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喜欢，这种感觉在这个星球上叫做喜欢。〃思悦说。
〃是吗？原来如此，好啦，我该走了。〃说着，法布尔的身体渐渐飘散出一道道光轨，他的腿已经消失了。
〃回哪儿去？〃她抬头问。
〃非也非也，我快死了，愿望实现后，星族的生命也行将终结。〃
〃怎么会这样……〃
〃宇宙就是如此。〃他像一个被拆掉的毛衣，随着一根根毛线的抽离，胸口以下的部分都不见了。
这个曾经让她厌烦的男生……或者以〃男生〃这一形象为载体闯入她生活中的星族，如今却令她伤心欲绝。思悦流着泪，盏盏花火使两人脸上的阴影变幻莫测。
〃别死！其实我很懒惰、野蛮、自以为是……还有很多很多缺点，不值得你喜欢的！〃她喊道，一时竟完全忘记了地球的死活。
〃但你很善良，对了，上次骗你的，你做的饭，好吃极了，这些日子我过得很愉快。〃他说，只剩下脑袋，周围犹如飞舞着无数只萤火虫。
〃大骗子。〃她哽咽道。
〃拜拜，救世主。〃
他眯起仅余的一双眼睛，她猜又是那个一如既往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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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自由鸟：光月道重生美丽（五）（1）
光月道重生美丽
（五）
■文/自由鸟
皎洁的圆月悬挂在苍蓝天际，星辰碎裂明亮。
冬日的长夜里，行人拿长围巾裹紧了脖子瑟瑟地走。泛着清冷月光的路面不时被汽车和人力三轮的轮子连番碾过，留下淡淡不断被重新覆盖的痕迹，交错纠缠，好像反复叙说的话语，不断响起，又接连不断地消失。最终，什么都不再剩下。
佩之站在卧室的窗前凝望街面，呼出热气在冷玻璃上呵成白晕，模糊了视线。她闲散地用手指在白晕中写下一个〃锦〃字，写完后自己也呆了呆，仿佛这个字是凭空出现在雾气中的，令她微微吃惊。静静地审视了会儿，她低下头，嘴角浮现出一抹浅笑，随后调皮起来，搬来了凳子爬高落低地在整个玻璃窗上从上到下地呵气，在每一团白晕中都用指尖写出个〃锦〃字。
屋子里没有开灯，蓝莹莹的玻璃上仿佛开满了乳白的莲花，每朵花心里都包裹了个
〃锦〃字，盛放得无声而纵情。仰望或俯视，从那许多〃锦〃字的笔画里可以透望到苍蓝
深邃的夜空和明月，以及夜幕笼罩下的连绵灯火。不知是谁在街上拉响胡琴，咿咿呀呀的
悠长曲调听得人心头酸楚，仿佛天地也由此被魔法点化，变得格外苍茫而渺远。
有人在楼下敲铸铁大门，门房应答道：〃锦先生、锦太太都不在家，出去应酬了……啊？不找锦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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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自由鸟：光月道重生美丽（五）（2）
一个柔和的声音清晰地飘进窗来：〃我找锦佩之小姐。〃
佩之攥紧手袋，稳稳地拉长着步子走在寂静的弹圪子路面上，厚实大衣下是紧绷的缎锦旗袍，每迈一步就摩擦出细微的窸窣声。矜持姿态却被妆容上流露的细节所打败。头发梳得未免过于急促潦草，匆匆用无名指沾染了唇膏抹在唇上，指尖还残留着玫瑰红，自己却已然疏忽忘记了。
身边同行的少年微笑着斜睨她的侧影，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会不会冷？〃
佩之刷地扭过头来，眼珠黑亮得像宝石：〃当然会冷啊！你看看，腿都冻得变冰棒啦！〃说着，她孩子气地踢起腿来，长大衣和旗袍下摆翻飞开，蒙着霜气的寒白的脚踝在林怀锦视线中闪过。
林怀锦低头轻笑，他伸手拉住佩之，自己蹲下身去，伸出手握住佩之两个光裸的脚踝。炽热的掌心熨慰着她冰凉的皮肤，温和的小火焰一路延烧上来……佩之浑身一个激灵，向后仰靠在灰白的墙上。昏黄的路灯光从梧桐的树叶里零零落落地细射下来，好像黄金色的雨滴，拖着长尾钩挂在她的额头、微微颤动的长睫毛上。无尽的灯光把两人包裹得如同琥珀里两只凝结千年的昆虫。
〃这样暖和些了吗？〃林怀锦轻轻问，见她不答，抬起脸来笑道：〃我就给你焐焐，你可别踢我。〃
〃……这样也是没用的……〃佩之的声音幽冷而无力，〃你为什么来找我？……没有用的……〃
林怀锦直起身来，脸对脸地凝视着佩之：〃那你又干吗跟我出来？可以立即回绝我的啊……〃
佩之仿佛生了气，跺了跺脚就往回家的方向走，林怀锦急忙拉住她的手，用力过猛竟把她扯进自己的怀中来了，稍一犹豫干脆伸开臂膀抱住她柔软衣物下果核般的躯体，耳语道：〃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第一眼看到你时，我就被吸引住了……你的唇角、眼眸、眉梢……为什么都这样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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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自由鸟：光月道重生美丽（五）（3）
