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一跳,手一抖,十分孬种地收回了爪子。
并不慌于回敬豫钟,方迤行微微颔首,先是取走我面前那只琥珀光大盛的酒杯,转手倒了杯热茶放回原处。
我偷瞄到方美人唇角上扬的弧度莫名又大了些,似是真开怀,才听他缓缓道:“三年前那桩劫匪案,不过是举手之劳,豫大人如此挂怀,倒是叫师父和迤行不自在了。”
这把清雅的嗓音,真让人听得心醉。
方迤行姿势优美地饮了酒,我痴迷地紧随其后喝了半杯茶,总觉得自己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却又无法在一时间反应过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就在艰难思考的当口,头顶蓦然传来一声娇笑:“好哇——你们在这里大摆筵席,居然不叫我!”抬头看,却是着了一身火红纱衣的姗娘晃着双腿,好不悠闲地坐在人家梁上玩心大起。
在豫钟脸黑得彻底之前,姗娘很识时务地倾身一纵,跳了下来。
我一见姗娘,登时如获大赦。本来就是,我一个女儿家陪两个大男人聊个什么劲,还是姗娘知我心,当下驾轻就熟地拎了一坛子酒就挽着我向外走。
这次豫钟没拦着,而离去前,方迤行又冲我淡淡笑了笑。那笑越是自然,越是坦诚,便越让我心惊肉跳,我几乎是本能连忙表态:“不喝不喝,一定不喝,为师半滴都不沾。”说着,还冲天竖起三根手指。
姗娘熟门熟路领着我去到豫府后院一棵绑了秋千老树下。
我坐在秋千凳上缓缓荡着,不禁心生怀疑。方迤行如今根本是精准寻到了我的软肋,正以四两拨千斤的势头,日益瓦解我作为师父的威信呐…… 这个不好,得改,一定得改。
我屁股刚在秋千凳上坐热,那厢于树下盘腿喝酒的姗娘,没由来地突然大笑起来。
“妹妹好眼色,那小哥儿模样确实是水灵动人,难怪妹妹养了那么多年,不忍肥水流去了外人田,不错不错!”
其实自方迤行来大牢接我那日,我就没想过这事儿能逃得过姗娘的法眼,果不其然被她一语点破,饶是我皮厚如墙,当下也羞得要死,支支吾吾不知从哪儿说起,一晚上就光听姗娘嘲笑我这个孬种师父“有贼心没贼胆”了。
叫姗娘这么一闹,我竟然完全忘记打听她和豫钟的事,不知不觉月上中天,姗娘迷迷糊糊地将空酒坛往地上那么一摔,没好气道,“不喝了不喝了,妹妹忒不够意思,不陪姐姐喝也就罢了,怎么还着急赶着要回去。”
我听罢侧首往院门看去,才晓得姗娘话里意思是指有人前来领我走了。
柔光从廊门上高悬着的纸灯笼中溢出,将廊下那人身后的影子拉得很长,庄重肃穆道服被火光染上一层浅红,衬得月下美人风姿灼灼,慑人心魂。
我赶紧翻下秋千,频频出语安抚:“好姐姐,妹妹今个儿对不住,改明儿一定请姐姐好吃好喝。”姗娘迟钝地点头,显然酒劲已经上来了。
临走时豫钟说什么也要亲自送我们,一路送出了小巷口,连喝得晕晕乎乎的姗娘也被他一道抓了来。
他二人还没成亲了,但豫钟俨然已经以姗娘的外人自居了。
道过别后我和方迤行慢悠悠往外走,谁也没打算开口说什么,倒是头一次如此默契。方迤行该是陪豫钟喝了不少,我静静走在他身边时,能闻到一股不小的酒气。
月夜,醉酒,美人,怎么看都是不能错过的好机会。
就在这良辰美景的当口,我不仅没有色心大动,夜风轻吹下反倒脑子一凉,将将领会到方才饭桌上的违和之处。
想当初,我和方迤行在扬州确实久居了不少时日,其间大大小小也帮了衙门不少忙,我虽然对豫钟没有太大印象,但他若说见过我二人,也并不奇怪。
可是方迤行刚才是怎么答豫钟来着?他说,他说当初的劫匪案……
这么说,他竟是都记得这些的么!
我脚步顿住,放在身侧的拳不禁握紧,心跳少了一拍后猛然加快,只觉呼吸急促、喉头又紧又干。
方迤行发现了我的怪异,亦停了步子。
“师父?”
今夜方迤行饮了不少酒,醇厚嗓音里带着一种轻佻的沙哑,不轻易这么一句,已经听得我后脑发麻。
但这并不是什么心猿意马的好时候,我亦没忘记上一次试探后,二人闹得有多么僵。
许多时候,就是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每每到坎结儿上,自己心里这种要人命的紧张,究竟是希望方迤行忆起来,还是根本不希望他想起?
