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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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再见- 第1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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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向晚看他一眼:“后悔了?” 
赵见却又笑了笑,提起壶来,将茶斟上,不知不觉间已变了称呼:“老林,你不觉得命运这个东西很奇怪。它才是每个人舞台后面的那只大手。” 
林向晚也有了感慨:“是。所以西西弗才会不停地推石头。” 
赵见忽然死死地盯住了他:“林总,你也推过石头的吗?” 
林向晚一下子掉开了眼神,却马上懒懒地笑了笑:“石头不好推,滚下来会砸到脚。” 
蒙蒙的烟又起来了,遮得两人的脸都云山雾罩。 
“听过《桃花扇》吧?” 
赵见摇头。 
林向晚笑了笑:“是明明走时留给我的带子。她说很好听。” 
“俺曾见,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过风流觉,把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握着茶杯的手,手上狰狞的伤疤微微的动得一动。林向晚假装没看见,只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唉,还是英先生一通百通,直接上山当居士了。心宽体胖的自由自在。” 
赵见将茶杯放回桌面:“他给庙里捐了一大笔钱,当然这居士当得无比快活。” 
林向晚忽然就大笑了,边笑边忍不住叹气:“妈的,这年头什么都要钱。” 
赵见正要答话,电话却忽然,又响了起来。  
  
 停机坪不大,空气清冷而新鲜。天已经黑了,但还是看得到周围的树,黑黝黝的矗立着,远不远处即是山,也是黑黝黝的,使劲的闭下眼睛,再睁开,便可以隐隐的辨出山顶上,有点白色的光亮。 
他牵了她继续往前走。 
“明明,这里有段围墙。” 
“明明,墙上有个豁口。我们从这里钻过去。” 
围墙,豁口,钻过去。 
听起来好好玩的样子。 
她便干脆俐落地一弯腰,两手扒拉着豁口两边,腿一抬,钻了出去。岳子池也紧跟着就过来了。 
听得到有些吵闹:“是什么?” 
岳子池正要回答,却忽然的传来了喇叭声。 
车镜明脱口而出:“火车。”忽地兴奋起来:“小火车?” 
白雪茫茫,小朋友们都睡觉了,然后,列车员提着马灯就过来了,轻轻地叩响扑落雪花的窗棂:“小朋友,上车了。” 
走上站台了,举起手扙,忍不住朝身边敲敲: 
“明明,你在敲什么?” 
她抬头,笑得很调皮的样子:“我想试试,跟哈利波特一样,这墙壁会不会就这样开了?” 
岳子池只看着她,轻轻地,像是怕把她看化了。却忽地传来另一声响。倒把车镜明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一把抓紧他的背包带。 
“什么?” 
岳子池忍不住笑。只是旁边匆匆路过的男子而已。应是听到她孩子气的话了,于是便半真半假地在墙壁上重重一拍,却又大笑着走开了。  
  
 上车。 
车身上还结着厚厚的白霜,车头的烟囱里,却冒出来团团的热乎乎的蒸气。是那种老式的木头椅子,坐下来,便听到铁轨压着白雪,发出吱吱的声音。她忍不住趴到窗边,轻轻呵口气,车窗上应该就有了透明的地方,便可以写字。 
她写:赵, 
回头看看岳子池,还是看不清楚,但知道他就在身边的。便抿嘴笑了笑,在赵字后面又一笔一划地写了:白。 
再呵口气,那字应该就模糊了。 
她再写:岳,子,池。 
她这次没回过来看他了,只是趴在那里,注视着窗子,忽然的,
 赵见坐在机场的大厅里。毕竟夜晚,没有太多的人。广播里又传来了通知旅客上机的女声。 
“飞往XX的航班旅客请注意,你们所搭乘的XX次航班,现在开始登机。” 
走了。 
终究都走了。 
机场大厅的灯光总是明亮的,明亮得舞台,又象一面镜子,镜子总是能照见我们每个人的样子。那镜子后面呢? 
西西弗会不停地推石头上坡,因为这是他的命运。如同黑暗中的我遇到大海边的你。又如同滑雪场,我第一次看到他,跳倜飞扬地从坡顶一路大呼小叫下来。阳光很好,衬了白雪映照在他脸上。我站在一隅,而命运,它就躲在我的身后,暗中嘲笑窃喜。 
所以,其实,我知自己永远赶不上飞机的。 
“你是谁?真的听过我唱歌?” 
为什么从一开始,我就老了? 
赵见忽然低下来,捧住了额头。  
  
 二百三十三 
小火车里其实有不少人的。森林里的铁轨弯弯曲曲,每一次弯曲都让车厢里摇摇晃晃,这时,就会鸣笛。像个醉酒的小老头,仗了两分酒气就要高兴地开唱。 
“火车快开,火车快开。 
告诉我的爱人, 
我就要回来。 
今夜森林里的花儿还没有开 
今夜山顶上的积雪还没有流下来 
带着你的书信 
呜,呜,呜, 
我就要回来 
……” 
又换了首歌: 
“人们说,你就要离开村庄; 
我们将怀念你的微笑。 
你的眼睛比太阳更明亮; 
照耀在我们的心上。 

