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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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骨-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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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慈听了,更添迷惑。看来,秋痕是从那一夜失踪的。那么,她的疯病也是从那一夜得的么?如果是,那一夜在她的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珍晴拿出父亲为她定作的金莲锁,细细抚摸。 
  自打从雪霁那里失而复得,转眼就十年了。当年她乍见金莲锁,还以为能找到父母,日日坐卧难安地等雪霁去问陈三儿。谁知等来的却是失望。雪霁说,陈三儿是多年前从一个盗墓的手上买来的。她登时如坠冰窟:盗墓的?难道父母早已仙游多年。她越想便越肯定,否则金莲锁怎会流落到陈三儿手上。哭了一场,恨只恨老天爷还不如别可怜她,永远不让她看到金莲锁的好。 
  这么多年过来,要找父母的心也死透了。只在无人时候,默默拿出来,看一看,摸一摸,就全当和父母相聚了。 
  正有些伤心,忽听院儿里传来小丫头们和归晴问好的声音,便顺手将金莲锁收好。不一会儿,归晴拎着一盒点心挑帘进来,笑语吟吟,四奶奶怎么一个人,雪霁姐姐呢? 
  珍晴看见归晴也觉得高兴,笑答,前几日着小五做一身新衣裳,左右不见送来,所以让雪霁去催一催。 
  归晴哦了一声,走到桌边,一面把点心一盘盘放上,一面道,小少爷今早突然说想吃五味斋的点心,我记着四奶奶也喜欢五味斋的点心,就多买了一些。您瞧,还冒热气呢,您尝尝。 
  珍晴便拈起一块吃了,笑道,这糕点好吃,也要亏你还有这份儿心意。听说慈儿这次回来还带回了一个疯子,好像是夫人在世时的大丫环?我时常听院儿里的小丫头们吱吱喳喳说那疯婆子发起病来有多厉害,但凡近身都被她打得鼻青脸肿。我原想过去看看你们,不过慈儿大了,我又不比杨文琴,须是避嫌些,这才没去。你们可有伤着哪里? 
  归晴也是好久不见珍晴,听她还是把自己和沈慈叫作你们,便觉心里暖融融的。多少年了,只有珍晴把她和沈慈看作同等。沈慈也不看低她,可那跟珍晴不一样。她的心里有沈慈,沈慈的心里也有她。她从来不把自己看得比沈慈低,但旁人未必。然而珍晴还说她和沈慈是你们,这便弥足珍贵。 
  归晴近乎感激的微笑道,四奶奶有心了,小少爷和我都没什么,都是旁的丫环受苦。那疯婆子确是夫人在世时的大丫环,叫秋痕。大奶奶已经认过的。便把那天的事儿具细说了一遍,叹道,大奶奶可真是好人,为一个丫环舍去多少银子不说,还心心念念了几十年。难怪当年夫人临走,一定要老爷娶大奶奶呢! 
  一提到杨文琴,珍晴就有几分不舒服。十年前女鬼紫烟在她心里抛下一粒种子,如今已经长成一根带刺的藤萝。不去碰它,就不会难受,只不过时时提醒一下它的存在。 
  珍晴微弯了弯嘴角,似笑非笑道,总是她自个儿嘴里说出的话,哪个知道是真是假。若是她真对秋痕好,当年既已舍了许多银子,怎么偏偏最要命的时候反而不管了。一千两值多少?就是十万两,沈家也拿得出。不过愿意不愿意罢了。
二十六一席话呛得归晴一怔。 
  珍晴见状也微微一愣,而后语重心长地道,归晴,你还小,许多事并不是人前怎样人后便也怎样的。尤其像我们沈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哪里保管人人都好呢?多看少说,凡事留个心眼儿总不会错。 
  归晴想了想,笑道,四奶奶说得是。归晴知道,四奶奶是真对我好。 
  珍晴吃吃笑道,我对你再好,哪里比得上你的小少爷。 
  归晴霎时羞红了脸。 
  珍晴笑了一会儿,又担心起来。拉着归晴地手道,实话说,你若只想象我一样做偏房,那是铁板钉钉的事儿。可我知道你也是要强的,况且慈儿的心又在你身上……可是,难啊!这些日子,我听老爷的意思,像是要给慈儿找媳妇儿了。 
  归晴听了,好似一个霹雳炸在耳旁。愣了一会儿,卟通一声跪在珍晴面前道,四奶奶,我……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泪已似珠串。 
  珍晴慌忙去拉归晴,无奈归晴就是不动。 
  珍晴看着可怜极了,道,我明白你哪里是要争什么名分,只是一心想和沈慈做一对生死相许的双飞客。 
  这话真说到她心里去了。归晴叫了一声四奶奶,便大哭着扑进珍晴怀里。 
  珍晴轻轻抚摸归晴的头道,你在我房里养大,我实拿你作半个女儿。你放心,我一定为你说话。再有,慈儿也是死心眼儿,老爷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这事儿也不是全然无望。只是眼下你千万不能急,一急反而弄拧了。 
  又安抚了一阵,归晴才收住泪。归晴走不多时,雪霁带着小五来了。 
  小五生性羞怯,虽然进出沈家不下百回,见了女眷还是会颇显局促。轻声慢语地给珍晴问了安,说,这几日,几位奶奶赶巧都做衣裳,所以耽搁了,还请四奶奶勿怪。 
  珍晴大大方方地道,不要紧。看小五手上还捧着一套衣裳便道,你若还要给其它奶奶送衣裳,便只管去吧。 
  小五突然涨红了脸,说话都结巴起来,哪里,四奶奶先试一试,有什么不合身我也好给您改改。 
  珍晴笑道,你的手艺,何时用得着改?只管去吧。 
  雪霁抢白道,我们小姐才不像有些人鸡蛋里面挑骨头,什么都要挑来改去,生怕自己吃了亏。既说不妨事就是不妨事,你赶紧地去吧,莫要晚了,又生出一番事来! 
