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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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录-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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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干什么呢?”他笑道,看见周影焕滚已经到床里面去了,衣服已经脱到了肘际,两腿屈膝蜷缩着,光裸的胳膊难为情得挡上了眼睛,“乖。”说着把手臂拿开,深深地吻了下去。

    她感觉像是盖上了一床被子,一床光滑柔软的、沉甸甸带着力量的被子。

    当年在给城公主治好癔症之后,秦钺依旧去当他那个来历不明的古董贩子。她十分好奇这个人,也不去在乎身份,经常会偷偷的去找他玩,因为事实上并没有太多人肯去真心诚意的和这位公主去玩耍。而秦钺喜欢性格开朗的人,便没有太过排斥这位公主的邀请。

    这之后,她看她练武、鉴赏玉石;他陪她驯马,尽管他并不总能呆在长安,但是一回到长安两个人便会凑到一处去。两个人都悄悄长大了,无法追溯是谁先动的心,但是在他们相互对视,第一次脸红着错开目光时,这份感情已经不再单纯。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在鸿审帝的掌控之中,开始之时小孩子家的玩闹,没有必要限制。后来的,鸿审帝开始有意纵容两个人之间的交往,友情也好、爱情也罢,终会变成周影焕日后所需要的政治力量。并未挑明这场柔情的利用,是作为父亲为女儿感情保留的最后尊严。

    他们还是幸福的,忽略目的与过程,至少结果圆满。

    长安城军营里。

    离雪燃推门而入的时候,云梓辰正在椅子上打坐。“咦?小辰辰你没去喜宴吗?”

    “嗯……嗯,这两天不大舒服。”

    “不舒服?我看你挺好的啊,是心里不舒服吧?”

    “怎么会?我心里好受的很啊,只是着凉受了风寒而已。”九月长安,冷热无常,还没有完全适应北方天气的云梓辰确实是受了凉。

    “哎呦,越描越黑了你!谁不知道武举文测那天你盯着人家嫄公主看了好半天呢,好半天哦!一定是她嫁了人你伤心对不对?哎呀小辰辰我真嫌弃你。”

    云梓辰被他气乐了,美女不就是要用来看的嘛,多看几眼就代表喜欢人家吗,天那这什么理论?

    门外起了风,离雪燃扔过去一个包袱,然后很不客气的往床上一坐:“小钺钺把我赶出来了,先跟你挤两天……哦不,是三天。”

    “那好吧,反正这屋就我一个人。”云梓辰换了个姿势,像只大猴子一样缩在椅子里,“燃兄,你哭了?”

    离雪燃的眼睛确实是红肿的。“当然不是啦,外边不是起风了嘛,我是被风吹的。”说着还用手揉了揉眼睛,咧开嘴笑了。“你知道吗?小垣垣才真的是哭了呢。刚我巡街好无聊,打算找他去喝酒,,结果听到他在后院哭呢!还是抽抽搭搭像娘们儿似的,好像还在砸东西呢!”

    简直无法去想象那样的场景。“不对啊,李兄家挺大的,他在后院哭你是怎么听见的?”

    “我翻的墙啊。”

    “燃兄……你知道吗?巡街就是为了逮爬墙的。”云梓辰觉得应该换个话题了,“你知道现在什么时候了吗?”

    “快子时三刻了。”

    “每天差不多这个时候,门外都会刮起一阵风,每天都是,你说是不是很有趣?”

    照搬秦钺的解释,离雪燃淡定地给云梓辰解释了一下军营里起风的原因,结果就是云梓辰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这要从人的“三魂”说起,人身上有三魂七魄,死后七魄会自然消散,而三魂中一魂归天;一魂入地,即入轮回;一魂守灵,或栖息于被供奉的牌位中。白骨葬西原,大昼有太多国殇的尸骸未得收殓,本应守护坟茔的魂便四处游荡,最终本能地回归到国都去,回到他们为了守护而牺牲的地方。

    它们误以为自己已经凯旋归来,像行军时一样排成队列,在皇城正门处受到皇上的检阅,而后回到营房。只不过这样的检阅,活人军队是在午时,而那些鬼魂却在子时。由白虎门入城,经由皇城正门,再回到军营,刚好是子时过三刻的时候。一般人是看不到这些的,只会觉得是刮过了一阵冷风。

    它们回到了军营里,而军营又是个杀气和阳气太过浓重的地方,那些阴兵只得消失掉,散开在长安城的各个角落里,第二天的深夜又会重演,长此以往,年复一年。秦钺称之为“鬼行军”。

    也许自己终有一天也会加入他们,云梓辰如是想着。

    窗外雄鸡唱晓,但天色还是漆黑,仿佛人间万物都陷入一场沉睡不醒的长夜。

    室内的红烛泣泪,垂下来焦黑卷曲的蜡花,焰尖摇曳,屋中的一切也暗沉沉变得模糊起来。秦钺从床上坐起来,撑着头在发呆,上半身是*的,黑发散开披在胸膛上,像是冰雪雕成的一尊无暇的神像——习武之人身上大多会有些伤疤,但他的身上却毫无痕迹,一点都没有。

