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尽处叹飘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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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尽处叹飘零-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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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鸾妹……吾欲送汝……。”方慈云的声音低得像蚊吟,几乎都听不见了。



    “不必了,衙门里公务繁杂,岂敢叨扰焉。”



    方慈云无奈,只好慢慢地退了出去。吴眠扒着矮矮的篱笆,看着方慈云一步一走,直到走出很远,还恋恋不舍地回望了好几次。



    “鸾儿,你为何绝于他?我能看出他对你诚心实意。”吴眠替方慈云鸣不平。



    “为何?我与他无果。”卫鸾苦笑了一下。



    “有何不可?”



    “他乃此地父母官,我乃卑微一戏子,云与泥相差何止一些?”



    “我以为你性情泼辣,做事便也当果决敢做,谁知……。”



    “眠儿,你有所不知!你亦是大户人家的千金,你不明!”



    “我岂会不知!不就是门第有别吗!其实我……。”吴眠被激,差点就要说出真相来,还好及时收了口。



    此时,卫鸿已经雇好车辆,在门外喊着她们出去。



    “其实……如你亦喜欢,便无这诸多措辞和借口。”吴眠闷闷地丢下话,出了门。



    “发生何事?”卫鸿看到她们俩人的脸色都不佳,便问。



    “鸿哥,无须送我了,咱们就此话别罢!我知与你们不同道儿的。”



    “眠儿!”卫鸾急急拉住了吴眠,“说甚么混话哩!方才之事是我的不是,万望勿记挂于心!”



    “鸾儿,你且放心吧!此事是你所决断的,我怎好多言。只是……你们该回苏州府,这我是知晓的。”



    “先上车罢!莫耽搁时辰了,过后再商量。”卫鸿劝道。



    吴眠固执地站着,不愿上车,“不必,我一人走便是。”



    不顺路,还一起干什么,吴眠这么想。她执拗起来可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原是眠儿不愿与我们同路了,那就此分道扬镳罢!”卫鸿黯然地坐上了马车的赶车位。



    对不起,卫鸿,卫鸾,我不是不愿和你们同路,只是我不能耽误你们的事情,而且我这次回去还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危险,我不想拖累你们。



    一直目送着马车离开,吴眠才默默地往南面走去。哼!我就不信,一直往南还到不了家!



    低头走路,还一边踢着小石子的吴眠没有发现,后面远远地跟着一个人。那人似乎没什么恶意,只是远远跟着,吴眠走,他也走;吴眠停住,他也停下了脚步。
十七、情愫 ; ;新生
    你道此人是谁?正是许卫鸿。他驾着马车还未驶出半里地,心中还是放心不下,于是和卫鸾商量了,让卫鸾一人先回苏州去,自己暗暗跟踪吴眠,以防不测。



    他想着,毕竟自己在江湖上飘久了,卫鸾也有了经验,但是吴眠在他们看来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金枝玉叶,断然不放心让她一人走着。



    可是他又不敢走出。每当吴眠露宿荒野、以野果裹腹时,都是心疼如刀绞之时。他只敢在她睡熟之时,悄悄挨近她身边,偷偷在她身边守护着。



    吴眠倒是乐知天命、安之若素,没有任何埋怨之色,让卫鸿暗暗钦佩。



    譬如经过一座高山,在月圆之夜,她必定停下脚步,端坐于山顶,对着月亮细细端详一阵,静静安坐半夜才睡去;经过一片山花烂漫的坡地,她也会很有兴致地放缓步子,采几朵野花,打几个旋转,或是就地躺下,静静感受花儿的芬芳,嘴里轻轻哼唱着不知名的歌儿;经过一条清澈见底的山涧,她会停下来观赏水边的水草或者水里的小鱼,把鞋袜脱了伸进水里,偶尔调皮地晃几下,水花被溅起,映着通红的晚霞,折射出五彩的光芒,她会露出“咯咯”的欢笑;经过一片落满红黄色樟叶的小径,她会蹦跳着在几棵树之间来回穿梭着,仰面迎接'无^错^小说''m'。'quledu'。''着落英缤纷,留恋不去。



    唱,跳,笑,思,坐,卧,行,立,无论她是什么表情,什么动作,一举手一投足,都落入了卫鸿的眼里。在卫鸿看来,每一个她,都是一道美丽的风景。他见识到了她鲜为人知的一面,从心底里深深爱上了这个举止怪异、话语怪异的女孩。



    这么着,吴眠已到家了。卫鸿看着她走进了一座宅邸,在原地徘徊了许久,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呆在这里,还是该回苏州去。



    原来她们家真的是豪门大户,自己不过是贫贱困顿的潦倒之人,怎敢有此非分之想!满怀惆怅,卫鸿踏上了归途。



    这边吴眠一进家门,迎接她的,是家里的秦妈—她的ru母,还有一屋子的死寂。



    “哎呦!俺的好小姐呀!您怎地这时才归来呀!”秦妈抱住她是泪水涟涟。



    吴眠吓了一跳,忙不迭推开老妈子,“好了,秦妈,出什么事儿啦?”



