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人- 第35部分

　　这么紧张的氛围，有一个人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在阳台上看夜景，好吧，原谅他的无知！他不是别人，正是小刀，此刻，他睡不着，此时，他正趴在阳台的窗边，观赏着这美丽的夜色，媛媛睡着了，今晚的夜空并不好看，是的，没有月亮，星星排满了天空，小刀心想，要是自己能摘下一颗，不要太多，一颗就足够了，等这件事过去之后，就把它封进琥珀里，送给媛媛做定情之物，媛媛一定会喜欢了。

　　星星就像眼睛一样，一闪一闪又一闪，哦，不，不是眼睛，不可以是眼睛，他想起了那枚眼球琥珀！天！我居然自己吓唬自己，小刀摇了摇头，那几块该死的湖泊！要不是那几块琥珀，老子就可以一心一意地爱媛媛，把自己最真挚的爱献给她，自己的琥珀店可以干得更好，可以赚很多的钱，可以迎娶自己美丽的媛媛。老子的幸福要是毁于一旦，就要怪那几块要命的琥珀！真不知道这琥珀中心安得什么心！小刀叹了口气，父亲留下的谜还不知何时才能够得到答案，小刀，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假如当初你努努力，考上个什么警察学院，公安大学，出来最起码也可以当个小警察，净是破大案，父亲留下的谜又有何难？简直不需要什么深思熟虑就可以得出答案，哪成想会有今天！小刀，你太迁就自己了，你以为顺了自己的心愿就天下无敌了，可惜啊，你做不到了，你现在除了几块被自己视为珍宝，在别人眼里低贱不已的破琥珀，还有你爱她她也爱你的媛媛，你还有什么？要钱没有，要命也没有人愿意要。

　　小刀就是喜欢这么自轻自贱，有如鲁迅的阿Ｑ，夜深了，夜深了就应该睡觉了。

　　睡觉？不，不，小刀最害怕的就是睡觉，一睡觉，就噩梦连连，而且每次都被可怖的景象吓醒，每次醒来的，都感觉对生命的意义理解又加深了一层，哦，那等我把这一辈子的噩梦都做完了，是不是也就成了大哲学家？小刀揉了揉眼，梦里千奇百怪的景象是他前所未见的，他不知道梦对于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死后就要到这种地方？算了，死后自有去处，活着就要舒服，睡觉。

　　转身朝卧室迈开第一步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声音，“扑——”

　　紧接着，玻璃的碎裂声音，小刀听见了玻璃的碎声，第一反应就是猛地向前冲去，几粒大的玻璃残骸溅在他的身上，像冰一样，小刀惊魂未定，他爬起来，就在这时，窗外又响起了一连串的扑扑声，小刀明白了，这是什么声音？他忙跑到床边，只见一辆黑色的车猛地发动，轮胎与地面发出了尖厉的摩擦声，车转瞬间开出了小区，这时，一辆白色的车也起动了，跟在了黑色的车子后，不时有一只手伸出来，小刀没能看清那手上拿了个什么。

　　意义被玻璃碎裂的声音吵醒了，她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走了过来，见到一地的碎玻璃和正趴在窗边的小刀惊呼了一声，忙跑了过来，小刀抖了抖身上的玻璃碎片，用手扶住了意义，没有说话，意义问他怎么了，他只是回答，不知是谁家的小孩用石头砸咱家的玻璃，意义很害怕，小刀安慰了她几句，就把她送回卧室，自己拿了笤帚扫了那些碎玻璃，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明个儿还得买块玻璃换上，今晚就先凑合着吧，睡觉。

　　小刀转身回到了卧室，不大一会儿，传来了轻微的鼾声，夜，深沉。

　　是的，夜很深沉，深沉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星星也看不出来，它们不发光或者发出的光弱得都不能使视网膜产生视觉刺激，夜空下的街，虽说灯火辉煌，却不见了人来人往，只有不几辆车还在经纬网一般的街上来回穿梭着，街还是静的，除了偶尔遇到的三三两两的男男女女，喝得酩酊大醉，在大街上大声地说着话，还有不时从敞开的门里传出来的劲爆的摇滚音乐，街是静的，这些都不会打扰到它，当然，两辆车也肯定做不到。

　　引擎劲爆的声音，一辆黑色的车，从街拐角，一个漂亮的漂移，拐到这条永不黑暗的街上，轮胎与地面摩擦的痕迹拖了很长的一道，看样子该车时速应该已经超过了限速了，可是看上去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它迅速地驶过了人们的眼前，不多时，另一辆白色的车，从拐角处驶了出来，一旁的车窗打开，伸手握枪打出了两发子弹，前面的车也还了两枪，但都打在了车的次要位置上，比如保险杠，后视镜上，刚出来的人一看到这场景，还以为是在拍电影呢，纷纷鼓掌较好，深不知道自己与死神擦了一次肩，人都是这样，这一点，鲁迅先生早就讨论过了，我就不罗嗦了。

　　不过刀兵可气坏了，本来刚才在小刀家楼下，他是有机会一枪打中那人的手腕的，可惜，唉，枪不知怎地，是不给面子还是另有他图，总是怎么扣扳机也扣不出子弹，他把子弹夹退了出来，把枪扔在一边，从抽屉里拿了一把备用手枪，原以为自己带出来的那把能好一点，谁知居然还发生了这档子事儿！开到这儿，他再也忍不住了，就拔出枪来开了两枪，没想到全都打在了车上，他抓着方向盘，一步不落地跟在那辆黑色车后面。

