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骑士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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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中骑士I-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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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站在狭窄的座位之间,只看得到天花板和彩绘玻璃。虽然很想看十字架,可是却前面的人挡住。众多高音的回声最后竟然会变成低音,让我觉得十分神奇——不过因为没有人表示奇怪,所以或许只有我的耳朵有问题吧,我想。
  在走到土岐野和筱田面前之前,我一直觉得好像走在当年的教堂通道上。我坐上沙发,好不容易才把香烟点着。
  “别在意。”土岐野最先开口。
  “在哪里?”筱田眯起眼睛问我。
  “海上。”我回答,然而遥头,“他没死,可是……获救的可能性是零。”
  “有派人去救授吗?”土岐野问。
  “大概有吧。”我点头。草薙也说过同样的话。
  我吐出苦涩的烟雾,叹口气,汗水从额头上流淌而下。不是因为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流汗。
  “这样算来,嗯——是第六个吧。”我自言自语。
  和我一同飞行的同伴被击坠,连这次已经是第六次了。在这些人之中,获救的驾驶员只有一人。然而那个人虽然活着,却因为失明而无法归队。
  之后,我向他们说明当时的情况。因为已经在草薙的办公室里说过了一次,所以我想应该可以完整流利地重覆一遍吧。
  我在最后的转弯时所看到的,是波涛汹涌的灰色海洋。
  我一个人回到基地。
  在好不容易抵达基地的这段时间,那真的是令人非常厌恶的一段时间。
  无法逃跑。然而,也完全不想去思考。
  谈话一结果,土岐野就一口喝光手上的啤酒。筱田站起来默默地离去。我点燃新的香烟。
  我仿佛听到了教堂里的赞歌。
  “如果是我去的话就好了。”土岐野咋舌之后这么说。
  啊——对喔,我想。
  除了我以外还有谁想负这个责任——我一直这么想,所以都不去考虑其他的可能性。不过,恐怕土岐野也认为这次的事件是他的错,筱田也是……对啊,或许草薙也认为那是她自己的责任。
  不管是哪一种,如果认为这是自己的责任,事情就会变得非常简单。
  因为全部都是自己的责任,所以事情就到此会止,这样就可以了结一件事。但如果想成是别人的责任,后续的处理就会变得非常困难。
  冲了澡之后我回到房间里。虽然想让我觉得应该睡不太着,可是还是横躺在床上。土岐野没有回来,一定是想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有人敲门,可是我装作睡着而没有回应。门开了,笹仓探头进来。房间很暗,他应该看不到我的脸。
  “函南?”笹仓出声叫我:“你睡着了吗?”
  我没有回答。
  门又静静地关上。
  直到几个小时后,土岐野回来时,我还没入眠。他爬上上铺,好像一下子就睡着了。
  我闭上眼睛。
  可是眼前一直看见灰色的海洋。
  “差不多也该习惯一下了不是吗?”我对自己说。
  不知不觉间,我的右手紧紧握住左手的手腕。
  还活着吗?
  我回想起草薙所说的话。想起了许多事。
  都是不想去想的事。
  该怎么做……才能挥去这些事呢?
  只有死亡吗?
  恍惚间草薙水素走进房间,在我耳边低语:
  你也想被杀吗?
  这是梦。
  当我醒过来的时侯,窗外已经是一片明朗。

10

  我披着一件运动上衣走出房间。
  因为起雾的关系,眼前连一片的飞机跑道都看不清。停机铁卷门降下来了,通道的门虽然开着,可是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我的飞机在那里。
  我走近它,想摸摸看。
  触感冰凉。
  主翼和机体连接的地方镀着一层铝,间隔狭窄的铆钉,平滑的曲面歪斜地映着世界。
  边缘还是平滑一点好,因为这个地方没有抵抗力。
  机身每个地方都做得很平滑。
  昨晚我睡不着,一定是为了平滑地联系昨天和今天吧。
  为了不要忘记,然后,为了忘记。
  我想吸烟,于是又走出停机棚。我点燃香烟,斜斜地横越飞机跑道,往办公室反方向的停机棚走。那里应该去汤田川的飞机停放的地方。
  铁卷门关着
  我打了个冷颤。
  草薙水素正倚在那个铁卷门上站着。她正在吸烟。
  “真早啊。”草薙说
  “嗯,因为很早睡。”我说谎。看看手表,现在才四点半,还没日出呢。
  “找不到。”草薙轻轻摇头
  “大概不会再有人来了。”
  “咦?为什么?”
  “上级一定会调动我们。”
  “调动?离开这个基地去?去哪儿?”
  “这个嘛……”
  “大家一起吗?”
  “这……”
  这不是很稀奇的事,我宁可调动频繁一点。战争的舞台逐渐移动,这也是工作的一部分。战争整体的局势会变得怎样,我们这些下级人员根本不会知道。草薙或许会知道一些,尽管如此,知道的还是不多吧。我对这没啥兴趣,就如我之前所说的,我只想一直到处飞翔。
  “接下来……我要回办公室打个盹。”草薙把烟蒂扔进烟蒂桶,“你想说什么吗?”
  “不,没有。”我摇头。
  草薙往办公室大楼的方向走去。我取出另一根香烟,想再散步一会儿。
  脑袋昏沉沉的,这是个好征兆。同时我也一直昏沉沉的那是多棒的事啊。
  我信步走着,耳边又听到教堂的赞歌。
  那是某个人的葬礼。
  对了,是我妹妹的葬礼。
  我想起来了。
  父亲牵着我的手,带我走过黑暗的通道。
  教堂的天花板,梁柱和圆顶之间都漆着灰泥,上面还有拼花画。
  我一直看着天花板。我觉得那幅背后长有翅膀的人类画像很不可思议,所以一直盯着看。
  我不知道妹妹去哪里,我不认为真死了。
  那个时侯,妹妹沉睡在小小的箱子里。
  现在是土里吧。
  现在已经腐烂了吧……
  灰暗的海。
  赞歌。
  亮晶晶的鳞粉从蛾的翅膀上掉落。
  我突然,想起了草薙瑞季白皙的脸庞。
  我不记得妹妹的脸长什么样子了。


