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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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再见- 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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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礼貌:“阿姨,你在找什么?” 
阿姨看看他,又看看他身后,空空的台阶,漫长的阳光照射,只有小鸟啄着草籽。 
哪个女孩呢,哪个哭得撕心裂肺,抱着松树,气也喘不过来的女孩呢?最后一次远远见她,她安静地靠在墓碑上,他站在她身边,她似乎是睡着了,眼睛上蒙着纱布。 
阿姨忽然就摇了摇头,人老了,很多记忆都混乱了。 
面前这个年轻人,其实也不年轻了。年不年轻,眼睛是会说话的。还是很礼貌地看着她,等着她开口。 
阿姨歉意地笑了笑:“没事。”扛着扫把慢慢地走远了。  
 岳子池继续往上走,最后的墓地,简单的石碑,很清爽: 
“胡镠、薛清芷之墓。” 
镶了黑白的老照片,都很年轻,穿得也很体面。两人都微笑着,照片上的眼睛黑白分明。 
当年,是她亲手挑的照片,没让选戏装,说是两位老人唱了一辈子戏,应该歇歇了。 
“我也曾赴过琼林宴, 
我也曾打马御街前。” 
脑海中为何浮出这两句唱词?  
   
 他下山,大伟打开车门,他便又上了车,他在车里等他。车子又继续往前走。来到了一家酒店前。 
他微愣一下,看向他。 
“你先在这里洗个澡休息一下,换套衣服。” 
房间早就订好了的,舒服的一张大床,舒服得让人立即想要软瘫下去。 
洗了澡,裹了浴巾出来,房间里却多了个女人,冶艳丰满得就像一块肉。 
“赵先生叫我来侍候你。” 
他忽然想笑,却没笑出声来。女人半是真的,半是假的,配合着一声惊呼,就被他按倒在床上了。 
是很成熟的肉体。  
 事毕。他又洗了个澡出来。 
女人却有些舍不得的样子了,娇嗲地翻了个身:“小哥,你好厉害。” 
他没说话。 
女人也是跑惯江湖的人了,识趣地不再纠缠下去,支起身体来,从旁边的小坤包里掏出名片: 
“小兄弟,这上面有我的电话,你若来,我给你打五折。” 
他接过来,上面是这行里最普遍的名字:“芳芳。”下面是一排手机号。 
女人又娇嗲地看他一眼,哼了歌进浴室去了。 
他走到窗边,窗外是有树的,树上竟然结了果,不知是什么果子,倾耳细听,炙热的阳光下,会听得到它轻微的爆裂声。恍惚间,过去了多少年?好像也是个下午吧,黄叔带着他,他还专门去理了个头发,露出青涩的头皮。夜总会的包间让人晕晕欲睡,有女的笑着走上来,将温热的大胸贴在了少年的脸上。  
  
 出酒店。 
他的车仍然停在那里,大伟跳下来,为他拉开车门。 
坐上车,两人谁都没有说话,车子默不作声地继续向前疾弛,现在,是该去黄叔那里了。 
远远的,看到了学校前面的小巷。车,忽然停了下来。 
赵见开口:“有东西,要给你。” 
他没说话。从身边的包里抽出几份文件来递给他。 
只一翻,便怔了怔。 
赵见倒是很平静:“从今天起,英氏,现在是你的了。” 
岳子池看了看他,似乎也并不太惊讶。 
赵见又开了口:“今天接你的人多,我就不去黄叔那里了。带我向黄叔问好。”  
  
 小巷口,果然堆满了人,连高飞也带了一帮子以前《信周刊》的旧时同仁来了。忽拉拉的全扑了过来,也有屁大的孩子,欢快地吹声口哨,反了方向,扭头进去通知,也不知谁,呯地点燃了鞭炮,啪啪啪地炸开。鞭炮声中,众人哄涌着他往前走。一直来到小院的门槛,里面早点燃着火盆。黄叔就拄了拐杖,由薛清芬扶着,站在火盆后面。 
本来哄涌着的人群,忽地全安静下来了。 
他抬起左脚,从火盆上跨过去。 
“哄”的一声,安静了的人群再次欢声雷动。脸上、头上忽地一凉,有清凉的水洒了下来。 
终于跟黄叔面对面。 
于是他,终于就笑了,长长的眼角上翘起来,空气中,带了水的柚子香。 
“大黄,这阵仗,搞大了。” 
黄叔脸上神色纹丝不动:“我的儿子,什么都耽得起。”  
  
