平接下来说的话。

  “程小姐、我觉得你不应该那样说狄亮,想想看,他为什么这么做。我指的不是他下毒,而是他把眼药水瓶丢在那个水沟里。也许你不知道,我先你一步到了那里,我调换了瓶子。”

  说完,他就拉着目瞪口呆的我,撇下同样目瞪口呆的她,离开了米团店。






  7。一个电话


  “笃笃笃”一有人在敲我的房门。

  桌上的沙漏告诉我,现在的时间可能是晚上九点刚过一点,在这个时候,除了住在隔壁的谷平外,应该不会再有别人来打扰我了。其实今晚,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来敲我的房门了。

  第一次是从米团店回来后不久。当时他企图向我解释,他调换那个眼药水瓶并非故意想设陷阱害我。但我不想听他解释,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拒绝跟他说话。第二次是晚饭时间,他把我的饭热好了,放在我的房门口。也许他还说过些什么,但我没听清,我故意开大了收音机的音量,因为当时听到他的声音都让我感到难堪。

  “笃笃笃”——又是一阵文雅的敲门声。

  谷平想干什么?难道他以为我会开门迎接他的道歉和解释,然后对他笑笑,假装一切都没发生吗?是他迫使我在那个人面前跳了一段裸舞,现在又假惺惺地给我披上衣服安慰我,这有用吗?也许他做的一切符合他的职责,但我真的不想再见他了。我已经决定明天一早让他走人,而现在只想独自安静地听会儿收音机。

  “我不在!”我不耐烦地回应了一句。

  但是敲门声没有停。

  “笃笃笃”——

  谷平这个混蛋!他究竟想干什么!难道他想逼我今晚就说出那句话吗?

  “笃笃笃”——又是一阵敲门声!

  那好吧!成全你!我披上外衣,怒冲冲地走到门口,哗的一下打开了门,可刚想开口,就感到一股陌生的气息近在眼前。

  每当夜晚我看不见的时候,听觉和嗅觉就会好得出奇。我记得谷平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薄荷须后水的味道——他的毛发浓密,必须每天修理疯长出来的胡须——而眼前的这个人,身上也有股香味,但那应该是女人化妆品的味道,比如香皂、洗面奶或面霜……

  是谁?我真想问一句,但忍住没开口,因为我不知道站在我面前的是谁,也许是个女人,我想,可是有哪个女人会来找我?

  “有什么事吗?”我用四平八稳、不带感情色彩的语调问道。

  “狄亮,对不起,楼下的门好像没关,所以我就进来了。”一个女人细细的声音伴随着欲言又止的口气朝我飘来,我的听觉告诉我,那是程惜言。

  怎么会是她?我的心慌乱地发了一阵抖,随后赶紧将门打开。

  “哦,你请进……我刚刚在、在听收音机,所、所以没听到敲门声。”我结结巴巴地解释道,让开了一条道。

  我庆幸自己晚饭后洗了个澡,已经换上了干净的汗衫和长裤,只是不知道经过几个小时的折腾,身上是不是还残留着那股好闻的香皂味。如果知道她会来,我会使用谷平送给我的那块外国香皂的,想到这里,我都禁不住想嗅一下自己了。

  “对不起,我一定是打扰你睡觉了。”她走进屋后,说道。

  这时我才意识到,屋里没有开灯,漆黑一片。我是在黑暗中给她开的门。

  “我本该早点来的,但是阿姨临时让我帮她缝窗帘.所以就耽搁了……”她充满歉意地解释道,接着又说,“我去开灯吧,开关在哪里?”

  她不想在黑暗中跟我说话,这我能理解,但是我不想让她开灯,因为我不敢肯定,在灯光下,我是不是会暴露出盲人的本色。比如我会习惯性地歪头侧耳倾听,再比如当她说话时,我的目光也许无法认准正确的方向……

  “能不能不开灯?”我道。

  “不开灯?”

