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越邸杀人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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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越邸杀人事件-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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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认清了这个事实,我的身体还是无法采取下一个行动。我全身麻痹,不仅手指头都无法动弹,连眨一下眼睛都办不到。
  是因为受到深月被杀的事实的打击,还是发现了这个现场的打击?当然都有,但是,除此之外,浮现在眼前的死亡景象,简直就像一幅远离世间的“画”,也是让我全身动弹不得的原因之一。我的心的一部分,好像被活生生扯离现实,丢入某人虚构出来的幻想模型庭院中。强烈眩晕的分裂感侵蚀着我,让我的身体冻结了好一阵子。
  直到从某处传来不属于我的叫声,我才从困住我的束缚中稍微得到解脱。我抬起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右斜前方——广场对面突出部的三楼,有个截断倾斜屋顶的风雅露台,声音的主人就在那里。黑色人影背对着房里的灯光,在逆光和距离的阻碍下,一时看不清楚是谁。不过,从体格来看应该是那个鸣濑管家。他一定是被我的叫声吓着了,冲了出来,发现了广场上的尸体。在他探出栏杆的身影背后,又出现了一个人。个子比他矮一点,应该是白须贺先生。
  我好不容易才把手从栏杆挪开,走回房间。可是,身体的麻痹感还是没有退去,广场的景象深深烙印在眼底,头也依然有强烈的分裂感。
  深月被杀了,被杀了!被杀死榊跟兰的同一个凶手杀死了。
  我步伐蹒跚地走到走廊,看到对面刚才黑影进去的门还是紧紧关着。我振奋起精神,再走向那扇门。我下定决心,如果打不开,撞也要把它撞开。我边想,边握住了门把——门已经没有刚才的阻力,门闩已经拉开来了。我打开门,里面一片漆黑。
  “有人在吗?”
  我对着黑暗喊,声音不由自主地颤抖着,手在墙上摸索着灯的开关。
  “不要躲了……”
  灯亮了,照出房间的光景。是跟其他房间同样构造的客房,家具盖着白布单,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
  是我在阳台的时候溜走了,还是刚才走廊上的人影只是我的错觉?我没有时间再去思考这件事,再次用力地甩甩头,冲到黑暗的走廊。我知道我必须赶快把这件事告诉大家,于是,我在走廊上奔驰着。
  刚才的麻痹感和分裂感已经逐渐退去,但是,好像还是有看不到的网从头上网住了我,让我的身体变得非常迟钝,纠结在一起的双脚更激起了我的焦躁感。总觉得两边的墙壁正发出怪声,扭曲歪斜地向我倾轧过来。
  当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冲到餐厅时,摔到椅子下熟睡着的的场,已经清醒正要站起来。枪中跟甲斐还维持刚才的姿势,趴在餐桌上。沙龙里的三个人,也完全还没醒来。
  “啊,铃藤先生。”起上半身的女医,看到我进来,叫住了我。
  “我到底怎么了……”她扶着眼镜,不停地转动着脖子,舌头还没办法控制自如。
  “刚才——我好像听到很凄厉的叫声。”
  看到我大口喘着气,脸色像死人一样苍白,她才咕嘟吞了口口水,说:“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用手撑着桌子站起来,看着我的脸。
  “她——”我从干燥的嘴唇中,吐出沙哑的声音,“这次是她……”
  “她?”的场皱起眉头,瞪大了眼睛,“你说她——难道是……”
  “是芦野,她被杀了,死在广场上!”
  女医尖叫一声,可能是听到这个声音,趴在桌上的枪中动了一下肩膀。
  “大家都睡着了,我也睡着了,这期间有人杀了她。”说完,我全身无力地当场跪在地上。刚才看到的广场光景,啪叽啪叽在我眼前闪烁着。
  为什么会这样!我在心中嘶喊着。
  那么美的深月!在几年后生命即将燃烧殆尽、静静活着的深月,为什么会成为连续杀人案的第三个牺牲者呢?
  的场像浮游在半空中般,脚步蹒跚地冲出餐厅。我握紧拳头,发出野兽般的呻吟声,敲打脚下的绒毯,两下、三下不停地敲着,酸麻的疼痛深深侵入了心扉。
  我用力咬着嘴唇,咬到嘴唇渗出血来,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3
  最先赶到广场的是末永耕治,因为当我惊声尖叫时,他正好在一楼备餐室。备餐室在厨房跟正餐室之间,他一听到叫声就冲到正餐室,从窗户发现了异状。
  的场从走廊回来后,我跟她分头叫醒大家,一起冲到楼下。
  被叫醒的人,都是先揉揉眼睛、甩甩昏沉的头、用拳头搓搓太阳穴。大概是还处在意识朦胧的似梦非梦状态,所以听到又发生凶杀案,也几乎没有人当场就做出正常的反应。
  女医带着我们,从正餐室的落地窗走到阳台上。拖鞋已经脱落的我,光着脚走下广场,站在积雪中,茫然看着两个医生检验尸体,完全顾不上已经冰冷的脚。
  “凶手好像给我们下了药。”蹲在尸体旁的忍冬医生,慢慢撑起肥胖的身子。
  “药吗?”枪中表情沉痛地说,他跟忍冬医生一样,都还穿着拖鞋。
  “没错,”医生皱起圆圆的脸,用舌头舔着厚实的嘴唇,“你不觉得嘴里有苦味吗?喉咙也很干渴吧?”
