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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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再见-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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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枚戒指,竟然是黑色的。 
“明明,我们住的那个村子里有片种罂粟的田地,我在那里发现了这个罂粟壳,不知为什么就把它做成了戒指的模样。明明,你先戴上,明天,我保证明天,一定用钻戒给你换下来。” 
他举着它,那枚小小的、黑色的戒指,单膝跪下,这一生,从来未曾有过的庄重严肃。 
“车镜明,我正式向你求婚。” 
小巷外,有车疾无声息的过来。  
  
 一百零八 
下车。 
停在门外。 
门竟然没锁。 
大伟迟疑一下,回头问他:“大哥,那小子要不肯走怎么办?” 
冷冷的:“用麻袋装了他走。” 
只是, 
大伟愣得一愣,转身出来:“大哥,没人。” 
他也怔得一怔,下车,进去。 
屋内很干净,老式的留声机上还放着唱片,显然刚吃过饭不久,空气中还有着淡淡的米饭香味儿。 
眼光,死死落在屋内的一桢照片上。 
是她与他的合影,海边,蓝天丽日、碧波无限,都是简简单单的T恤仔裤,都戴了帆布的渔夫帽,都有如此干净明朗的笑容。 
那么美、那么美的笑容。嘴角轻弯,是燕语呢喃、五月花开。 
心口忽然一痛,转身,脚下却意外地踩到软绵绵的东西,挪开脚,是烟头,还亮着红光。 
身体一下子,骤然崩紧。 
立即上车。 
“大伟,追上去。” 

海边。 
沙滩上没什么人,黑色的天空下海浪一波一波的袭卷过来。 
神思忽然一阵恍惚,容颜却忽然清冷。 
脚在沙滩上,无意识的画圈,却又生生收住。 
他自然看出她有心事,只是她不想说,他便不问。 
忽听到她轻轻的声音:“黄叔还在M国?” 
他点头。 
“我们去找他好不好?” 
他望着她,也轻轻的:“好啊。” 
她专注地望了大海,有些清冷的脸上的神气如孩子般认真:“找到了黄叔,我们就找个安静的地方吧。好好过日子。” 
他翻过手来,将她的手紧紧握住,看着她的眼睛,如同孩子般的认真坚定:“好” 
小时候有个游戏,拉了大拇指:“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变。” 
长大了则变成签名,签上自己的名字。 
这叫 诺言。 
如同礁石,任了海浪的拍打,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 
离沙滩不远的路上,忽有车驶来。本来只是静静而黑暗的海滩,有雪白的车灯划亮。 
岳子池下意识回头,灯光远远地晃荡了他的眼睛。 
几乎是本能,他拉紧她的手,弯腰疾奔,闪身,藏入礁石背后。 
车停住,下来一行人,在夜色里只看得见轮廓。有烟头闪亮。 
海风吹来声音:“妈的,跟得好好的,怎么会忽然不见了人?” 
他毕竟多了个心眼,在路上,让出租车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本来是以防万一,没想到真的防上了。 
看样子,果然那些材料惹出了麻烦。有人要置他于死地。 
耳边忽响起黄叔的话:“你小子做的事,别牵累上明明。” 
还是牵累了。 
岳子池,你他妈什么时候才可以保护好自己的女人。 
手一翻,多了精致的枪,压弹上膛。 
从林向晚那里借来防身的,没想到果然派上了用场。 
“明明”低低的声音如耳语。 
她脸色有些发白,却倔强地咬了唇,微笑:“我没事。” 
她自然也看出那些人是冲他们来的。海滩上没什么藏身的地方,只有这些礁石,是很明显的目标。 
果然,几个人,排了半圆形的包围圈慢慢过来。 
他忽然抱紧了她,狠狠的,如同要将她嵌入身体。微笑,第一次她见到他时的微笑,懒洋洋的、不经意地在唇角浮起,天真中有种锋利的悲悯。 
“明明,我的情歌,还没写完呐。” 
她敏感地察觉到什么,死死地抓住了他:“子池。” 
眼前却忽然一黑,重重地倒了下去,倒在他怀里。 
礁石后,有乱乱的小树林。 
他一动不动的看着她,那么晶莹透剔的脸。纤长的手指上有黑色的戒指。 
不敢让眼泪涌出,怕模糊了开枪的视线。 
放手。 
我的明明,我的爱人。 
等我回来。 
清脆的枪声忽然爆开,象黑夜里烟火骤然点亮,有人倒下。 
有枪声,自然就会有人听到,自然就会有人报警。  
  
 一百零九 
只是一个梦。 
车站,有点小雨在飘。 
依稀熟悉的场景,是上次送别思琪的地方吧。 
像是毕业了,热闹得很。大家都三五成群的聊天作别。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车镜明,你怎么还不走啊?” 
忽然一下子反应过来,自己坐了车站的长椅上,脚下,是杂乱的行李。快入秋了,很冷。 
不知为什么,回答得竟有点慌乱:“你们先走吧,我等人呢。” 
“等谁啊?” 
等谁?脑子忽然的就乱了。却高高的扬起了手机,象是要证明什么:“我等电话呢。” 
电话快响电话快响电话快响。 
开始觉得冷。秋天的小雨,怎么可以冷得这么浸骨呢? 
电话快响电话快响电话快响啊。 
响起来,就表明至少真的还有你。 
人,开始渐渐散去。他们都在剪票进站。听得到火车远远的鸣笛声,而长长的铁轨,没有尽头的没入远方。 
长椅旁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棵树,陪她一起沉默地站在这里。 
她的手插进外套的口袋,死死地握着电话。没响的手机,仿佛是身体最后的温度。 
身上,仍然是那天晚上穿着的外套,她固执的不肯脱下,抱紧,再抱紧一点,只是,为什么要有空气与风,平静的、不动声色的、一丝丝带走他紧紧拥抱过的气息。 
“明明,我的情歌,还没写完呐。” 
是谁在懒洋洋的微笑,天真中有种锋利的的悲悯。 
他们说:他最后,跳入了大海。 
大海? 
我们一直都那么热爱着的大海。 
你没回来。 
我不走。 

