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为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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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为知己- 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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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子青思量着,似乎她也从未想过要去报仇。

“还恨么?”

“……我就是不想看见他。”

“那就去把他骂一顿,痛痛快快地骂一顿!”霍去病微笑道,“放心,有本将军当你的靠山,骂了也没事。”

子青摇摇头:“骂他又有何用,我不去。”

“有用,至少你心里会舒服得多。”他斜瞥她,忽又有些怀疑道,“你会不会骂?骂几句给我听听!”

子青皱紧眉头,试着道:“……你、你怎得能做出这等事来……”

又等了半晌,始终没等到她的下一句,霍去病皱眉:“没了?”

“没了。”

话音刚落,子青的耳朵就被将军狠揪了一下,迅速通红。

“真没用啊你,骂我的时候倒挺顺溜的。”他没好气道。

“我何时骂过将军你?”

霍去病凉凉地学着她的语调:“汤药在你眼中不值什么,但你可知,若在穷困乡间,这碗汤药是让百姓们当命般地看……”

未料到将军将她的话记得这么牢,子青结舌道:“将军,你也太记仇了吧?”

“我记仇?!”剑眉一扬。

子青顿觉又失言了,急急起身,边退边道:“卑职煎药去,请将军好好歇息。”

霍去病挑着眉,看她的身影消失在舱门外,唇边的笑意忍也忍不住地漾开,心中却又浮起一阵怅然——这样日子还能有多久?

夜色将至。

李敢服侍父亲在船舱歇下后,便复到甲板上,靠着船舷,目光搜寻着周遭来来往往的将士们,想从中找到子青。然他足足寻了近两个时辰,直至日暮,也未见到子青的身影。

轻叹口气,他思量着,大概是子青知道父亲也在船上,故而不愿露面。

边想着,正好对面一位校尉行来,应是霍去病军中之人,李敢便上前施礼问道:“请问这位兄台,可知司律中郎将在何处?”

他问的人正好是方期。

对于李广家的三公子,方期自然不会不认得,还礼后才笑道:“他颇受将军看重,你要找他,就在骠骑将军三丈之内守着,准能找着他。”

李敢愣了楞,道:“多谢。”

114第十二章长安(二)

颇受将军看重……他将这句话在心中反复思量半晌,暗忖:霍将军会不会已经发觉阿原的真实身份?可能吗?

边走边想,他绕过前堂,行至舱梯,正遇上端着药碗自上面下来的子青。

脚步微滞,子青望着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阿原。”李敢率先开口唤道,犹能闻见碗中残药的味道,惊问道:“你受伤了?”

“没有,这不是我的药。”

子青淡淡答道,迟疑片刻,终还是不愿多言,侧身**越过他。

“阿原……”

李敢想伸手去拉住她,又有几分犹豫,偏巧此时船行至水急之处,再加上过弯道。他没稳住身子,随着船身颠簸,踉跄撞至到舱壁上,伤臂吃痛,当即疼出一头冷汗来,强忍住没有吭出声来。

只是臂上一阵湿热,伤处迸开,大量鲜血迅速渗出来,染红布条,沿着手臂往下淌。

“你……没事?”

见他脸色发白,额头沁出冷汗,子青探询问道,李敢已悄然将右手背到身后去。

“没事,没事。”

他强作出泰然自若状,朝她温和笑道。

子青便不再多言,低首往外头行去。

李敢顾不得伤势,举步追上前去,不料顶头正碰上方期。

方期先瞧见子青,忙朝她道:“方才李广将军的三公子正找你……”话说到一半,这才看见她身后的李敢,遂笑道,“找着了……你的手怎么了?!怎么还滴着血啊?!”

子青一惊,回首望去,这才看见有血珠子顺着李敢右手指尖往下滴落,船板上赫然星星点点的血迹。

“没事,待会裹一下就……”李敢强作出风轻云淡的笑容。

“我去取药替你重新包扎。”

子青打断他的话,便要返身去取药。

李敢忙道:“我舱中有药。”

“李家的治创药可是数一数二的,走走走,我扶你回去,”方期上前扶住李敢,边行边道,“听闻李校尉此番与匈奴人厮杀,以一当百,甚是骁勇,这伤想来是那两日落下的?”

本性素来不喜炫耀,李敢只笑了笑,并不愿多说,双目不时回头瞥一眼子青,生怕她未跟上来般。楼船颇大,李敢所住船舱在另一头,曲曲折折行了一会儿,子青跟在后头,定定地,沉默地看着李敢的血一路滴着……

“子青的身手可了不得,不知你是如何认得他的?和他切磋过么?”方期饶有兴趣地问李敢。

“我们是旧识,打小就在一块儿习武。”

李敢微笑道。

“一块儿习武!难怪他身手这么好……”方期恍然大悟的同时,又有些疑惑不解,扭头瞥了眼子青,“你与李家既然这般亲厚,怎得还去当普通士卒?”

子青不知该如何对答。

幸而方期自己想明白了,笑道:“我知道了,你定是不屑靠关系,想凭自己的本事来晋升,你小子还真有志气!”

