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向天空找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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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向天空找月亮-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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粘稠的,鲜艳的血液。
我有那么多漂亮的裙子,粉红的,橙红的,鲜红的,大红的,全是红的。包括我的鞋子,我的发带,甚至我挂钥匙的那根丝带。
我喜欢用长长的红色发带束起一半头发,让另一半在阳光下飞舞,站在阳台,闭着眼睛看太阳,我总能看见一片温馨的红,弥漫而广阔。
鼻子流出暖暖的液体,我睁开眼,不用去摸我也知道是血。我伸手去接,鲜红的血慢慢地滴着,不一会儿浓稠的血掬满了手心,我不得不把手指并紧,凹成一个小坑,让它们在我手心里多呆一会。血是热的,一滴,一滴,然后从指间漫过,滴在地上。
用冷水拍额头,用冷水拍后颈,掐住无名指,血还是不停地流。于是我不再费劲,流吧,流到一定的时间,它总得停住吧!比如,流完的时候。
“仰起头!”妈妈惊慌着,我照做,她以为仰起头就不流了么?其实只是换个方向流罢了,喉咙一阵阵腥甜,血流进去,我大口大口吞下,既然她看不到血就心安,那就不吐出来,或者她真以为是吃什么补什么,吞下去的血还能回到血管中吗?
“我为什么喜欢红色的衣服,就是因为血滴在上面洗后看不出痕迹。”我用湿毛巾捂住鼻子,倒在沙发上。
“为什么不止血?”她问,声音温和。
头晕眩得厉害,于是我闭上了眼睛:“我是觉得,我那么想知道天的外面是什么,会不会血也一样,想知道血管外面是什么呢?”
“又在说痴话了,天的外面还是天,我去给你熬药,你躺着别动!”
“天的外面还是天?无穷无尽?无边无际?宇宙真的没有边么?可是,怎么会有没有边界的东西呢?如果我可以飞,我一直一直向着一个方向飞,也许到我死我也飞不到宇宙的尽头,可是如果我不死呢?我永远活着,难道也一直飞不到宇宙的尽头吗?”我大声问。
“你怎么可能永远活着?”厨房里的妈妈回答。我忽然意识到我的错误,如果我可以一直活,宇宙当然也可以没有边。
“如果宇宙真的有尽头,那么,宇宙的外面又是什么呢?”我喃喃着。
“妈妈……”我在毛巾后面轻声地叫,我知道,以后是再没人在我流血的时候还会紧张地叫我仰起头的了。
2001年1月1日,零下三度。我在北京。 
                  
 我是好孩子
 我坚持我是好孩子。我坚持的惟?##ぞ褪俏乙廊皇歉龊门ⅰ=龃硕选5俏彝耍也桓檬呛煤⒆拥模桓龈改咐胍臁⒛盖自缡拧⒑图谈复蚣堋友У呐⒆幼罡米叩穆肥嵌槁洹?/p》
这样才顺理成章。我们喜欢一切合情合理的事,我们抵制一切不合常规的事实。
在流言面前,所有的人都是弱者。
手很凉,江城牵起我的手对着呵气,然后揉搓。但那无济于事,因为他的手也很冰,和我基本没有区别。相互取暖?我记得他好像说过这样的话。
好孩子会和别人相互取暖吗?我问我自己,我艰难地把手缩回来,抗拒那一点点温度都用尽了我所有的毅力。“资本家的手。”他笑着。我也笑:“小时候老###着喝牛奶,我不爱喝,就用来泡手了。”
“咖喱要到了吧!”他不经意地问起。
咖喱到的时候正是初夏,阳光很好的样子,我去北京西站接她。
“不是号称是全亚洲最大的火车站吗?没多大啊!”她戴了副浅色的太阳镜,很清凉地出现在我眼前。
“不是我修的,也不是我吹的。不关我的事。”我接过她的行李。
“玳子,我要吃烤鸭。”
“嗯,先回去把东西放好再说。”我提起她不大的包,“是些什么啊?轻飘飘的。”
“内衣,呵呵,我本来就打算到这边买衣服的,所以一件没带,就带了内衣和钱。还有CD。”她笑着挽住我的手臂。
“嗯,先回去洗个澡,休息一下,我再带你去玩。”我拉着她往对面的公车站走。
“你真的休学了啊?”她问。
“你怀疑啊?我干吗要骗你?”
“我觉得可惜啊,你应该等毕业的,有了文凭,什么都好说。”
“我租的房子在乡下,你要是住不惯我就带你去住旅馆。你觉得呢?”我绕开话题。
“我要和你睡。”她笑吟吟的。
“你和林凡睡,她的床大些。”我拒绝。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今时不同往日嘛!就比如说,现在我们对诗,我未必对得赢你了。”
“还是处女吗?”她小声地。
“迄今为止,是的。”我笑。 
                  