他走进来。 
看到黄叔小屋里的烟头,敏锐地觉得不对劲,带了大伟他们赶到海边,却只带回来一个她。 
她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望了窗外,一动不动。 
窗外,是平静而漠然的大海。有绝望的鱼,看了大海远去,却被搁浅在岸边。 
“车镜明” 
他叫她,顿得一顿:“带你去见一个人。” 

海边。车子在寂静的路上疾驰,然后停在洁白的楼房前。 
是疗养院。 
他下车,跟护工耳语几句,然后,有老人坐在轮椅上被推了出来。 
她本来只是机械地跟在后面,却忽然睁大了眼睛。一下子冲过去,半跪在他面前:“黄叔。” 
身体剧烈的哆嗦,却是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黄叔颤颤地抬起手,想摸摸她的头,却又僵硬地落了下去。自嘲而悲凉的微笑:“明明” 
从M国急急的回来,在飞机上,报纸上的某个角落里,不经意扫到一则小小的仆告,那么小的版面,竟以诗开的头。 
“五陵子少京城东,池水微澜度春风。小岳,走好。” 
似乎是心灵感应,他死死的盯着这短短的一句话,子、池、岳。多么熟悉的字,熟悉得就象儿时,他揪着自己衣襟睡觉时,传来的婴儿甜甜体香。 
那时,他刚刚带了不足一岁的他拼死逃出那个国家,那么小的婴儿,早早已懂得不安,睡觉时总是死死地揪着他衣服才安心沉睡。 
有声音在耳边响起,是他责骂的声音:“就算捅死了,记住,也给老子死得好看点。” 
他的脸,那张青春的、甚至有些淘气的脸如此生动地在眼前了,阳光下,微笑。 
“老黄,怎么样,我死得,没丢你的脸吧。” 
他颤颤地伸出手,去抚摸报纸上那个名字,似乎那仍然只是个伸出手,呀呀要求爱护的婴儿,他要拼尽全力地将他抱起。 
却有血嗡地一声冲上头顶,眼前瞬息黑暗。  
  
 一百一十 
“明明,黄叔真没用,中风了。”麻木的手僵硬地摊在膝盖上:“明明,这双手,本来是应该用来开枪的。” 
她仍只是死死的咬了唇。半跪下来,倚了老人的膝盖,低低的:“没关系,还有我。” 
这是几天来,她终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赵见远远地站着,却也听见。只是那声音,前半句是温暖的抚慰,后面三个字却有了清冷的狠绝。 
象雪地里的花朵,终于绽放出凛冽的香气。 
握了黄叔的手:“黄叔,有些事,我不太明白。” 
赵见,为什么会知道黄叔? 
子池,和黄叔一块去M国,是不是还有他没告诉她的原因。 
如果她不要求他回来,他是不是就不会死? 
死。 
终于这个字,清清楚楚跳出来。象黑板上的大写粉笔,一笔一画的堂皇突出。而她是台下的学生,必须的抬了头,恶狠狠的强迫着自己正视。 
黄叔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却忽地沉默下来,顿了顿:“明明,那小子最后发给你的邮件没说什么?” 
邮件? 
一字一字地全跳到脑海里来。 
最后一句: 
明明,我叫赵白。当了二十多年的岳子池。 
赵白? 
感觉到黄叔的手也在颤抖,却仍是镇定的一字一句:“明明,那小子,本来应该叫做赵白。” 

是热带的故事。象尘封了多年的书本,一页一页重新翻开,陈旧的时光里绞动着鲜血的味道。 
炙烤在热烈的阳光下。 
M国, 
(明明:M国是个很奇怪的国家,有很多很多的佛塔,也有最酷烈的战争。和很大遍很大遍的罂粟。) 
有身为将军的男人和很美的佛教徒女人。 
(我的父亲,是位不远千里,跨越边境,想要解救当地人民的军人。很热血是不是?我的母亲,听他们说,很美。她是当地虔诚的佛教徒。这样两个人,他们说:很配。) 
将军,他有很远大的理想,以解救全人类为己任。但军队的资金毕竟不充足,于是将当地原有的富室清洗掉,将罂粟的资源集中起来,用它们来换取弹药和其他资源。 
(罂粟?其实我很想看看它们开花的样子,是否真的那么美?) 
将军是个很忠贞自己理想的人,为了接受考验,他将自己的长子也毅然送到了军队。那时,他身为佛教徒的女人,正怀着第二个孩子。 
不久,军队内部,却忽然开始了一场有关于是否忠贞的大清洗。 
那么忠贞于理想的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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