    “您问甚么?”秦妈撩起衣裳下摆揩揩眼睛。



    “爹爹呢?”



    “老爷仍在打仗呢!”



    “那莲香呢?”



    “莲香?”秦妈愣了愣,嚎啕大哭起来,“小姐!您有所不知呵!可怜的莲香!”



    “怎么了?秦妈您莫光哭了!”



    “您随老身来瞧瞧!”说着从墙上取了钥匙,往后院走去。



    后院最偏僻的西厢房最里的一间屋子,门被锁上好几道。吴眠看着一头雾水,不明白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秦妈抖抖地打开了门,吴眠一推,老旧的木门“吱呀”开了,里面黑乎乎的,只门缝带进了一丝亮光。她干脆地把门全打开了,才渐渐看清屋里的情形,原来两扇窗子都给糊上了桑皮纸,才没有阳光透进来。



    屋子里仅有一张床,床上放着一张矮几,有两个蓬头跣足的女人,相对坐着,嘴里喃喃絮叨着一些含混不清的话。



    吴眠困惑地看了秦妈一眼,问道:“秦妈,这是为何?”



    “唉!小姐您有所不知!都是清贼为祸呀!”



    适应了屋里的光线,吴眠上前仔细看了看俩人,不禁失声惊叫!



    “这这这……这不是莲香……这不是二娘吗?”



    俩人怯生生地往里面拼命躲了躲,一副不敢见人的样子。



    “不错!小姐。”



    “秦妈!她二人怎会落得如此田地?”



    “啊!……秦妈!出去!出去!莫让奴家见人呀!”二娘突然发出一声长啸,狂喊着,接着便大哭起来。



    莲香则拥住自己的双膝,嘤嘤哭泣起来,那声音仿佛鬼声。



    “好好好,夫人,这就走,这就走!”秦妈慌忙安抚着,打眼色示意吴眠先出去。



    “秦妈,快说与我听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吴眠看着正仔细锁着每一把锁的秦妈,迫不及待地问。



    “好小姐。老身本不该多嘴多舌,此事对您亦是不利,您听罢便走罢!远走高飞去!”老人又哀哀地叹了口气,才慢慢道出原委。



    “大约半个月前,朝廷派下军队,说是要剿平台湾。二夫人正好带着莲香走访亲戚,因路途不短,二人便于亲戚家留宿一晚。谁料这晚便出了事故!那可恨的清贼!趁着夜里月黑风高,强行拥入百姓家中,上至老娘,下至**,无一不遭其毒手,整个庄子,竟无一女子幸免于难!可怜二夫人、莲香亦难逃噩运。那日被亲戚家男人送回,不能成言,呆滞失色,恍惚无神,见了谁人便躲,久之竟连那光亮亦怕见之。老身无奈,将他二人藏于僻室,将窗户均以暗纸糊上,便是那屋顶的亮瓦亦予换下。每日只老身一人将三餐送去,无人敢见。”



    好惨啊!俩人都被清兵**了。吴眠本来准备了一腔心思、满腹怒火前来报仇,听完之后就好像被一桶冷水从头泼下,直凉到了脚心。



    “秦妈,您这几日上集打听打听台湾的境况可好?我担心爹爹。”



    “好好好!老身心知肚明。”



    秦妈很快收拾好了吴眠的房间。其实房间没什么变化,只是蒙上了一层灰而已。



    当初在姑姑家带回的行李放在桌子上都没打开,吴眠解开一看,那块玉佩果然还在,于是贴身收了。



    自己在整个园子里逛了几圈,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百无聊赖之下,想起了莲香。



    向秦妈讨来了钥匙,吴眠一个人再次打开了那间屋子的门。强拽硬拖,把莲香弄出了那间黑乎乎的屋子。



    弄来热水,还到摘了许多的柚子叶撒在澡盆里,仔仔细细把莲香的身子洗得干干净净。



    “莲香,事儿已过,再念无益,何必作茧自缚!”



    “听老一辈的人说,柚子叶能避邪、驱鬼,还能去霉,洗完身子,便依旧是干净的!”



    “你知道吗?有一个国度,女子是不会介意自个身子被……,哎!此事不足为重!”



    “莲香,做妓尚为生,何况常人乎?”



    “若你忧心自个嫁不出去,今后便跟着我啊!只要有我一口饭吃,便少不了你的。”



    “况且,男子有何用呢?不过是当你为续香火之工具罢了。情爱不长久,人心不长久。男子靠不住,万事须自立。”



    “我常听芽儿讲,古时有司马相如弃卓文君,有陆游逐唐婉,有唐明皇杀杨贵妃,相爱一场,到头总是空。故又何必在乎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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