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们第一次去南疆,很多风俗只是耳闻,并不太算了解。胡拉婆婆见我们忐忑出门,安慰说只要跟随人群走动就可以了,到时候别人做什么,我们便跟着做什么。
我原以为泼水没什么难的,却低估了当地居民常年练就而成的战斗力,我这边还没往外泼水呢,自己身上却早就淋了个透湿,如此一来,也只能把气出在同样防不胜防的方迤行身上。
被我泼水,方迤行倒不怎么怒,即使淋了满头满脸还笑笑的,长长睫毛湿漉漉,看过来时连眼睛都像是泡在蝴蝶泉里般清澈。
轮到丢包的时候,我听路人议论说男男女女要分开两边站,我和方迤行便十分不情愿地被人流挤散了开来。
不知道是情爱魔力太大,还是南疆年轻男女太多,总之推推搡搡之间,我不小心崴了脚,当场一阵钻心痛后,看见脚踝就肿了起来。碍于行动不便,我只能被迫退出了人流,在大树下找了个阴凉处坐了下去。
刚刚坐定,只听人群里发出轰动的笑声,大抵是丢包正式开始了,如此一来,我也错过了叫方迤行退出的最好时机。
我方才用师威命令方迤行一定要冲到第一排,且在第一时间找到我,眼下他果真十分勇猛地冲在了男人部队的最前列。
那时候南疆已经有了许多外来人,比起当地皮肤黝黑,孔武有力的粗鲁汉子,中原略显温文儒雅的男子是极受欢迎的。
只一瞬间,我便看到南疆妙龄女子手上那些花包跟长了眼睛似的,没玩没了朝方迤行身上投掷,打得噼里啪啦一阵乱响,而他就在莫名的“攻击”中,焦急地寻找着我的身影。
不知为何,看到他那副执拗模样,我就那么开心地笑了出来,就是这笑,让方迤行彻底发现了我的存在。
不顾身后那群花姑娘们口里依依呀呀的挽留,方迤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衣衫微乱,朝我走来时,面上明显带着幽怨,好像我在怪我为何独独扔下他,让他出了大丑一般。
他走近,立在离我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然后堵着气,扬手就把手里的花包朝我大力扔了过来。
动作看起来很重,打到身上却没有多疼痛。
我笑眯眯地望他:“为师不是故意的,这不是不小心崴了脚嘛。绝对不是故意把你扔在人群里,看你出洋相。”
方迤行倒似乎不稀罕我的解释,几步凑过身子来,指了指我手间的鲜花,又比了比他的头:“师父没有接到我的包,这花便要插到迤行头上。”
我的心跟着一抖,握着花的手有些迟疑,只因先前明明听胡拉婆婆说过,没有接到花包,两情相悦的男女,互送鲜花用来表达情谊,私定终生。
我手里这支花,真的能送出去么?
还在迟疑间,方迤行已经坚定地握着我的手腕,一下就将那花斜斜插到他的发髻间。
一串白色的风铃花,在方迤行墨发间显得十分俏皮,随风摇摆,不伦不类的模样明明很是好笑,我却没了取笑他的心情。
“这花包,是要给心仪的女子的。迤行怎的乱扔?”
少年迤行就那么怔怔望了我半晌,漆黑明亮的桃花目像是渗出了风铃的香气,最后他无奈地笑了笑,这般同我解释:“迤行没有心仪女子,只有师父而已。”
我那时怀疑方迤行是情窦初开,身旁又只有我一个女子,才会移情在我身上,却殊不知早在那以前,他已经将整颗心都系在了我一个人身上。
二年之后重来这泼水节,满腹甜蜜心事,回想起来好像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般。
曾经将花包愤恨甩到我身上的少年,泼墨鸦发中斜插着我手中花枝的少年,变成了如今牢牢牵着我手的那个人啊,他已是我未来的夫君。
作者有话要说:妹纸们挨个儿嘴嘴~~~~~~~~
周末这两天更新时间有点不固定,丸子深刻反省,争取下周开始还是调整到早上9点定时定点更新!