  我的话让她很困惑。

  “晚上九点后,我家一般不开灯,这是为了……节约电费,再说,我已经把电闸关了。”我临时编了个理由,然而忽然又觉得自己的话听上去很像是别有用心,“这个人想在黑漆漆的屋子里跟我干什么?”也许她心里会这么想,相比被看出是个瞎子,我更不愿意她把我当成个居心不良的人,于是又改变了主意,“还是开灯吧,这里太黑了。”我说着,正准备伸手去触碰墙上的开关,她却阻止了我。

  “不用了,狄亮,我说完就走。”她道。

  我收回了我的手,心里很是好奇,不知道她想跟我说什么。希望她不会是想向我坦白她做的一切,我决不想听那些。

  “有什么事吗?”

  “今天你跟谷先生来我们店里问起过你父亲的事,你们走了之后,我听我阿姨他们说,你父亲好像是、好像是失踪了……”她忽然停住了。她是在看着我吗?

  我抑制住内心的不安,说道:“是这样,我已经报警了。”

  “原来真的是这样。”

  “我现在也在等消息。”我觉得她似乎是有话要说,于是问道:“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她可能是朝我点了点头。

  “我后来同想起一件事,不知道对寻找叔叔的下落有没有帮助。”她走到了屋子的另一边,靠近书桌的地方,接着椅子“吱呀”叫了一声,我知道她已经在桌前的木椅上坐了下来,连忙跟了过去,在她的对面——我的床沿上坐下。

  “什么事?”我保持沉稳的语调问道。

  “哦,其实是件小事。”

  “没关系,多小的事都可以说。”

  她考虑了片刻才开口。

  “大概是二十号下午四点半的光景,王海南正在我们店里吃米团,叔叔进来了,起初我以为他是来找阿姨的,所以他一进门,我就打算去喊我阿姨。阿姨那时候正在楼上房间里跟一个朋友聊天,可是叔叔却对我说,他不是来吃米团的,随后就直接走到了王海南的桌边。”

  “他们认识?”我脱口而出,她带来的消息太令我吃惊了。

  “我觉得不像啊。一开始叔叔走到王海南的桌边时,王海南好像有点生气,扯开嗓子叫叔叔走开,但叔叔不知道说了什么,王海南忽然就笑起来,请叔叔坐下,还让我给叔叔沏茶。他们就这样坐在一起聊了大概七八分钟,叔叔才走的。”

  奇怪!一向讨厌与人交往,又沉默寡言的父亲怎么会主动跟不熟悉的王海南聊天?从两人的反应看,很可能真的认识,也许还是多年不见的老相识。可父亲一开始就认出了王海南,而王海南却是经过提醒后才想起来的。他们两个之间有过什么交集?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我从不记得父亲的朋友里有王海南这个人。

  “你有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我问道。

  “没有,当时我在厨房忙,所以没太注意。”

  “一句都没听到吗?你还记得他们是怎么打招呼的吗?”

  她想了会儿才说:“我只记得,叔叔提醒过王海南后,王海南抬头看着叔叔,露出很惊讶的表情,说:‘原来是你啊!’——我就听到这么一句。”

  原来是你啊!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仅仅是认出旧日老朋友发出的感叹吗?

  “他说话时是什么语调,能不能给我学学?”我知道这要求有点过分,但还是急不可待想知道王海南是怎么说的这句话,因为不同的语调,往往意思也大相径庭。

  程惜言似乎有些为难。

  “他的语调我学不好,我只觉得,他说这句话时,脸上虽然带着笑,但实际上并不高兴,说话时的口气也叫人听得不舒服。嗯……我说不好,这只是我的感觉……”说到这儿,她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我今天就是来跟你说这件事的。不知道是否有用。”

  “当然有用,谢谢你。”我也跟着站了起来。

  接着,我听到她在朝门的方向移动。

  “你……要走了?”我不由自主地问道,心里在盘算着怎么才能多留她几分钟,“我爸后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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