走过来坐在我的身旁; 
请不要离别的这样匆忙, 
要记住红河谷你的故乡 
还有那,热爱你的姑娘 
……”  
 小车厢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原来不是火车在唱歌,是有人,抱了吉他,旁若无人地在车厢里唱。唱完了,便跳跃着,旋转了身体,举着大帽子一个一个地过来收钱。顺便手臂再一带,便把那给钱的人牵了出来,跟他一起在车厢里旋转一圈。而车上的人,显然都是老熟人了,一个个,无论男女老少,都笑盈盈地旋转着配合。 
轮到车镜明了。 
眼睛看不见,只听得到耳边的鼓掌声与笑闹声,正要把钱放进去,手臂却已被轻轻一带,完全下意识的,像是鱼找到了水的曲线,不知不觉,脚尖已经旋转。 
火车在轰隆隆地走,黑暗中,车窗外,积雪的山,树木倒退,快到春天了,藏着的清新气息膨胀而来。 
那人微微一愣。很快地低了腰,手放于身前,施了一礼。 
被牵着的手骤然松开,黑暗中,似乎忽然地就只剩了她一人。一时竟然像是回到舞台,她在中央,侧耳倾听四面八方的蛩伏。  
  
 那人又抬起了头,却是微微一愣:“你的眼睛?” 
“坏掉了。” 
“怎么坏掉的?” 
“被烟熏到了。” 
“烟很讨厌。” 
“是很讨厌。” 
那人忽然又牵起了她的手,不说一句话,带着她,大步往前走。其实也没走一会吧,听到銧铛銧铛的声音了,应是来到了车厢的连接处。那人放开她的手,只听得又是哐啷一声响,风夹杂着雪花,立即扑了进来。 
“站到这里来。” 
车镜明果然就站了过去。空气中,雪花夹杂了桦木的清香,打在脸上,有种锐利清冷的痛。 
“那是山。” 
她认真的听。 
“山上,有一点灯,那是守林人的灯光。他是个糟老头子,鼻子总是冻得红红的,有时停电,他就会在那里燃起一堆篝火。” 
“再往那边看,那边有一座桦木桥,春天的时候,融化的雪水会从下面过。桥边有一座小房子,长长的叶子会从浓密的苔藓里长出来。” 
“看到两边的树林了吧,树林里,松鼠可多了。它们的尾巴很大,如果没有火车过的时候,它们经常会跳到这边来找吃的,只要听到一点火车开过来的响动,它们本来吃得正香,就会忽然支起耳朵,大尾巴直直地支愣起来,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这里是灯,铁轨两边的灯。灯一直照在铁轨上,像是火车的舞台,而这舞台上是有积雪的,它是火车的乐器。你认真听,就会听得到铁轨弹着乐器唱歌的声音。” 
是。那声音在夜色里,很轻很轻。 
咯吱,咯吱,咯吱。 
像是谁在雪地上,轻轻地踩出了一串脚印。又像是树枝,簌簌地,在年岁中不知不觉的落。  
  
 那人凝神看着她:“你叫什么名字?” 
“明明。” 
“明明,明明?”那人重复了一遍:“明明,你的名字注定你终将能看见的。这条路很美,我一直在这里唱歌。欢迎你下次再来跳舞。” 
跳舞? 
黑夜里的舞者,请你颠倒众生。 
颠倒众生? 
为什么想起的竟是这首歌。 
“笑你我枉花光心计,爱竟如镜花般美丽。怕幸运会转眼远逝,为贪嗔喜恶怒着迷?” 
岳子池不知什么时候,已过来了,一直静静地站在后面,没说话,像是怕惊扰了他们。 
那人回头也看见了他,伸手拍拍他:“好女孩,兄弟你有福气。”转身进去了。就听到他大笑的声音:“我唱得好不好?” 
笑声夹着掌声,潮水般地朝这边滚来:“好。” 
“要不要我再给你们唱一个?不收钱的。” 
“要,要。” 
那人便优雅地转了个圈,开始弹唱了起来: 
“Goodbye;Joe; 
he gotta go; 
me oh my…oh; 
He gotta go 
pole the pirogue down the bayou。 
His Yvonne; 
the sweetest one; 
me oh my…oh; 
Son…of…a…gun; 
we'll have big fun on the bayou。 

Thibodaux; 
Fontaineaux; 
the place is buzzing; 
Kinfolk e to see Yvonne by the dozen。 
Dressed in style; 
they go hog wild; 
me oh my…oh。 
Son…of…a…gun; 
we'll have big fun on the bayou。 
......”  
  
 什锦菜,多么快乐的什锦菜。 
应该又有人跳起了舞吧,踩着节拍的踏步声。吉他声不曾停歇,像是童话里的光,忽地就穿越了森林。 
岳子池向她走过去。她抿着唇,看着他,也像是在笑:“里面,又在跳舞了?” 
“是。” 
她还是抿着唇,浅浅的微笑着,却伸出了手来。 
“我们,也跳吧。”  
  
 二百三十四 
我们,也跳吧。 
她看着他,黑暗里明亮的眼睛,抿得紧紧的嘴唇,被雪风吹得乱乱的短发。 
噢,我的小女孩,我倔强的、甜蜜的、悲伤的小女孩。我亲爱的、最最亲爱的小女孩。 
他轻轻地牵起她的手,轻轻的,象暗夜里的潮水蒙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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