  珍晴便知是丁月红的衣裳。看看小五连脖子都羞红了,连忙瞪了雪霁一眼,好言再叫小五先走。小五才抖抖缩缩地去了。 
  雪霁道,小姐,你不觉得三奶奶也太爱做衣裳改衣裳了? 
  珍晴立刻低斥道,不许胡说八道。别人的事咱们管什么? 
  雪霁道,你不想管别人的事,只怕别人想管你的事呢! 
  又胡说,我有什么事好给别人管的? 
  李家小五一见你就羞得跟个大姑娘似的,我不信你真不知道。 
  越说越胡了。你这丫头,孩子都有一双了,怎么反而没规没矩了。 
  雪霁见珍晴当真生气,才不敢说了。 

  归晴怀着一肚心思回去,秋痕还在睡。看守的小丫环也在打瞌睡,看见她进来赶紧站起来问好。归晴见她困得两眼迷蒙,便说,你先下去吧,我来。看看桌上的茶壶里还有不少水,便坐在床前看着秋痕,渐渐神思恍惚。直到被人推了两下,才醒过神。转头一看,是杨文琴的大丫环。 
  丫环略有不快地道,发什么愣呢,大奶奶叫了你多少声儿了! 
  归晴这才看见杨文琴带着黑猫站在屋里,慌忙起身告罪。杨文琴倒一脸不在意,问,慈儿还没回来? 
  归晴回答,快了,小少爷每天总是一个时辰回来。 
  杨文琴哦了一声,坐到桌旁。黑猫亦步亦趋地跟上,蹲坐在主人脚边,开始舔自己的爪子。杨文琴看了看睡得四仰八叉的秋痕道,也难为你们日日夜夜守着秋痕,我进来的时候,看见一院子的丫环都没精打采的。唉,本来该让秋痕到我那儿的。 
  归晴笑道,大奶奶折煞人了。一来您是小少爷的祖母,二来小少爷懂医,怎么说都该让秋痕在这儿。至于我们,那是本分,岂能让大奶奶操心。况且,这几日经少爷调理,她已经不似刚回府时难缠了。 
  杨文琴惊讶道,是么,那她的疯病能治好么? 
  归晴为难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了。小少爷说,等过几日老爷也办完药回来,让老爷瞧瞧。 
  杨文琴点点头,叹道,真能治得好才好。说着说着,摇起帕子道,这天儿是越来越热了,一路走来都有些闷。 
  归晴连忙道,您先歇着,我这就去给您沏茶。说完就要走,却被杨文琴拦住。 
  杨文琴道,桌上壶里没有茶了么? 
  归晴答道,有是有,不过是给秋痕喝的,不是好茶。 
  其实还有别的原因。大家虽知道疯病不会传染,但心里总有些疙疙瘩瘩,所以秋痕用的东西,连小丫环们都不用,何况杨文琴。 
  不料,杨文琴却笑道,我以为什么事儿呢!却是这一层。不打紧不打紧,秋痕跟我几十年主仆情分,我岂会计较一盏茶。再有,你现去沏茶,也是烫得不能进嘴,不如就把秋痕的凉茶分我一些,权且润润喉咙。 
  归晴迟疑了一会儿,心想,大奶奶都不计较,我再计较岂不是我做作了。便笑着应下,倒了一盏茶送到杨文琴手里。 
  杨文琴到底是正经人家的小姐,举手投足都有讲究。一手捧茶,一手拿起茶盖儿掩住,虽然既热且渴,也只轻轻啜了一口。之后和归晴聊起秋痕这几天的情形。
二十七杨文琴问,秋痕现在能认得人么? 
  归晴苦笑着想了一会儿,道,大概有些认得小少爷吧,要是小少爷不在时醒来,看见我们都要发疯病的,一见着小少爷就能消停些,恐怕多少记得是小少爷救她回来的。所以,小少爷一去铺上,我们就不吵她,一直睡着才省事儿。 
  杨文琴正要点头,忽然皱起眉头按住小腹。归晴和一旁的大丫环连忙问怎么了。杨文琴微弓起身子摇摇头道,没什么,就是肚子有点疼,怕是刚刚太阳心儿里走来就喝了冷茶,受了凉气了。见归晴连连告罪,笑道,不关你的事儿。疼得也不很厉害,一阵儿就过去。 
  谁知,脸却越来越白,渐渐的冷汗都出来了。杨文琴忍不住呻吟起来。 
  这下,归晴和大丫环慌了手脚,想先扶杨文琴去躺一躺。刚搀起来,杨文琴便整个人软倒在地,死死按住肚子翻来覆去。归晴和大丫环知道事情大了,一起白着脸大叫来人。不一会儿,院里的丫头全忽剌剌地冲进来,秋痕也醒了。归晴心道不好,已经够乱了,还要再添乱。还没来得及吩咐人先把秋痕按住,却见她忽然拍手大笑起来。归晴一怔,转念一想,管她笑什么,只要别又发疯就行,连忙叫过一个小丫头道,快去,叫小少爷快回来。 
  小丫头转头就跑,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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