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我应，也没问他要去哪儿，邓肯是大忙人，经常要出差开会。
“记着每天都要喂，别饥一顿饱一顿的。”
“知道知道！”对鱼比对我……的试验还上心。
“别喂太多，再给我撑死两条！”
有完没完了！我翻个白眼：“光喂就行了？要不要带出去遛遛？”
邓肯曲起食指在我的头上敲一下，随手塞给我一只U盘：“下周四我如果赶不回来，五六节的分子生物课你就替我上！讲义就在里面。”
什么？有没有搞错！现在连课都要我替你上！我我我，我哪儿会呀！我一手接过U盘一手却又拉着邓肯不肯松手。“不行，邓肯，那个教授，我不行。”
“怎么会不行！我讲义写得很清楚了，你就照着讲好了。不过才一节课……”邓肯捏着眼睛看我，好象在说你欠了我的又何止这么一点儿。
“我……我会紧张了，当着七八十人讲课……不行……”我拉住邓肯扭啊扭地求饶。（脸红……不过这阵子邓肯还挺照顾我的……）
“七八十人怕什么，你就当下面坐着七八十颗土豆。”
“土豆又不会动……”
“那就在脑子里想象他们都没穿衣服！”
“啊？”什么教授啊这是！
“那那那，Cancel 掉等你回来再上不行吗？”
“不行，这就快期末了，而且我回来会很忙，根本没时间。”
“那你争取赶回来啊！”
邓肯道：“我尽量。”说完拍拍我的头，走了！
我叹口气，谁让我欠了他呢……
邓肯还是没能赶回来。
不过那堂课上得还算强差人意。毕竟邓肯“心狠手黑”是出了名的，（忘了没有？前文不是死了一个了吗？）相比之下我这个TA就好说话了许多，有人晚交了作业，或者考试考的不太好，我都尽量高抬贵手，所以轮到我代课，那帮小崽子们也还都挺乖的。
两小时的课，上到最后十分钟的时候，我看到邓肯在教室门口探头，看来他老先生是办完事回来了。最后的十分钟是提问时间，有三四个学生举手提问，我一一解答了，把学生解散掉，我的心里小小得意了一把。再看门口，邓肯已经不见了。
在实验室也没找到他。这家伙，跑哪儿去了？
丹尼见我来来回回地跑，明知到我在找邓肯也不言语，直到我问，才一脸“我就知道你在找他”的表情告诉我，原来邓肯搬到新的办公室去了。
我又跑去了他的新办公室。
大了些，敞亮了些，东西多了些，除此之外，还真看不出来那350万加元花哪儿了。
“你是谁？”我正四处观望邓肯的新窝，一个小孩从里面跑出来，身边还跟了条虎头狗。那男孩大概十岁左右的模样，一身牛仔装，脖子上挂着个麻线穿的骨头链子，栗色头发，饱满的额头，挺直的鼻，深陷的灰眼睛，似笑非笑的嘴角，长得漂亮极了……就像缩小了一号的邓肯。
“我是……邓肯的学生。你……是他儿子？”不然怎么会长得这么象？
小孩歪着头看了我半晌，眼睛眨呀眨，终于说：“你就是那个圆心，对不对？我听我爸爸说起过你。”
他爸爸……真的是邓肯的儿子……天好象突然暗了下来。
“这个……替我还给你爸爸。”我说着把那只U盘放到了手边的桌子上，转身向外走去，正撞进邓肯的怀里。
邓肯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我刚问了几个学生，课上得好象还不错，走吧，带你们去吃饭，犒劳一下。”
“我还有事，就不去了。”我说着试图挣脱邓肯的爪子。
“怎么了？”邓肯不肯放手，紧盯着我，“刚才讲课的时候还挺高兴的……”
“嘻嘻，”那个男孩笑，“他以为我是你儿子。”
什么叫我以为？难道不是？我瞪大眼睛看看男孩再看看邓肯。
邓肯愣了一下，然后坏坏地笑了，拉着我来到那男孩面前道：“我侄子，文森特。我上周离开就是为了接他。文思，他就是元欣。”
侄，侄子啊……
“那个……认识你很高兴。”这句话很机械地从我的嘴里溜达了出去。那一大一小同时坏坏地笑着看我，我咬着嘴唇拒绝脸红，四处环视没话找话地说，“这个……新办公室挺敞亮的哈……”
“现在好去吃饭了吧？”邓肯眼光含笑很笃定地看着我。
不吃白不吃！我拼命蹦着脸，还是止不住嘴角向上翘。
17
“那个……你叫文森特？”在麦当劳坐定，我实在受不了那叔侄俩的笑脸，没话找话地发问。
“是啊，你可以叫我文思。”
“多大了？”
“十四。”
“十四？真的假的？” 我怀疑地上下打量文思，这小孩看上去最多十岁，不然我也不会把他当成邓肯的儿子。哼！一定是心眼儿坠住了，所以不长个儿！
“当然是真的！”文思鼓起嘴儿看了我一会儿，坏坏地笑了，是邓肯的那种笑。
邓肯说文思的爸爸是成年彼得潘，居无定所，喜欢随着性子满世界跑，现在文思到了上中学的时候，不能再跟着父亲一起流浪，所以就来跟他这个当叔叔的一起生活。