  第四话 编梦者

    莱恩聂鲁不知是不想说话还是不能说话。不管怎样,等他抽抽噎噎地哭完后,他埋首在母亲温热的脖颈处回答。虽然声音哽在喉咙里,可是总算听到了他的声音。
    “风筝是可以飞在天空上的一种东西。”他说:“和放风筝的人手上的线相连在一起。”
                                             J。D。沙林杰《九个故事——小舟旁》

  调动的日子是个雨天。对驾驶飞机的我们来说,雨天就是恶魔的生日,平时安安静静的水珠开始个个欢天喜地颤抖个不停。我们祈祷这忧郁的一天能早点结束。附着在座舱罩上的每一颗水滴,都刚脱离地狱的支配而在狂舞,一靠近飞机跑道,就有引擎罩上会突然有个奸笑脸孔袭来的预感。若能飞到云层的上空,那么天候就跟我们无关了。因为这个理由,我们一味违逆必须回到地上。随着高度下降,地面的忧郁又再度袭击而来。人类就是注定黏在这么潮湿的地面上,悲惨地生活。
  要是雨势再强烈一点,调动就会延期吧,可是起飞的时候还只是小雨。下去三点时,一架老式的泉流型飞机前来迎接我们。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双人座的编号E飞机。驾驶员是一个叫山极麦朗的好脾气中年人,草薙就搭他的飞机移动到新基地。三架散香飞机紧跟着这架泉流机起飞,依序是土岐野,我和筱田。因为有人带路,我本来已经放松了下来,可是当我们降低高度准备着陆的时侯,才发现太阳已经下山,雨势也越来越猛,肉眼能辨识的除了灯火以外其他的机体根本完全看不清楚。
  然而我们四架飞机一次就成功降落在跑道上,要说是奇迹也不为过,草薙一定也很自豪吧。我中途甚至产生过就算断一条腿也想早点着陆的想法,何况那还是陌生人的基地,是在没有辨识过风向的跑道上呢。
  调动的那天晚上,我还不清楚新基地的规模有多大。对方在餐厅开了一个简单的欢迎会来迎接我们四个人。山极麦朗是这边的负责人,虽然他应该有五名飞行员属下,可是出席的却只有四个人,而且感觉上都是很相似的男性。如果他们有一个过来我们队伍,那两队的人数就刚好一样了——连这样的开玩笑话都出现了。虽然离汤田川坠机已经过了两个礼拜,可是我们的队伍完全没有新的生力军,而且之前的基地好像会有一段时间不能使用的样子。因为我很担心笹仓,所以在欢迎会举办到一半的时侯,我就向草薙问起这件事。
  “怎样?现在什么也问不到的。”她斜眼看我。
  也就是说,跟整修装备有关的人员全部都留在之前的基地吧。基地的设备是没办法轻易移动的,再说这边应该也有负责照顾设备的维修员。
  “因为我受到他很多的照顾……”我尽可能用轻松的词汇,“而且我对他发明的东西,多多少少有点兴趣。”
  “如果是有用的东西,早晚会广为流传的。”草薙的口气更加轻佻。
  “那,为什么我们会被调到这里来?”我把手上的玻璃杯放在餐桌上,拿出香烟来抽,虽然偶尔有人会对我和草薙投以目光,可是他们应该听不到我们的谈话吧,因为土岐野在不远处跟好几个人聚在一块儿,正大声说话。
  “会问我这种问题,你很不正常喔。”草薙低语,鼻子哼笑出声。
  “大概是因为我喝醉了。”我把香烟的烟雾和叹息一并吐出,“就像现在会认为马上就要发生大规模的战斗,也是很正常的吧。”
  “战争会扩大的时间点究竟是在何时……有时会受跟选举密切相关的政治所影响,或者是跟战斗公司在经营上的策略有关。也就是说,战争是短期还是长期,都不是我们能够知道的。再加上主事者的动机,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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