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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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录-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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泞里。

    鱼名赫在高台上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于是走到校场中央,路过一个少年身边时,突然停住脚步打量起来,接着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小子啊!一年不见还长高了,我说看名册上你的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下一场就是你和泠小子的——你还记得他不?”又说道:“对了,你上次不说去文试的吗?”

    李垣祠的脸抽了抽,做出一个憨厚的笑容:“承蒙您还记得,上次是晚辈记错了时间,我本就是来考武举的。”

    “哈哈,我就说你看着也不像个穷酸腐儒的样子,”鱼名赫的大掌拍在李垣祠肩膀上,估量他的肌肉与力气,他刚也是一轮比试,身上冒着蒸汽,隔着淋湿的衣服可以感到烫手的热度。“去吧,泠小子还等着了。”然后低头在李垣祠耳边嘱咐了一句,“切磋切磋就好,泠小子细皮嫩肉搞出伤来就不好看了。”

    李垣祠嘴角又抽了抽,看向校场中央。自己五官生得立体,眉骨突出,雨水没这么容易流到眼睛里,又想到鱼名赫的话,不禁忍俊:那抹红色身影鲜明如当日,即使浸了泥渍隔上层层雨雾也分外惹眼,然而*得狼狈,泠皓确实细皮嫩肉,也难怪当初会把他认成姑娘,这种人何苦来这受淋雨的破罪呢?

    此时雨已经刺得泠皓几乎睁不开眼,心想还有一场就完了,自己不是第一就是第二,总算还交代得过去。时间过去太久,都快忘了自己因何才弃文从武。只为那日长阶上的初见,就改变了自己半生的志向,难测祸福。

    李垣祠的武功让泠皓略略吃惊,此人的武风竟无比霸道,单从气势就带着压人一分的味道。李垣祠也暗道不好,泠皓出招比想象中凌厉得多,大开大合似是想速战速决。然而李垣祠不知是否受了鱼名赫话语的影响,不敢下重手,出招都多少带了顾及,于是渐渐变成拉锯战,他有些心焦了。

    正好见泠皓扭头甩去脸上水珠,借机反握弯刀,袭向泠皓右肩。泠皓抬起另一只肩膀,全身转了半圈,用左肩护甲去接李垣祠的一刀,同时双手已准备好抽身反击的预备姿势。

    谁知护甲上的编绳被直接砍断了,护甲变成两片,带着左半边的衣服慢慢向下滑,泠皓只得分出左手托住胸口那片护甲,右手依旧握枪,走直线袭向李垣祠面门!

    李垣祠撤身后仰,双刀架住已到眼前的枪尖,然而泠皓这一招虽快,实是匆忙,没有力气,见对面全力招架,心思一转,两刃相接“锵”的一声。

    刀上轻飘飘的没有实感,李垣祠发现自己接空了,只得向前跨出半步来稳住身形,接着后脚又被拌了一下,差点趴下,膝盖哗啦跪进没过脚踝的泥水里,勉强稳住上身,慌忙抬头,看见泠皓纵身后跃,跳出一丈有余。

    泠皓跳远了,用力把护甲和左面衣袖扯下来胡乱系到腰上,然后拄着枪杆躬起腰喘气,雨水直接打在臂膀上,洗去浑身燥热,雪白的肩背泛出红色来,李垣祠错开眼神不去看他,思绪飘出去好远。

    两人都已是一身汗,然而雨中看不出,只有在不断的相错交锋中感受彼此胸膛上的潮湿的热度,几乎蒸干了身下的泥水。

    最终没有决出胜负。

    雨后初晴,斜阳半挂,深深浅浅的水洼映出黄昏的澄澈。泠皓和李垣祠金甲披身,在长安主路永安道上并辔而走。道边是欣羡的平民,前后有整齐的兰翎守卫。

    黄铜马掌踏碎那一汪汪水面,倒映的红霞落日沾染了黄土的浑浊。泥土终会弄脏清水,即使随着时间泥沙会沉到水底,其重量是轻柔的水所无法负担和阻碍的,最终,泥土会把清水留下来,相融成沼泽,表面上依旧是清空倒影,下面却已是浑浊不堪。
第八章 错良人
    端木陈张是武举的第三名,但由于家族原因,他的军衔位居下四品参领,比李泠两人都要高。

    这样做并非只因偏袒,端木出自武将世家,自小就是按带十万兵的标准培养起来的,这样的人身上必有寻常武人所没有的品质。诚然,就单兵而言,泠皓比端木强出很多,但带兵的谋略却远不及他。据泠皓所知,端木的少时几乎全部是在前线度过,随父端木决转战西线多处,兵法都是由端木决亲自教授,况且在马背上得到的经验是在兵书里找不到的,虽然回到京城后纨绔了,但终归有底子在。

    受封时鸿审帝询问泠皓:“有朝一日若泠都尉要去上战场杀敌了,你会用什么样的兵器?”

