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之间,已进入初秋。
日本队VS西海岸美国队的友谊赛已经结束,天气微凉,带着秋日的凉爽,小榆的腿伤渐渐痊愈,逐渐地,已经能跑能跳了。而病房里的鲜花,也已经多的可以开花店了。
也就是小榆出院那天吧。
我收到了手冢的短信,他说——
龙马的名字出现在全美公开赛的名单上。
我合上了手机,恍惚地看向窗外金黄色的阳光,心底有股不知名的复杂,带着轻微的苦涩……
果然。
一切都没有变。
*** ***
秋日的阳光总是很充足。
我又搬回了孤儿院,回到了那个我曾住了七年之久的房间。
这里一点儿都没变,玻璃窗一如往常的透明,如若水晶,被彩川姨仔细地擦得干干净净。乳白色的花瓶依旧摆放在那里,唯独这次,花瓶里插着缀着露珠的百合花,在阳光下折射出如彩虹般的光芒。
从这里搬到龙马家,又离开龙马家寄居不二家,最后……
又从不二家再次回到这里。
经历了重重风波后。
再次回到这里……
我走向那张我早已睡惯了的床,抚摸着干净的床单,带着清爽的气味,心里突然有股无法用言语来描述的感觉,但却是暖暖的,热热的,又带着微微的酸涩。
恍若……有股熟悉的、家的气味。
当我准备好一切之后,再次回到青学时。
听正选们说——
龙马已决定了离开。
那天下午。
初秋如醉的霞光中,我站在球场外,凝望着那些一年级抱着签名版四处奔跑着,也同时看见正选们个个凝神地在签名版上写着肺腑之言,许久,许久,站在那里,却一直没有进去。
绚烂的光圈中。
我呆呆站在那里,手指握住铁丝网。
“你也去写点儿什么吧。”
有人从身后扶住了我的肩膀,我愕然,抬头望去,不二温柔地笑着,擦擦额头的汗水,蓝眸中也有股橙色流动的光亮。
我侧头看着他。
刚想要对他微笑——
双腿却突然软绵绵的近乎站不住。
*** ***
“小果,在医院里陪着小榆的时候,你怎么可以不好好吃饭、不注意自己的身体呢?!”
彩川姨心急地甩甩手上的体温计,看向我,训斥道:
“感冒是很早以前就有的事情了吗?怎么没有注意呢?好歹你也是在医院里呆着,感觉不舒服竟然也没找医生拿些药吃!”
“对不起……”
我半躺在床上,低低地说着。
“不用说对不起,小果……”
彩川姨叹叹气,揉揉垂落的红发,将温度计塞给小榆,吩咐着:
“小榆,一会儿要记得提醒小果吃药。还有,小果,你这两天要好好休息,学校我会帮你请假,千万不要再到处乱走了!”
“……”
我呆呆地掰着手指。
小榆握着温度计,不知所措地凝望着彩川姨离开的地方。
窗外的夜色宁静。
隐隐传来窸窣的风声。
彩川姨的脚步渐渐地在走廊内散去,心底仿佛有什么被戳痛了,我咬紧下唇,脸色有些苍白,手心沁出冷汗,一把抓住床头柜上摆放着的药瓶,打开瓶盖,将药片一把塞进嘴里,又忙着去喝水——
“小果!”
小榆吃惊地叫了起来,抓住我的手:
“你在干什么?!药不是这样吃的,也不可以吃这么多的——”
“不要叫……”
我打断了她,轻轻地将手指放在嘴唇上,浑身却寒冷地颤抖了起来,嗓音也一样颤抖着:
“彩川姨会听到的……小榆,不要叫……”
“可是……”
小榆惊慌地瞪视着。
我眼神凌乱地看向窗外的月色,握住手中的玻璃杯,轻轻地说:
“……小榆,你知道吗?他就要走了……他马上就要走了,要去美国了……明天就要飞往美国了……明天……”
“小果……”
小榆惊恐地看着我呆茫而混乱的眼神,手指不由得冰凉了起来:
“你不要这样……”
“可是我……可是我——”
我的声音无法克制地哽咽起来,碎裂的呜咽声溢出:
“我怎么可以感冒呢?!我并不奢望什么,可是——难道、难道明天,在他临走之前,我去看一下他都不可以吗?”
又拿起床头柜上的药瓶,我颤颤地说:
“我不可以生病……我必须要在明天之前好起来……所以,我一定要拼命的吃药——”
“不可以!”
小榆一把夺走我手中的药瓶,有白色的药片飞了出来,她打落我手中篡紧的药片,低喊着:
“小果,你不要这样!”
“……”
我无声地颤抖着,浑身的力气仿佛已经被抽光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你不可以崩溃——你是秋木果,你什么都不怕的不是吗?你从来都是坚强的,仿佛永远都不会哭,也仿佛没有什么能够让你伤心……”
小榆捏紧我的肩膀,低声喃喃:
“所以你不可以……”
“可是我很怕!”