子青尴尬一笑,无言以对。

一时到了西处船舱,附近走动的皆是李广军中士卒,见到李敢皆行礼,天色虽已暗沉下来,仍是有人留意到李敢受伤的右臂。

进舱房后,子青按李敢所示寻出创药与干净的布条,再回过头来,方期已替李敢脱下衣袍,正一圈一圈地往下解渗透鲜血的布条……

右臂鲜血淋漓,上臂处赫然是被削掉了一大块皮肉,深可见骨。

方期倒抽了冷气,低低地骂了句粗语,朝李敢啧啧叹道:“你还能保住这条胳膊实乃天幸!”

李敢温和笑道:“正是。”

上药时,看见臂上要紧的筋络未断,子青心中稍宽,只是一径沉默着。李敢虽有许多话想与她说,但碍于方期在场,也不甚方便,思量要想个法子支开方期才好。

法子还未想出来,子青便已包扎停当。

“……多谢你。”李敢道

子青语气淡淡,“伤处须得静养,我不打扰你休息。”

方期瞧这二人模样,客套得实在不像从小一块儿的同伴,正自满肚疑惑,忽舱门被人拉开,一长须老将大步入内来——

“三儿,听他们说你的手又伤了?”

“不碍事,他们大惊小怪,已经重新包扎妥当了。”

见李敢以左臂撑着要起身,李广忙轻手轻脚地制止住,仔细端详了他的右臂,方才松了口气,这才留意到船舱内的其他两人。

“讨寇校尉方期,拜见李老将军!”方期施礼道,李广虽未封侯,但身为军中老将,兢兢业业为国效力多年,自是让人敬重。

李广温颜还礼,而后转过身来……

子青一动不动地立在当地,双目漠然地盯着他,并未施礼,淡淡地、缓缓地道:“多年未见,李老将军别来无恙否?”

“你是……”

李广细看她,却怎么也想不起面前的少年究竟是何人。

李敢扶着舱壁起身,朝父亲沉声道:“爹爹,她是阿原。”

“阿原?!”即使有外人在场,李广依然无法掩饰住面上的吃惊之色,定定地盯住子青,渐渐辨出昔日熟悉轮廓,双目顿时喜得要流泪一般,道,“你……你真是秦原?”

子青看着他,一声不吭,脑中想起将军的话“把他骂一顿,痛痛快快地骂一顿!”,可到了此时此刻,她已连骂都不愿再骂。

站在她眼前的李广,与她记忆中的李广相距甚远。

额头眼角沟壑起伏,两鬓间点点斑白,连脊背都看得出些许微驼。七年的时光,已将他彻底地变成了一个老者。

他的身后是李敢带着恳求期盼的眼神,再加上一个又是好奇又是疑惑的方期。

骤然移开目光,子青死死盯牢着船板,飞快道:“我尚有军务在身,恕不奉陪!告辞!”

说罢,再不看任何一人,疾步出舱门而去。

乍然遇见,秦原明明是女儿家,怎得一身戎装?李广尚在迷雾之中,急忙便要追出去,却被李敢牢牢拽住。

方期不明究里,也向李广等人匆匆告辞,出舱门而去。

“她、她……怎么会……”李广大惑不解。

“爹爹,阿原的事情我慢慢告诉你,你切莫着急。”

李敢安抚着他,这才将事情原委慢慢地全部告诉了李广,只是关于秦鼎之死,他含糊带过,并未说出秦鼎是自戕而亡,生怕老父承受不住。

饶得如此,李广亦是老泪纵横,此生之中,他最为悔恨的便是此事,日夜随身,附之如蛊,总盼着有一日能寻到秦鼎向他忏悔。不料,故人已逝……

“爹爹,阿原她在军中终是不妥。”

直待到老父情绪稍平,李敢才道。

“是得想个法子,她是秦兄唯一的子嗣,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有事。”李广皱紧眉头,“……霍将军不是一直都很想要你过去帮他么?若拿你去把秦原换过来,也不知他肯不肯?”

李敢颦眉:“只怕不易。

115第十二章长安(三)

夜已渐深,霍去病支肘半靠在案几上,心不在焉地听着赵破奴回报此次出征所擒获俘虏与缴获战利品的清单。

“待下船后,先将单桓王、稽沮王、呼于屠王,酋涂王及五王母、单于阏氏等等人押送进京去。你找个妥帖的人,路上须得以礼相待,不可欺辱打骂。”他吩咐道,倦倦地捏了捏眉心。

“诺。”赵破奴笑道,“人选卑职已心中有数。”

霍去病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将军可是也要回京?”

“嗯。”霍去病想起子青的话,无可奈何道,“你记得替我备辆马车。”

“诺。将军可要人随行?”

“……子青随我同行。”

“他?他家又不在京城中。”赵破奴奇道。

霍去病抬眼瞥了他一眼,压根不愿理会这个问题。

“不过那小子还没去过长安,也该带他去见识见识。”赵破奴很善于自我圆场,卷起面前的竹简,又笑道:“此番大胜,漠南再无忧患,终于好好地歇息一阵子了!我也好久未往家去。我娘自己酿的小米酒,那叫一个香啊!”

“怎么,在军中呆得烦倦了?”

赵破奴嘿嘿一笑:“那倒不至于,只是刀头舔血,毕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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