“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还有爸爸跟拉姆斯基。” 文思回答。
“拉姆斯基是谁呀？”听起来象个男人，东欧那边的人喜欢叫什么司机的，难道他爸爸是同性恋？
“就是它了。”邓肯说着踢了踢趴在文思脚边的虎头狗。
“他妈妈呢？”
“我没有妈妈！”文思突然抢在邓肯前回答，小脸板着挑衅地看着我。
“噢……原来你是……克隆出来的啊……”真是失敬了！
“噗……”一大一小同时喷了。
第二天邓肯有事，把他的信誉卡给了我们（哈哈，那个白痴！）让我带文思去逛街购物。我们去了最大的购物中心。一整天下来，买衣服，买手机，买书包，买电脑，我又擅自作主买了一堆游戏……虽然小东西对我挑的每一样物品都有微辞，而且严重置疑我的品味，可我还是看到他眼中掩饰不掉的兴奋——小孩子哪有不喜欢好东东的。大包小裹都抱不动了，我们就近找了家挺高级的餐厅，打算最后帮邓肯放放血。
你问我怎么知道哪家餐厅高级？据说越高级的餐厅里面灯光越暗，我一直怀疑他们黑灯瞎火的不让你看清楚吃的到底是什么，所以才觉得高级。
找了个角落坐定，我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昨天不是说邓肯是你爸爸？还跟你说起过我？”
“没有啊！”文思一边翻着菜单一边回答，“你听错了。我说的是我爸爸跟我说起过你。”
“你爸爸是谁呀？”印象中我没有认识过两个邓肯啊。
“笨！昨天不是告诉你了，我爸爸就是你的邓肯教授的哥哥了！”
我怒！“那我又不认识你爸爸，他怎么会跟你说起过我！”
“我叔叔告诉我爸爸，我爸爸再告诉我不行啊？”死小孩翻翻白眼，好象我才是没长大的那一个。
“噢……”我翻翻菜单，不经意地问，“那他，嗯，我是说你爸爸是怎么说我的？”
“他说……”死小孩指着菜单，“我要吃热狗！”
“笨！上这么高级的餐厅吃什么热狗！换一个了。他说什么？”
“我就要吃热狗！他说你傻傻的，很好骗，人又笨，死脑筋，是个小白痴！”
“Waiter！”我拍着桌子大叫，“我要吃龙虾！给这位小朋友来一份牛排，六分熟！”小孩子都不喜欢生牛排了。
我这一叫，立时感觉到好多人在向这边看。我缩缩脖吐吐舌，不过还是对着死小孩狠狠哼了一声：“不想吃生牛排就求我啊……”
“求你什么？”一个声音从我的背后传来。
我一僵，慢慢起身转头，肖恩夫妇正站在我的身后。肖恩先生眯着眼睛看着我，肖恩太太一脸古怪的神情。
我尴尬地扯出个笑脸，好在侍应生听到我的“噪音”赶了过来，很有礼貌地问：“先生要点什么？”我刚要开口，文思居然笑了，（跟他的变态叔叔一样，也是一只小小变色龙！）脸对着侍应生，眼睛却在我，肖恩夫妇身上转了一圈儿，道：“他要龙虾，我要牛排，两成熟就好。”
“两……两成熟？”我吓得跳起来，“你开玩笑的对吧？求求你快告诉我，你在开玩笑。”现在变成我求他了。
小变色龙很开心地笑：“你求我？”
“是是是，我求你。真让你吃了生肉，我怎么跟你叔叔交代？”
“不要紧的，叔叔会理解。”小变色龙拍拍我的手，象是在安慰我，然后转向肖恩夫妇道，“这两位先生和女士是……”
肖恩夫人怕是被生牛肉的念头吓到，脸变得惨白。
“噢，”我忙道，“教授，这孩子是邓肯……教授的侄子，邓肯今天没空，我帮他带一天。”然后又拍拍小变色龙的脑袋说：“他们是肖恩教授跟夫人，是你叔叔的同事，快叫人了。”
文思起身鞠躬：“肖恩先生，肖恩太太。”礼貌周全得很，可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这小孩在演戏。
肖恩夫妇一脸古怪，不是……肖恩跟他太太说过我什么吧……应该不是，因为，肖恩太太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她一直死死盯着小变色龙。
三个大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反倒是小小少年开口了：“既然大家这么熟，一起进餐好不好？”
不好！
“这个……人家……”我刚想说人家夫妻来浪漫晚餐，我们就不必凑这个热闹了，肖恩夫人突然开口说了声好，然后就召唤侍应生再添两把椅子。
18
我强作欢颜看着肖恩夫妇坐好，文思坚持给我叫了龙虾，他自己叫了两成熟的牛排，肖恩先生点了海鲜盘，肖恩太太一直紧盯着艾德，目光毛骨悚然，然后居然点了跟小变色龙一样的，只有两成熟的牛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