 非洲某国。 
热带的阳光,凛冽地在房间外面烧烤。房间内,啪地一声,有什么东西碎了。 
书呆子绝望地叹口气:“你答应了陪我来非洲的啊。” 
钟情杏眼圆睁,两手握拳:“老子还答应了你求婚呢,现在,还不是想跟你离了。” 
“小情,你别这么不讲道理好不好?我是医生,这里需要我。” 
钟情咆哮如狮吼:“我也需要你跟我回去!” 
书呆子叹口气,息事宁人地:“好,好,再呆两天,两天后我就陪你回去。” 
钟情冷笑:“又放屁。每年都是同样的话翻来覆去地说,你不腻歪老娘还嫌烦。” 
书呆子沉默下来,他关键时刻从来都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咬紧牙关绝不回应。以前看在眼里只觉得好呆好萌,现在钟情只想拿头怦怦撞墙。 
“说。你到底回不回去?” 
书呆子继续咬紧牙关。 
钟情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头撞墙毕竟太疼,她飞起一脚踹在墙壁上:“你听着,老娘,不干了。” 
她还想骂,最好是那种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手左右开弓地拍了天地拍胸口:“我的那个亲娘哎,老娘自从进了你家门哪,跟你东奔西跑风吹日晒不停歇啊,身上脱层皮,天天起大包啊。这里暴乱那里抢劫,老娘半夜睡觉枕头下都放着枪啊。妈的,老娘好歹当年也是娇养过来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冷艳小女人。现在变成黄脸婆不说,还他妈的变成泼妇了。”一念及此,更是悲从中来,眼泪哗哗地往下掉。 
书呆子叹口气,要过来抱她。 
钟情悲愤尖叫:“别过来。” 
书呆子果真就听话地住了脚。钟情出离愤怒了,她觉得自己肚子里的气马上就要膨胀成一个球了,并且嘭地一声就滚了出去。 
钟情摔门而出。只可惜门太重,声响不如电影里的大。 
花园里停着车。钟情立即跳了上去,发动。 
书呆子这次追出来了:“喂,别,别,那车。” 
钟情已经一溜烟地开了出去,边开边滚滚珠泪: 
“死书呆子,你竟敢给老子不追过来?”  
  
 二百四十四 
说实话,钟情实在不是个很会开车的人。她本来想一譬哭一譬开车,顺便让海洋上吹过来的风吹起她绑在头上的丝巾,那三十年代好莱坞风情的丝巾就会凄艳热烈地在风中飘荡,昭显着蓝天丽日下,妇女解放的性感决心。但是,如果一个人开车技术实在太滥,而她又糊里糊涂地记不清楚路的话,那艳丽激烈的丝巾就只剩下紧张了,紧张得连哭都不知不觉地忘掉了。 
妈的,妇女解放运动真的累死个人。 
求包养。钟情愤愤地想,从非洲一回去老娘就贴小广告去。想到这里,又禁不住胸口一酸,眼泪再次抽抽嗒嗒地往下掉,掉得路面也看不清,正要放慢速度,屁股忽崩地一下,这车,竟然熄了火。 
妈的,连你也来欺负我。 
钟情咬牙切齿,点火。 
屁股再次被崩一下,这辆破车哼叽哼叽两声,干脆趴了窝。这下,钟情是真的哭都哭不出来了。 
她跳下车。环顾四周,一片茫茫大草原。正午最热时分,狮子它们应该都还不会出来,不过还是有几只斑马,愣愣地扭过头往这边看。 
钟情又要哭出来了。看,看你妈啊。你个禽兽! 
她大力打开引擎盖,支起来,仔仔细细地看了几分钟之后,钟情终于崩溃地承认自己只认识水箱。 
车行的电话是多少? 
钟情再次崩溃地发现一怒之下,她压根没带手机。 
草原风声猎猎。斑马在愣愣地看了她几眼之后,也失去继续观测她的兴趣。它肯定也在想,妈的,又是个禽兽不是的东西,天天跑到我们禽兽地头来搞什么飞机。 
苍天啊,大地啊。哪天有人再写什么让我们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的时候,老子就把她丢到大草原上来啊!难怪鲁迅先生一再提示娜拉离家出走时一定要带上钱包手机口粮啊!! 
钟情绝望地取出一瓶矿泉水,朝引擎盖里的水箱倒了下去。这是她唯一知道的方法。 
呯地一声,又关上引擎盖,钟情坐回驾驶室,继续发动。 
只听到一阵一阵的空转轰鸣声。轰鸣得钟情大脑一片空白。  
  
 “Can I help you?” 
哪里来的天籁之音? 
钟情激动得鸡啄米地点头先:“Yes, Yes。”一抬头,忽地愣住,骤然石化。 
这里是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草原上有奔跑的斑马,长脖子的鹿,和蛩伏着的雄狮。粗壮的树干上结着大大的果子,火烈鸟成群飞起,铺天蔽日了长长的海岸线,无边无际的沙滩,还有,清澈得如宝石一般的海洋。 
这里是,很美的非洲。 
只是,很多年,过去了。 
钟情忽然想哭。 
面前的她还只是安静,安静得一如多年前的人生初见。那时她对钟情说的第一句话是:“谢谢。”而她现在,看着钟情,对她说的话是: 
“Can I help you?” 
钟情答非所问:“你是,中国人?” 
她看着钟情,还是黑白分明的眼睛。微笑一下,唇角翘起来,波光潋滟。 
“是发动不起来了吗?” 她改说了中文。 
钟情终于反应过来了:“是,是。”慌乱地点着头,从车上跳了下来。 
她看看她的车:“你等一下。”回过头去,不远处停着一辆军用吉普,看样子是她的车。两个孩子忽地从趴着的座位上抬起头来,跟钟情正好对了个照面。圆鼓鼓的包子脸,眼晴黑白分白,看着钟情,骨碌碌地转个不停。 
钟情脑袋忽哄的一声。 
“你的孩子?” 
她没听到,往前走了。从吉普车上取了双劳保手套下来,戴上了。重又走回来,打开引擎盖,支了起来。 
钟情呆呆地跟在她身后,看着那双戴了手套的手,脑海里只旋绕着《神雕》里的句子。 
“小龙女对群道之言恍若不闻,缓缓从怀中取出一团冰绡般的物事,双手一分,右手将一块白绡戴在左手之上,原来是一只手套,随即右手也戴上手套,轻声道:‘老道士,你既贪生怕死,不肯自刎,取出兵刃动手罢!’” 
“胀油了。” 
钟情只愣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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