佩之抬起手背掩住嘴，眼角渗出的细微泪滴隐入皮肤之下，含混不清地低声道：〃我要回家了。说不定爸爸已经回来了。〃
林怀锦缓缓松开双手，摊开手掌高举在两旁，定定地望着佩之道：〃好，我只有向你投降。也许我强人所难。你是千金大小姐，我只是个保镖……但是，该死，你为什么这么美？〃他捧住佩之的脸，掌心的热度和面颊的凉意融合得丝丝入扣，教人分不清谁冷谁热。
林怀锦指着浩瀚长空中耀眼的明月道：〃你知道么，杜月笙先生也曾经是个被所有人
唾弃的街头混混、卖水果的小贩、码头上的打手……但他现在已经是上海滩的王！佩之，
也许我现在什么都不是，但我一定会用尽全部力量去出人头地，让你爸爸刮目相看！你等
我，好不好？我会敲锣打鼓风风光光地迎娶你！〃
他见佩之沉吟不答，又斩钉截铁地补充道：〃就算你爸爸一定把你嫁给了别人，我将来也一定要把你抢回来！让你回到我身边，我们一起白头偕老。〃
佩之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握起拳头轻轻捶他的头。
不知道为什么，佩之脑海里浮现出很久前学过的一首李商隐的诗《锦瑟》，一字一字地出现在眼前，如同升腾出海面悬挂在夜空里的明亮星子，虽然悄无声息，却深深印刻在心头。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阁楼幽暗。
透过污迹斑斑的老虎窗可以望见底下的街。林怀锦扯过残破的窗帘将玻璃擦得清楚些。右下角窗玻璃碎裂了一块，刚好可以把枪口探出去。黑森森的枪口锁定着街对面五十米开外〃小小艳阳春〃书寓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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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自由鸟：光月道重生美丽（五）（4）
启明星升得不能再高了。眼泡浮肿的鸨妇笑闹着送了两个客人出门来，旁边墙角蹲着的香烟小贩连眼皮都没抬，好像睡着了。
林怀锦活动一下僵硬的脖子，瞥见窗栅上结着一张老大的蜘蛛网，编织得精密细绝，在寂静的空气中微微颤动。一只米蛾眼看挨过了漫长的冬季，却一头撞到了网心。独角仙般悬挂在网下的褐色蜘蛛活动了一下麻木的脚爪，开始欣喜地倒头攀爬。这样冷的天，猎物也格外难得，吃了这一顿，便离春天又近了一步。
林怀锦继续注视书寓大门。这是他从金门老六那里接过来的第一单活，说好三七分成，净到手该有两根金条子。但如果给张啸林知道自己在外面接作私活，只怕连性命也会不保。但是张啸林也好、黄金荣也好，甚至杜月笙，哪个不是从刀头上舔血斩获下丰厚资本的？
书寓门又开启了，鸨妇双手笼在袖口里，满脸堆着欢喜的笑把一个穿着黑呢大衣的中年男人送出门来，旁边的香烟贩像是觉醒一般缠着问道：〃先生香烟要？〃鸨妇瞪起眼睛作势赶他。小贩蹲下身自顾自地划亮了一根火柴。细微火光在林怀锦眼中骤然升起，那就是动手的暗号。
林怀锦微微眯了眯眼，视线如同钉子般扎在男人左胸，相隔五十米虚空，他似乎也能透视到那大衣和皮肤下跳动的火热的心脏，每一下都像隆隆的战鼓声。
林怀锦完全能够想象，自己动一动手指、扣响扳机、枪响的瞬间，中年男人就会捂着胸口栽倒在坚硬冰冷的路面上，鸨妇惊叫着抱头躲进门里，枪声尾音消失在黎明到来前最后的夜幕里，血渗入人行道上沟壑交错的石砖缝隙中，渐渐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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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自由鸟：光月道重生美丽（五）（5）
眼前出现的景象突然让林怀锦感到强烈的恶心，他抽回了枪伏倒在窗台上，静静观望中年男子登上了一辆黑色汽车，喷放着尾气消失在夜幕下的长街尽头。
他翻身坐在地上，抬头发现窗角落里网上的蜘蛛已经紧紧抱着米蛾在啃噬了。虫豸的世界里只有你死我活，不存在是非和自省。但人不一样。虽然从小在黑帮里长大，冷眼看人家把〃种荷花〃只当做是寻常，但这样的事林怀锦还是做不到。这和杀鲨角不同。他做不到为了钱财去杀害一个也许并不无辜，但绝对是手无寸铁的陌生人。
在日本人阴谋策划下，东北战火以不可思议的方式燃烧到申江，〃一·二八〃事变在上海爆发。
从1月底到3月初，沪上百姓的神经始终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一家人经常吃吃饭就支起耳朵来听头顶上有没有日本飞机盘旋的声音，就怕空袭警报台也早被攻击。最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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