我攥紧床单,心脏也绞痛成一团,泪水静静地凝结在眼底:
“你知道吗,小榆……其实我一点儿也不坚强……我真的很怕……我很害怕、很害怕……”
小榆静默地凝视着我。
“如果他走了……如果他就这么走了……”
我的脊背黯黯发凉,脑中不停地回闪着那个噩梦,颤着身躯混乱地说:
“如果他再也不会来……我就再也不会见到他了……可是、可是彩川姨不让我出去,她不让我到处乱走,我怎么——到底怎样才能再见到他……?”
树叶轻轻地在窗外摇曳。
黑色模糊的剪影。
“小果……”
她凝视着我,仿佛凝视进我的心底,轻轻地问:
“其实,你真的很喜欢龙马,是吗?”
我失措地点点头。
“那么……”她的声音稍微地哽咽了一下,眼神黯淡的光芒,问道,“那……可以称之为‘爱’吗?”
零碎的风声。
乱而漆黑的影子。
云朵,染着月色的银光。
爱……
我呆茫地看向窗外,心痛地出神。
多么神圣而又遥不可及的字眼……原来的自己,从未想过这个字,也从不认为,自己会接触那个字……
可是。
自己,好像触碰感觉到了那个字呢……
“是……”
我嗓音沙哑地回答着,然而只是那样简单的回答,却让我的肩膀崩塌着垮了下来。
“好。”
小榆深吸口气,露出笑容,眼底闪着如月光般皎洁闪亮的泪珠,眸中有股坚定的光芒。她握住我的手,一字一句的说:
“明天,不管之后的惩罚是怎样的,我——一定会把你送到机场!”
我会天天等
初秋的清晨带着微凉而又温润的气息。
清早的马路上,太阳刚刚升起,琥珀色的太阳,鱼肚白的天空,一缕缕曙光柔和地落在树叶上凝结的露珠上,照耀出晶莹炫目的光亮。路上的车很少,寂静寂静,天空中隐隐地依旧挂着昨夜苍白的星辰。
我和小榆站在电车站前。
即使是清晨,等车的人已经很多,熙熙攘攘。
“我打电话给调查过了,”
小榆的短发在晨风中微微飘起,她微微喘气,看向我:
“龙马的飞机在九点半起飞。现在才刚刚七点,小果,我们一定能准时赶到的。”
“……”
我呆呆地看向远方,脖子上缠着厚厚的毛线围巾,早上走得时候很匆忙,连梳头都来不及,长发凌乱地在晨风中飞舞着、缠绕着。
电车呼啸着冲到我们面前。
带着剧烈强大的风声。
门打开了,人潮汹涌着挤进去。小榆拉着我的手,一边大声叫着一边推开人群,想尽办法将我推了进去。
叮咚——!
电车门残酷地关上,将那些无法挤进车内的人们可怜地关在门外,随后,再次呼啸着向下一个站点飞奔而去。
小榆扶着我走到靠窗的位置。
我怔怔地坐在那里,看着窗外飞掠过去的景象,嘴唇干裂,喉咙撕扯着疼痛,神智昏昏沉沉,额头带着滚烫的温度。
“……小果。”
车上没有其他的座位,小榆站在我身旁,抓着扶手,不安地说:
“你的病真的不要紧吗?因为昨天晚上没睡好的缘故,我感觉你发烧好像发得更厉害了呢……”
胸口有堵塞的疼痛,我微微咳了一声,嘴里尝到腥咸的味道,勉强微笑:
“……我没事。”
“真的吗?”
她依然担心。
“嗯……”我点点头,侧头看向窗外,玻璃窗带着清冷的温度,我轻而沙哑地喃喃,“我只希望……可以准时到达那里。”
“……好。”
凝视了我一阵,小榆咬咬牙,好像已经决定豁出去了。
吱吱吱————
一阵突兀的刹车让我的身子斜斜地猛然倾倒在地上,小榆赶忙混乱地扶住我,然而她自己早已站不稳——
车上的乘客摇摇晃晃,一片片诧异地惊呼声!
缕缕阳光照射进来。
在玻璃窗上反射出明晃晃的水晶色。
我疲倦地睁开眼睛,额头一阵硬生生的疼痛,握住小榆的手,轻轻的,然而一股不详的预感让我的手指寒冷颤抖了起来:
“怎么了……?”
小榆惊慌地环视着四周,勉强站稳了身躯,困惑害怕地喃喃着:
“我也不知道……可是、可是我们都没受伤不是吗?或许只是……出了点儿小故障呢,很快就好了!”
“……”
听着她的安慰,我反倒更加恐慌起来。
那股恐慌,紧紧地钳制着我的心脏,黑暗的,恐怖的,让我瞬间无法睁开眼睛。
“乘客们请不要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