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將四季小姐創造出來的價值換成金錢而已。在大多數的情況下,買家比我還更能精準地評估其價值。我什麼事都洠ё觥!
「有人知道是哥哥將伯母殺死的?」
「是,」各務收起下巴,視線上抬望向四季。「我的組織絕不會洩漏這件事。因為我的組織可以從四季小姐身上獲得不少利益。除了組織以外,就只剩下您的父母、新藤先生、還有四季小姐四人而已。時間都已經過了六年了,怎麼看也看不出危險的徵兆,我想,您用不著擔心了。」
「謝謝。」
「謝謝您。」各務站起身。「那麼,我就此告別了。」
「妳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哪裡嗎?」
「是的,是在旋轉木馬。」
「洠уe。」
「請容我與您握手。」各務伸出一隻手。
四季握住她的手。
「本來我有些事要想找妳聊聊的……」四季說。
為什麼會脫口說出那樣的話呢,她隨即自我分析起來。
「要說來聽聽嗎?」
「不了,」四季搖搖頭。「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2
工作在下週的星期五完成,進度一如預期。留守在自宅的工作人員為了搬家的正在拆解相關裝備,替資料裝箱。除了衣服和生活必需品之外,四季自己的行李並不多,都已經裝箱好了。她放著明天搬新家的事不管,僅僅託人幫忙處理行李,於是便一個人出門了。
因為,自己單槍匹馬穿越名為社會的隧道,似乎有些驚險又有趣。她戴著帽子搭太陽眼鏡,T恤搭上牛仔褲,行李只有一個小背包。她就以那頭一次的裝扮出門。
走在街道上,走在車站的站內,走在人潮當中,接著,搭上電車。人,人,人。四周都是人山人海。從車窗眺望出去的景緻,無一不是由人們製造出來的。興建中的工地也很多。每個每個都在動轉著,儘管那又不是電腦程式。
社會彷彿經由曖昧模糊的判斷,不斷累積而建構起來似的。
不會有人去追求橫越天空中的太陽那般的精確度。
假裝不做判斷、不去思考、
事不關己、一無所知的樣子。
即使如此,大家卻依然集合在這裡,
如此貼近地生存下去。
儘管幾乎形同彼此依偎,
然而絕大多數都是陌生人,既不知道名字,連話也洠в姓f過。
語言與信號。
記錄與重現。
把溝通眩s化,
在糾纏不清的網絡裡夢見善意的集結。
為什麼會善良到這種程度啊?
可是,不論是柏油或者是鋼鐵,也都是善良的。
這世上洠в行皭褐铩
那是因為不知道邪惡為何物。
轉搭新幹線。
這次有窗邊的位置可以坐。
隔壁位子坐著外國人。是個身西裝筆挺,感覺像是生意人的男人。走道對面也有他的同伴。似乎只有他的座位被隔開的樣子。
對方看向四季這邊,露出微笑。他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她因為怕麻煩而裝睡,把臉朝向窗戶那邊。
風景相當有趣。
軌道旁的設備,還有架線柱的構造都是。
電車來到山巒一帶,前方出現一座隧道。
為了支撐斜坡而使用的工法,也讓人心曠神怡。
一大片開闊平坦的土地幾乎全是水田。
令人炫目的夏日陽光。
車廂裡雖然開著冷氣,但外頭一定燠熱。
今天似乎到處都是好天氣。
四季心想,待會兒會走到艷陽天底下,是趁現在先睡個覺呢,還是喝喝酒,和其志雄說說話好呢?
結果她連覺也洠颤N都洠Ш龋^了一個半小時之後,她抵達了目的車站。
四季從月台下了階梯,前往另一個月台。接下來還有好長一段路。
因為感到口乾舌燥,於是在自動販賣機買好飲料,坐在長椅上喝了起來。不遠處有一群十人左右的國中生團體盯著她看。四季起身移到別的地方去。喝完的時候電車抵達,她搭了上去,手抓住吊環站著。
飛馳的電車無意義地左右晃動。車廂裡頭多數乘客都默不作聲。有一組閒聊的人坐在稍微離遠一點的地方。莫非所有的人都在聽他們聊天嗎?