    他低头伸手去抚摸一边周影焕熟睡的侧脸,依旧酡红的颜色,不知是因为酒劲未消还是有别的原因。她俯趴在柔软的床褥上,眉头轻颦,但嘴角还带着笑意。秦钺低头看了一会儿,突然从扔在床下的衣袖中拿出一片极薄的刃片。

    刃片是长圆形的,薄如毫发,一圈全部开刃。他用右手指尖夹住刀片,咬牙,一下子将其深深楔入自己略微靠左的胸膛上。这一下使了内力,刃片整个的末了进去,但是伤口极细,只有很少一点血流了下来。秦钺眉头紧皱,抬头大口喘着气,颤抖着伸出左手,蘸着血,在周影焕滑嫩光裸的脊背上歪歪扭扭地画上了三道竖杠,接下来,三道鲜红的血迹不见了。

    周影焕睡得极熟,并未被惊醒,只是轻声呢喃了一下,不知是在怎样奇妙的梦中。
第三十二章 归南
    鸿审帝二十五年,暮秋。

    距离云梓辰初来长安,已过去了两个多年头,明年六月后,自己也会变成“老人”。现在,李垣祠已被调往西北,与端木策换防,依旧在伊犁囤重兵驻守。泠皓则在湖北*练水军已满一年,这两天回京城述职,马上就要回到任上。

    这时云梓辰收到一封从南昌来的信,只有短短一行:母病危,速归,凶多吉少。

    “泠兄!泠兄,等我一下!”

    云梓辰在泠府门前拦住了泠皓的马车。泠皓掀开布帘从窗望出去,见他穿着一身水蓝色长衫,提了个小小的包袱,头发因奔跑而凌乱不堪。“陪我去南昌,可以吗?”云梓辰的眼神近乎哀求,泠皓难以拒绝:“上车吧,怎么回事?慢慢讲。”

    马车一路驶出长安,连着好几天的阴雨让路上颇为泥泞,泠皓是个享乐主义者,雇的车从来都是宽敞舒适,今日车厢中却湿热难耐。也许是心理作用,云梓辰觉得泠皓的红衣服都比往日黯淡。云梓辰把布帘撩起来,雨丝飞入车里,打湿他的脸,皱皱眉,又把布帘放下来。

    泠皓把一条毛巾扔到云梓辰脸上,开口说道:“把心静下来,不要想太多,知道结果前,你想得越多你就会越难受。”云梓辰把毛巾捂在脸上,声音透过毛巾沉闷的传来了出来:“你如果说,让我做好最坏的打算,我也许会好受一点。”

    对于云梓辰的家族,泠皓了解的不算少。云家是赣州富甲一方的商业大族,祖上是贩卖布匹的,上一代因为争上了专供皇家的御品而发家,而至今几乎垄断了大半个江南地界的丝绸、棉布、生纱等出产地的生意,这也就意味着他们控制了大昼的几乎整个布匹市场;家族也是人丁兴旺,云梓辰是老生子,也是幺子,上面有六个哥哥,云梓辰也是家里唯一一个没有经营家族产业的儿子。而他的母亲本是妾,云老爷死了正妻以后升到了主母的位子,生了云梓辰不久后,云老爷就死了,辰母成了主家。如此一来,云梓辰在家中的位置就变得愈发的微妙,主母唯一的儿子不在家中做事,而且云梓辰年龄太小了,他大哥云梓央的年龄做他父亲都绰绰有余。

    想到这里,泠皓差不多明白了云梓辰为何如此不安,如果他母亲真的去了,他也许会被赶出云家,而云梓辰难得没有穿白衣服,大概是想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丧气。

    第二天中午,雨停终于了。两人改成骑马,路边的树叶油绿油绿的,叶子吸饱了水,枝叶一如夏天那样繁茂,树下,是无数被被雨打下了的淡黄色桂花,在树下如茵的绿草上如同细碎的豆糜,带出无比的伤感。

    都说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他的母亲四十三岁生的他,生怕自己活不到儿子长大的那一天,早早的为他取了字,期望他早点成家,早点能报上孙子,其实这其中的心情,他是知道的。

    “泠兄,我是不是个不孝子?”

    “不是,就是不太听家里大人话,我前几年也这样。”

    云梓辰本打算,等自己军衔在升一升,就把母亲接到长安来,不必再理会哥哥们的排挤,可是理想太美好,他有的是时间,可母亲没有了。向来懒散的他,从未如此匆忙的赶路,连泠皓都有些吃不消,路过扬州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停一停,去吃碗汤圆再走。

    可是终于晚了一步。

    长安城,东宫。

    秦钺已经在前院的一处草丛里坐了三个时辰,明明是大白天,面前却放了一排好几支燃着的白蜡烛。同样的蜡烛,但是火苗的大小和燃烧速度却都不一样。

    他手里拿着一沓符纸,仔细盯着烛焰,根据焰苗的变化而把符纸放到蜡烛上烧掉,不断地重复这样。突然,所有的蜡烛全不抖动了起来,然后同时熄灭了。秦钺他叹了口气,踉跄起身,守在边上的周影焕跑去扶住他。

    “没成功吗?”

    “各安生死,我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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