方迤行从来没试过主动靠近我,我想,若不是因为今夜他微醺,断然不会对此刻我的反常如此执着。
夜静时脚步声显得异常清晰,他向我靠近的每一步都仿佛直接踩踏在我心上,几欲将我极力掩埋在心底的那个秘密逼出。
我感受到压迫,睁大眼下意识猛地后退一大步,几乎是出于本能的防卫,抬头,便见方迤行面上头一次出现那样迷惘的神情——仿佛是不信我会对他有所排斥。
“……师父?”他向我探来的手停在那里,僵硬十分。
还不待我找借口化解当下尴尬,自高墙后的深巷里,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怒吼。
“你当豫府是什么地方?随便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乘着一大早把更新发上来,妹纸们不许霸王我,快些出来和丸子联络联络感情~XXDDD
方迤行找到了对付师父的好办法,比先前一味躲避更加有用,只要稍对师父施以美色,师父就主动缴械投降了……
师父你好没用哦,迤行这是在给你制造万千机会啊,快点把握起来嘤嘤嘤嘤……
19
19、故地重游(八) 。。。
章①⑨
“你当豫府是什么地方?随便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豫钟听上去盛怒至极,不知姗娘酒醉后究竟说了什么,居然能让豫钟在明知我们并未走远的情况下如此失态。面对质问,姗娘未出声,直接以拳脚相触的闷声打斗答了豫钟。
哪有夫妻不吵架,更何况这对还不是夫妻,只是吵归吵,动手就未免显得过于大动干戈了。
姗娘今夜是饮了酒的,就算平时能和豫钟打平,料想此时也难免落下风。我并非好管闲事,却无法置若罔闻,双脚不受控制地往回走,心中想法很单纯——偷偷看上一看,若实在需要我出手帮忙,我再上!
方迤行不知我所想,抢步上前一手抓了我的袖子。
我回头,看他轻轻皱眉摇摇头,耐性地劝解:“师父,不用去的,豫大人和那位……该不会是真打起来。”
方迤行说得不是不在理,但此刻我心头一热后怎么也忍不了,“为师知道,为师就偷偷看看,远远的看,不严重的话我是不会出面的。”
爱徒大抵不喜欢我偷窥的习惯,抓着袖子的手顿了顿,松开后又抓紧,这次却是直接握住我整个小臂。
高于寻常温度的体热透过轻薄衣料传了过来,让我整半边身子都僵在了原地。
“师父,真的不必要的。”
方迤行又强调了一遍,可是自巷内传来的打斗声,远不如他预测得乐观。
开始仅仅是拳脚,而后居然响起了人摔撞到砖墙之上发出的巨大动静,豫府门前的那棵树不知又是在什么东西的飞快切削下吱嘎作响,不一会儿便悉悉索索落了好些,眼见就成了秃木。
“我真的就看看!迤行要是不放心,便与为师一道去!”
我不明白方迤行究竟在别扭什么,他口气依旧很生硬:“师父你……究竟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
什么知道不知道的。
急脾气一来我懒得与他争辩,干脆一指指向方迤行身后,大叫了一声“有妖气!”随后趁他失神的瞬间,脚底抹油往巷子里奔。
三两步,一闪身就回到了豫府所在的深巷,正好赶上看到豫钟一身便衣被姗娘手上的柳月弯刀削得七零八落,上身几乎暴露了大半的狼狈模样。
他二人各立一侧,姗娘纤长手指在白晃晃的刀口上轻擦,利刃翻转所映出的光亮耀得她一双眼寒若深潭,面上似笑非笑:“姓豫的,我不怕告诉你,姗娘这辈子做事就没想让人管过!你也少跟我废那些话!”说罢,再度揉身而上。
缠斗时豫钟明显有所保留,料想他大抵也怕“熊掌”失了分寸会伤到姗娘,是以交手时不免处处受制,却在狠心近身挨了姗娘好几下后,以损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法子成功擒住了姗娘。
当下我只听到姗娘扯着嗓子高喊了一句“豫钟你这个混蛋!”后,就完全没了下文。
揉揉眼,仔细看去,朦胧夜色下,却是豫钟埋头,以口狠狠封住了姗娘的嘴……
在男人健硕魁梧的衬托下,饶是身材高挑的姗娘也显得小巧柔弱,开始姗娘还似是不愿,却渐渐地在豫钟动作下嘘了声。姗娘不骂了,怒意化作缠绵悱恻的呻|吟,声声柔媚入骨,豫钟受到鼓舞后士气大振,居然毫不怜惜地对着姗娘的雪颈张口就咬。
娘之,这神奇的发展实在让人……悲喜交加。
修道之人五官极是灵敏,如此直接的视觉冲击不免让我在旁面红耳赤、双膝发软,又想……他们该不会、该不会打算猴急得就要在巷子里把事办了吧?
深吸口气,我脑子一热,开始犯傻了。
姗娘和豫钟要做什么,什么时候做,那确实不是我该管的事,但是当下我混乱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应该有人出面让他们好好注意下影响,随便当街野合来刺激大龄女青年,何等残忍!
气沉丹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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