　　刀兵正想着，车已经不知不觉地拐了个弯，是的，那辆黑色车的驾驶者，他的对手就在他的眼前，很近，近得他只要跃出车窗就可以揪住他的脖子，只可惜，他还做不到，不是做不到，而是一个人，叫住了他。

　　“小薇？”刀兵猛地漂移，停在了医院的门口，他摇下了车窗，俞晓薇忙跑了过来，伏在了车窗上。

　　“什么事，俞小姐？”刀兵一脸着急地向前张望，他生怕自己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那个可恶的家伙。

　　“刀兵，也没什么事，就是，我想你了……我想见你了……”俞晓薇的理由简单至极。

　　“哦……天哪，俞小姐！你知道我的时间有多么的宝贵！我……”刀兵听了俞晓薇的话哭笑不得，他的脸依旧朝着前方，好似一尊被摆放在美术室里的石膏雕像一样，黑车还未走远。

　　“刀兵！你知道么？……我……爱你！”俞晓薇的话着实吓了刀兵一跳，他忙回头看着小薇，谁知他得到的则是——一枚热吻，小薇伸出手来，环住了他的脖颈，两个人拥在了一起。

　　吻毕，刀兵盯着她的眼睛，她浅浅一笑：“下次说话的时候请看着我的眼睛。”

　　“对不起，我刚才失态了，原谅我。”刀兵又把眼睛对准了前方，黑车还在视线之中，却只是一个不起眼的黑点了，刀兵叹了口气，猛砸了一下方向盘，懊恼地抓了抓头发，不知所措。

　　“怎么了？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小薇把手抽了回来，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

　　“小薇，我已经找到了杀死我弟弟的凶手，而就在刚才，你的一个吻，让他就这么逃走了。”刀兵揩了一下嘴唇：“上车吧，我不怪你，也许我还可以把他给追回来！”小薇拉开了后门，上了车。

　　重新点火，挂档，车绝尘而去，刀兵的手上，手枪开了保险。

　　“你为什么喜欢我啊？”刀兵一边开车，一边问着小薇，小薇从后视镜里看到，刀兵的眼睛里冒着锐利的光。

　　“对不起，我也说不出有什么原因，也许，就是一瞬间的感觉吧。”这是小薇的想法，绝对真实的想法。

　　“一瞬间的感觉？你那么相信感觉？我的弟弟的死，就是因为我太相信感觉了，相信自己，相信我从不会失手，弟弟就死在了枪口之下，我……”刀兵有点想哭，但他必须忍住，小薇伏在前排座上。

　　“你要带我去哪儿啊？”小薇看着刀兵严峻的脸，问了一句。

　　“他带我去哪儿，我就带你去哪儿。”刀兵面对突如其来的问题，想了一个极巧妙的答案。

　　车冲出了几十米，黑车一点一点地靠近，刀兵稳稳地抓着方向盘，空出右手来，握着枪伸出了车窗，猛地朝黑车的后车玻璃开了两枪，黑车玻璃被打出了几朵大的雪花，小薇吓得尖厉地叫出声来，刀兵不去管她，毕竟不怕枪的女人只能从警察和军队里找，他猛踩了一下油门，又接近了几米，他看不清黑车里究竟那人在干什么。

　　突然一个黑影闪过白花花的后车窗玻璃，刀兵意识到了什么，大喊了一声不好，叫小薇趴下，而当他仰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时，一连串的扑扑声，他的车前窗玻璃瞬间碎成了一滩渣子，刀兵马上抬枪回了几枪，可只听见几声金属撞击的声音，刀兵回过头看了一眼，迎头撞上的，是小薇惊恐的眼神。

　　街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因为它们都首尾相连，刀兵坐起来，看了看那辆黑车，又看了看自己的车的前挡风玻璃，唔，这个可恶的家伙，看来旋风步枪的威力果然惊人，在不发出声响的情况下，居然也有这么大的威力，刀兵看到了，那辆黑车后窗玻璃，可恶，自己的枪威力太小，打不穿这等坚固的防弹玻璃。

　　“你还好么？”小薇从惊恐之中镇静过来，看到了依然在前面驾车的刀兵，不禁问了一句。

　　“我没事儿，你也没事儿吧？”刀兵问了一句，他没事儿，小薇估计也没事儿，车一点一点地加速着。

　　“他是谁啊？”小薇问了一句，是的，女人肚子里除了能孕育生命外，还可以酝酿出这么多的问题。

　　“一个敌人，一个杀了我弟弟的敌人。”刀兵冷冷地回答，是的，他不可以用其它语气来说这句话。

　　“还需要多久才能抓住他？”小薇又问了一句，她不明白，这一对兄弟侦探干嘛这么玩儿命？不就是一个凶犯么，至于花这么大的力气么？弟弟死了固然令人悲恸，可是自己的性命不也是十分宝贵？她不会明白，刀兵与刀锋的感情究竟有多深，她当然不会明白，她是没有听到刀兵的那一大段的真情独白，太可惜了，这段只有在《哈姆莱特》里才能听到的独白，他不可能再从刀兵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