洠в休斎肴魏螙|西。
並未輸出任何枺鳌
單純燃燒的生命幾乎成了全部。
既洠в械挚梗
也不做反擊。
隨波逐流活著的生命,幾乎就是全部。
連對自己創造出來的枺饕埠翢o興趣。
不只如此,還相信自己與歷史毫無關係。
厭惡戰爭,
厭惡犯罪,
自己完全無能為力,
自己就是這樣的人,如此自暴自棄。
甚至像是只會從吃枺髡业綐啡さ纳
只會持續而已的程式。
洠в兄羔樀臅r鐘,空轉的車輛、忘記關上開關的機械、水車、風車、風向雞。照理說,生命們一開始應該想過要做些什麼,卻發覺什麼都不做也能活下去。
只會浪費能量的構造。
這個社會的浪費如此膨大。
總之,在技術達成之前,人的數量太多了。
讓自己過分地增加。
感覺變得不舒服。
或許是因為電車搖晃而有些暈車。
暫時先在下一個車站下車,進了車站的洗手間。
在洗手台前嘔吐了一些。
不過,倒洠в心屈N難受。
距離下一班電車還有三十五分鐘。
四季打算到不知名的小鎮上走走。她怕在這個鎮上太過醒目,於是決定摘下眼鏡。車站前的商店街是一處古老的木造建築群。
雖然洠в锌崭垢校捳f回來,她從早上開始就洠в谐赃^枺鳌K募咀哌M第一家看起來可以用餐的店。店裡洠в锌腿恕r間是下午三點。老婆婆把涼掉的茶端了出來。四季點了一碗餛飩。
隔著有些髒的窗戶,可以看見外頭的馬路。
對面的魚店有三名客人,店家的聲音傳到這邊來。它的隔壁是一間五金行,樣子像是老闆的男人把椅子搬到店門外,坐在那邊讀報紙。店裡頭睡著一隻黑狗。
四季觀察著來來往往的人們,想像每個人的人生。她是第一次把時間花在這種不具意義的思考上,感覺很新奇。
餛飩的味道有點奇怪,但是並不難吃。四季吃到差不多一半便離開了那家店。心裡雖想也來逛逛魚店,可是她不能忍受那個味道,根本洠в修k法接近。她走進隔壁的五金行。
她在狹小的店面逛起商品,原本在外面的老闆走了進來。
「您在找什麼嗎?」
「嗯,我要找刀子。」四季回答。
「要什麼樣的?」
「有什麼樣的?」
「各式各樣都有,從美工刀到再大一點像是菜刀的那種。妳要做什麼用呢?」
「露營要用的。採採山菜,處理魚類。」
「啊啊,那種刀不便宜哦。」
「店裡有嗎?」
老闆打開櫃子的玻璃窗,從成堆的盒子當中取出一個。蓋子一掀開,只見裡面藏著一把長約二十公分的登山刀。
「多少錢?」
「呃,四千五百五十。」
「那麼,我就要這把。」
「啊,謝謝……再便宜您五十好了。」
請對方將盒子用紙包裝起來時,四季依然在端詳商品。其中也有乍看之下不知道用途的工具,每一件工具都是基於某種意圖被設計出來的,或者是從以前就以固有的造型傳承下來的。
「好了,謝謝您。」
對方遞出了商品。
四季付了錢離開店裡,後方響起把老闆道謝的聲音。
回到車站,下一班電車剛好駛進來。
3
在那之後又轉乘兩次電車。最後搭上私鐵,馳騁在田園間。那是平日的傍晚。乘客寥寥無幾,老人家的比例比較多。
最後下車的車站也很小。站前只見計程車載客處的看板,連一輛計程車都洠в小9囌九埔约案呒壊宛^的看板都生了鏽。找到路線圖,發現距離洠屈N遠,於是她決定用步行的。
沿著河邊的馬路,往與水流同樣的方向走下去。河面的寬度大約十公尺,堤防也差不多只有三公尺那麼高。馬路的下方是綿延到大老遠的田園,樹木與建築物零星散佈其間。一點遮陽的地方也洠в校喈數仂蹮帷
奇妙的連續聲響傳來,走了一會兒之後,才發覺那是船的引擎聲。小小的船隻溯河而上,鑽過橋底,從四季的身旁經過之後,再往上游駛去。船的用途與目的地並不清楚。
橋樑橫跨馬路,那裡有信號燈。可是幾乎洠в杏龅杰囕v。
附近有座公車站牌和簡易的候車亭。安全護欄有一端扭曲變形。雜草從柏油路面的縫隙間採出來。
穿越馬路之後,再由沿著河流的小路行進。看起來像是目的地的地方,總算出現在面前。
那是可以泊船的碼頭。位於河流的半途,海邊的堤防在更前面。
泊船碼頭的建築物,位於堤防往內側而下之處。小屋裡面只有一名女性工作人員,對方目不轉睛地打量四季。
「要去哪裡?」
「我想去妃真加島。」
「哦,請搭下一班次的船。」
看了看時刻表,那似乎是去其他島上的船。
「半路會停靠妃真加島。」工作人員笑著說明。「這個地方很多人來,目的是為了參觀工程。妳也是哪兒的學生吧?」
「嗯,對啊。」
「真了不起。」
直到船駛來以前,另外聚集了三名乘客。開放式甲板的小船溯河而上,在泊船碼頭前掉換方向。船身輕輕撞上棧橋,有人用腳踢開好修正方向。丟過溃K,一塊鋁板架好,於是從那裡上船。
等到船隻一開始行駛,乘著風多少有助於破浪前進。四季又口渴了起來,現在她當然什麼也喝不到。坐到位子上,朝著船首方向眺望從堤防出海。儘管海面沉穩而平坦,船身卻比電車或汽車還要搖晃。
海洋經常被人形容為連結全世界,然而搭船並不能夠抵達內陸。和海洋相比,大氣才真正地連結世界各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