    泠皓不知鸿审帝意欲何为,于是保守作答:“皓只会使两种兵器。若为将,当使长枪一杆,上能刺人,下能扫马,还便于指挥,是马上的神兵。若守城或巷战,则当用长剑杀敌。”

    “非缁为朕当了十七年的江南巡抚,现他的儿子也占了大昼校场上的一席。朕听鱼名赫说,你已有宝剑在手,现送你一杆好枪,希望你父子能够文质彬彬,永为臣纲。”泠皓谢恩,被人带着去皇帝的武库挑一把称手的长枪作为赏赐。

    说来也奇,打开库房大门的瞬间,一支没有头的枪杆突然掉出来,直接落到了泠皓的怀里。“这是什么,棍子还是枪杆?红的?”泠皓拿在手里掂量,微沉,打磨得很光滑但会不溜手,就说道“可能是没放好倒下来的,就这个吧,不过木质挺奇怪,没见过。”

    “禀泠将军,”管仓库的小太监跪下,“这枪名叫‘香山’,可是大有来头的。”

    “这样啊,你站起来说。”泠皓心想,看你能扯出来什么?

    小太监起来又躬身一拜:“这事得从渔阳说起,渔阳县有座香山,以秋天的红叶而称名,当时那里太守去赏红叶,偶然发现了一株奇树……”

    这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当你是谁了?这是能随便说的吗?你们阉人这些臭嘴!”远处走来的是鱼名赫,小太监见到他立刻噤声,退到一边。鱼名赫紧走几步:“枪挑好就走吧,泠小子,想知道什么掌故鱼叔回去与你说。”

    出来后鱼名赫对泠皓解释皇帝为什么送枪给泠皓,原因其实很简单,怕泠皓嫉妒端木的军衔高,另外怕群臣怀疑自己看不起文官的儿子去当兵。

    泠皓自是一笑置之:“我不在乎军阶之分,他也许会是将军,但我只适合做先锋或去偷袭,带兵我真的做不来,这点自知之明皓还是有的。只是……”泠皓摸了摸手中的红色枪杆,“不知道李兄是怎样想的。”

    除了惯例的状元金甲,皇上什么也没送给李垣祠,甚至都没有对他说话。

    泠皓还趁机问道,为何鱼名赫作为右司马,二十年来从未出去带过兵,反而武将里最大的左司马一波一波的换,这个右司马都快成万年老二了。鱼名赫讪讪,指着大殿方向:“这也没办法,那老家伙不让我出去。”

    泠皓最后追问“香山”的来历,鱼名赫却回答道,等泠小子在长大一点再回答。

    李垣祠的心思不在这上面,他在武试结束当晚去拜会了泠老爷子。

    当然没敢说他曾把泠皓当成了泠皎皎这件事,李垣祠只是证实了他那个貌似只在儿时见过几面的未婚妻确实已死的消息,然后请求泠涅不要告诉泠皓,自己差点成了他妹夫这层关系,泠涅自是满口答应。

    见李垣祠面有忧色,泠涅还安慰他放宽心,像他这样的少年英豪假以时日,倾慕者必然如云如海,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伤心,不要在他女儿的坟头边上那枝树叉上吊死。

    但李垣祠担心的并非自己的婚事,泠涅他很明显是知道李垣祠来历的人,如若不想卷进自己的事情来,泠涅大可不去承认这一纸婚约,自己是不可能把泠涅怎么样的。但是泠涅什么都没有说,并未嘱咐他小心不要露出马脚,也没有询问李垣祠所来找他的目的、是否需要他提供帮助,似乎也没有暗中通报皇帝去抓他。

    而现在好几天过去了,李垣祠依旧平安无事。心中开着小差,回过神来发觉这间营房里变得无比安静,站在自己左边端木两腮颤动,像是在痛苦忍笑;转头看右面,一双明艳的杏眼正微愠地瞪着他。

    李垣祠只是一瞬间慌乱,立刻后退一步躬身抱拳:“末将见过嫄公主。”

    “李都尉,你可知我刚刚在讲些什么吗?”

    “啊?你问我吗?”营房里有几个人没忍住,登时笑出了声,嫄公主看着是要动火了。

    鱼名赫忙从中解围:“李都尉在开会时魂不守舍,玩忽……咳,职守,我罚你去饮马。”说着向笑得最欢的端木支了个眼色,“你!笑什么笑?一起去!”

    端木瘪了嘴巴,拽上一脸迷茫的李垣祠出了营房。

    马厩每日都打扫得很干净,端木装模作样的拿着块翠绿色绣了荷花的帕子轻掩鼻子,没动。李垣祠把挑水的扁担抄起来,看了端木一眼,扔下,也不动了。

    “你觉得嫄公主是个怎样的人?”端木放下帕子,眯着眼睛问他。

    李垣祠想了想:“不了解,只是奇怪为什么她会有军衔,然后是个漂亮的人。”

    “和泠皓相比呢?”

    “这要怎么比?泠皓毕竟是男人。”也不知后一句是强调给谁听的。

    “假设泠皓也是女人,然后只论相貌……”

    李垣祠毫不犹豫的回答:“那当然是泠皓。”转念一想,“你问这做什么?”

    端木靠在挂马鞭的架子上。“想象有这么个女人,从小长得跟天仙似的,人人都喜欢她,人人都宠着她。但她却并不高兴,因为她只是个郡主,还是庶出的。结果有一天,她爹老兴王战死了,因祸得福,皇上可怜她封她为公主。而这样一个女人,她还会读书,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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