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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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58、好一双准夫妻(二) 。。。
章⑤⑥
水珠在湛蓝天空下交织飞洒,划出一道一道七彩晶莹,承载着南疆人民最诚挚的祝福。
我和方迤行抱着凑热闹的心态,沿城街往古城中央方向漫步,越到城中人流越密集,男子朗笑,女儿娇吟,三五成群,好不欢畅。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里曾有我们最美妙的回忆,方迤行的心情看上去也是格外好,平素略显沉闷的人今日面上一直带着浅笑,唇角微微上翘,眼里光华流转,偶尔侧首与我对望一眼就叫周遭黯然失色,在一堆堆花花绿绿的喧嚣中,白衫素衣独显清润怡人,看痴了多少南疆姑娘。
我本欲借美人美景的当口感叹上几句,想我施家小芙是何等好福气,居然能寻到方迤行这等心意与相貌都无双的儿郎。殊不知赞美之话还未出口,我和方迤行就不慎被一群正忙于嬉闹的姑娘冲散开来。
我离方迤行几步之遥,眼见冲到他跟前的红衣姑娘脚下一滑,身子冲方迤行倾倒。
他略一皱眉,不好退让,出手搀了一把。
时间像是在顷刻间停滞,红衣姑娘直腰抬头,素衣青年颔首侧看,对视之时姑娘眼中霎时盈满惊艳,呆若木鸡,倒也是我意料中的事。
我一早便知晓南疆少女风情万种,热情又火辣,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同岁时已比中原女子发育好上许多,配上独特的民族服饰,毫不吝啬展现天生天赐的娇美肢体,肩头圆润,细腰纤纤,双腿丰满又修长,身姿轻盈得像是翩翩起舞的花蝴蝶。
“姑娘小心。”见对方怔然,方迤行不徐不疾抽回手退开一步,客气道。
红衣姑娘痴痴看着方迤行,眸中情绪复杂,不知在想着什么,任凭同行姐妹怎么唤她也不回。
周围几个心有灵犀对视了一番,便悄声议论了起来,我听着她们说似乎是说什么“铁定又在想那人了”。
我想站出去打个圆场,又怕多此一举显得我不够大方,却正是这时,自身后人群中又冲出个面上带疤的健壮男子。
男人走路呼呼带风,健硕的胸肌坦露在外,一跳一跳显示着主人的威武,黝黑熊掌一把揪住红衣姑娘的后领,将她拎远了些,劈头盖脸就是一通南疆方言,我是听不懂,只是纵是那语气也叫人明白不能是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红衣姑娘听后就怒了。
她亮晶晶的杏眼一翻,皱着眉扬手冲男人肩头一推,看似轻巧,却是下了狠手的,一掌下去震得男人浑身一抖。
看不出来,姑娘还有点功夫。
见二人硬碰硬过上了招,姐姐妹妹们也急了,赶紧上前劝架,一拨推着汉子,一拨拉着红衣姑娘往外走。
小姑娘火气大,离去前不忘朝猛汉怒吼,说的却不是当地方言:“中原人哪里不好了?我倪千千就是喜欢章沐白!我如今就清清白白告诉你,你拦得我一时,拦不住我一世!再有下次,别怪我不客气!”
说罢扭头,风风火火走了。
一干姐妹面面相觑,赔着笑脸和男人又嘀咕了几句,才循着红衣姑娘的身影而去。末了,猛汉极不友善地瞪了方迤行一眼,触到那恨不得啖人肉的眼神,连我都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对于这出闹剧,方迤行倒是完全不在乎,待众人散去,他好脾气地冲招了招手,我刚一走近,就被他扯了过去抱了满怀。
不肯放开,像是惧怕我们会再度被冲散一般。
街上人来人往,嬉笑声不断,所有喧闹在耳中渐渐淡去,只余内心一片宁静,仿佛只要他在我身边,全世界便是我们两个人的。
方迤行低头拿鼻尖蹭了蹭我的,笑道:“并不稀奇,若有一天有人敢向我夺你,怕只怕,我会比方才那位表现得更疯狂。”
方迤行所言极是。
不难看出,方才那男人满腔热情都是一厢情愿,人家红衣姑娘恨不能避如蛇蝎。
世事便是如此,爱是爱了,又有多少有情人能心意相通、终成眷属呢?
于街边相拥,我满足地享受着方迤行怀里的安宁,却不知何时被周围百姓瞧了笑话。起哄声不绝于耳,他们叫嚷着“古丽!”、“扎力!”,分明是取笑我和方迤行毫不忌讳,当街亲密的举动。
我像是被捉奸在床般难堪,正想退开来,不料却被方迤行锁了个死紧。
他的笑声里漾着得意,臂弯牢牢箍着我,抬头回应周围百姓,大声道:“珂门,武德丽扎尔西。姆卢悉撒!”
“……”什么东西?
一句比符咒还难听懂的话自他口而出,人群中即刻爆出欢笑。
我见大家莫名其妙笑得前仰后合,高举水盆冲我们一边猛洒水,一边欢呼“姆卢!姆卢!姆卢!”
泼向我们的水很大一部分被方迤行挡了,我缩在他怀里,看他变成落汤鸡还笑得好不得意的样子,一头雾水:“母……母什么玩意儿?”
“姆卢,就是祝福的意思。”方迤行将我湿漉漉的头发归到而后,耐心回答,“我方才告诉大家说我们就要成亲了,他们正祝福我们呢。”
有了前因后果,我再看百姓们爽朗又带着额外意思的笑容,便更加不好意思了,只能配合方迤行傻笑。
……不对啊。他什么时候会说南疆话了?
方迤行伸手摸了摸我满是水渍的脸,解惑道:“我跟胡拉婆婆学的,她说大凡姑娘家,都喜欢这般当众勇敢示爱的,千叮咛万嘱咐,叫我今日一定要这么做一次。芙儿,这般,你可是喜欢?”
“我……我……”……自然是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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