  “嗯,的确是。”
  “恐怕是我带来的安眠药。”
  “你是说有人偷走,让我们吃了?”
  “没错,我要回房间检查我的皮包才能确定。”
  “可是,什么时候让我们吃下的呢?”
  “枪中,”我沉不住气地插嘴说,“先把她搬到屋里去吧。”
  把她搬到里面,然后当成日后要交给警察的横死尸体,跟榊和兰一样搬到地下室去吗?我对我自己说出来的话感到难过、后悔,要把她搬到地下室去,还不如让她埋在纯白的大雪中——我心中掠过这样的想法。刚才从二楼阳台看到的光景,又成为一幅镶在巨大画框中的“画”。
  “说得也是,”枪中怅然地点点头,“忍冬医生,您已经检验完了吗?”
  “反正再看也看不出更多线索了。”老医生手贴在光秃秃的额头上,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如你们所见,死因是被刀子刺中胸部。大概是让她吃下安眠药,等她睡着时瞄准目标刺下去的,一刀贯穿了心脏。”
  染红白蕾丝布的鲜血,被飘落的白雪覆盖掩没。只看到中央一带,突出一把黑色的刀柄。
  “凶手杀了她之后,就把她从阳台扔下来。幸亏有大雪当垫背,身体并没有出现明显的伤痕。不过,还是太残忍了。”
  深月的双手祈祷般伸向湖面,缠绕身体的白蕾丝布下,好像没有穿任何衣物。她眼睛紧闭、嘴唇微阖的脸庞上,没有一点因痛苦或恐惧而产生的扭曲皱纹,她安详而美丽。这是因为在睡眠中死去,几乎没有任何疼痛感吗?或者,这就是她的“舍弃”
  ——从对生的执著中得到了自由?
  “她的身上没有遭到凌辱的痕迹。还有,身体还残留着微微的体温,所以,应该是刚死没多久,顶多只有两个小时左右吧。
  不过,这次也不必做那一类的检验了。的场,你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的场看着尸体,无言地摇摇头。
  这期间,雪还是不停地下着,平静了一段时间的风也开始再度增强。跟今天早上抬兰的尸体时一样,由我跟枪中、名望三个人抱起深月的尸体,在冰冻的风中,走上阳台的阶梯。
  手握着栏杆,站在阳台上怅然看我们的彩夏,用沙哑的声音呼唤着深月的名字。我没有看她的脸,但是我知道她哭了。甲斐抱着膝盖,蹲在落地窗前面。从他不停微微抖动的肩膀,可以看出这件事对他造成多大的冲击。
  从正餐室走到走廊时,正好碰到白须贺先生。我们停下脚步,他也在我们抱着的深月身旁停了下来。
  “啊,”穿着墨绿色外袍的屋子主人,在俊秀浅黑的额头上刻画出深深的皱纹。他注视着深月的脸庞,压抑着声音说:“太残忍了!”
  从来没有表现过任何心境变化的他,现在完全变了一个样,嘴角的招牌微笑不见了,表情充满了悲哀。他紧紧闭起眼睛,痛苦地猛力抽动一下肩膀,摇了好几次头。他一定是在深月的脸上,看到了四年前往生的妻子。
  “枪中先生,”白须贺先生看着抬着尸体双脚的枪中,说,“这到底是……”
  “我知道您一定很生气。”枪中打断他的话,吐出心中的沉重负担,“我只能说我完全无计可施,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现在就卸下我侦探的职务。”
  白须贺先生顿时绷起脸来,用愤怒的眼神瞪着枪中,但是随即转身背向他,举起一只手来示意“不要再说了”,走进正餐室里。目送他走后,枪中面向默默在一旁的的场,用十分疲惫的声音说:
  “的场小姐,麻烦你带我们去地下室。”
  4
  把尸体放在地下室的那个房间后,我们就直接上了二楼,因为枪中说要去案发现场——深月的房间看看。刚才带路的的场,也跟着我们一起去。
  在开着灯的房间里,我听从枪中的指示,说出我发现尸体的经过。我努力依序说明,可是,大脑还没有从打击中清醒过来,声音不断颤抖,根本没办法好好说完一句话;描述得既没要领,又不清不楚。
  大致听完我说的话后,枪中用犀利的眼神,仔细看了房间一圈。
  “凶手把跟我们一样沉睡的深月,抱到房间里杀死,杀死她的地点是……”枪中走到衣服散落的小型双人床边,“在这床上吧?嗯——你们看,床单上有血迹。凶手在这里脱了她的衣服,用蕾丝布裹住她的身体,再刺穿她的胸部。那条蕾丝布应该是挂在那个窗户上的窗帘吧?”
  枪中说得没错,面对中庭的垂直拉窗上的窗帘,已经被拆下来了。
  “至于那把凶刀……”枪中说到这里,面向悄然伫立在房间角落的的场,“那是这房子里的东西吗?你清楚吗,的场小姐?”
  “应该是收在餐厅餐具柜里的小刀吧,我好像看过那把刀柄的颜色。”
  “可以请你稍后确认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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