 为了纪念
 那天晚上咖喱在黑暗中抱住我,我的背一阵潮湿:“玳子,我完了。”
我的床空着,林凡一直没有回来。我一动不动,我的眼睛半睁着,我无法确定这是真实还是梦境。我上个星期才在医院领了一张神经衰弱的单子。
我的腰沉甸甸的,上面压着她的手,我费力地抽出她的手,床很小,我翻过身就和她面对面,鼻息清晰可闻。
“怎么了?”我问。她不说话,只是抱紧我,不断地啜泣。
早上醒来的时候她笑吟吟地:“我要烤鸭我要烤鸭我要烤鸭……”然后我确定昨晚的事只是梦境。我爬起来,迷矇地:“你不是要减肥吗?北京烤鸭很油的。”
我们去的是前门的烤鸭店。结账的时候我们都很泄气。
我不知道北京在她的眼里是什么样子,我只是记得初初下车时我眯起眼看太阳的漠然。
“现在你想去哪里?”我问。
“中戏。”她拿着冰淇淋边舔边说。
“中戏?现在是放假,估计没什么帅哥给你瞻仰。”我加重瞻仰的读音。
“我就是想看看,当初我们这么向往的学校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我可没向往,你说你自己吧!”
“好好好,你不向往,我世俗,我虚荣,所以我向往,你清高,你脱俗,所以你不向往。”她贼贼地笑。
“倒,你干吗加重那个脱字的音?想死是吧?”我追着她打。
我向往中戏吗?我不知道,因为当初收到的是北影的招生简章,中戏的在咖喱那里,如果我要向往,最多也是向往北影,而不会是中戏。地图上找不到中戏的名字,咖喱很不屑地抢过地图:“你这个路痴,我来找吧!”我顺从地放开手,拿出IC卡,打114查询中戏的电话。
“北兵马司。”我扬扬手里的卡。
中戏坐落在东城区的一个小胡同里,位于宽街与交道口的中间,胡同的门口立了一个蓝色的牌子:中央戏剧学院。
门口的守卫叫住我们,我说我找张老师,声音平静如水,表情自然逼真,于是我们顺利地进去了。绕了一圈用了三分钟,我说我们回去吧,这里实在没什么好逛的,中戏有名是因为里面的人,而不是因为校园本身。她想了想,说这是她第一次进来也是最后一次了,为了纪念,建议我们到门口去吃点东西,以后可以有点缅怀的材料。
我们还有多少东西可以缅怀?
“玳子,你真厉害,你刚刚那个表情就和以前我们为了练演技逃票去贵阳那次一样,呵呵,还真绝,从进站口出去,你还一本正经地叫人家让开……你当时用的那个词,什么来着,噢!借过,呵呵。”
“这么丢人的事情。别提了。”我拿过筷子扳开递给她。
“我和你在一起就很心安。就比如说我只有和你在一起才敢逃票,那时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咖喱,”我沉吟了一下,“你究竟为什么来北京?” 
                  
 带我去吧月光
 带我去吧月光
随便哪个地方
只要那里没人看出
我心中的忧伤
带我去吧月光
当我死的时候
草草把我埋葬
有一天我的灵魂
会变成坟上的草
我的爱会变成
草中飞舞的花
到那时请让
花草的幽香
随着你月光陪在他的身旁
随着你飘在他斑白的发上
我严重地失眠。从3年前我知道我血小板少得可怜到现在,已经持续了很久了。我怕死,怕得要死。
天知道我一个星期流三次鼻血怎么还能活到现在,我常常在睡眠中无声无息地让血浸湿枕巾,每次醒来脸都是被打得肿疼。然后会看见妈妈的睡衣,往上是她的脸。
没有人会再在半夜爬起来看我是否流血,没有人会为我准备厚厚一叠枕巾用来随时替换。
我不敢睡,所以我神经衰弱,我每天在休息之前都会神经质地在鼻子里塞上纸巾。虽然我知道那对于血小板少血液无法很快凝固的我来说无济于事,我们需要自我安慰。
咖喱在身边睡得很安静,我在黑暗中坐着,手机静静地放在一堆书上,它发出滴滴两声,然后亮了起来。那是短消息。
“现在我醒了,玳子我想你。……风子”
风子,醒了么?
我在听一首歌,歌词很适合低低地吟:
想你风就停了刚好不迟不早 。 想看书来
想你在干什么呢会不会也孤单呢
这一秒你好不好希望你会微笑……
不迟不早的感觉是不是美妙我并不明白,我把手机挂在胸前
希望它辐射得够厉害,让我感受一下高科技的危害……
北京渐渐冷起来了,但是我还是喜欢赤足穿凉鞋
然后脚趾冰冰的,我就很怜惜
两年前我知道我身体很不健康
可是还是坚持要上学
所有的人都以为我考不上大学了
因为我每天要喝很多的药,要打很多的针
而且我还要看很多的书。课内的,课外的……
我想书看多了是不是就变成淑女了呢?
呵呵……我的外婆,我的妈妈,都是一样的血液病
虽然我的血型与家里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
可是我想我还是不可避免的被遗传了
如同我遗传了她们的容貌一样,遗传的并不多
骨子里的忧郁是改不了了
我会死么?风子,这一年来我常常问我自己这个问题
吃了那么多药,副作用是明显的
我明显的胖了很多,漂亮?离我很远很远
但是我还是喜欢照镜子,我很像我的妈妈
每当我想她,我就照镜子,就像很久以前我妈妈想她的妈妈的时候也这么做一样。
风子,我会死么?
我不怕死,真的不怕,我只是有点遗憾
关于沙漠里的那轮月亮
海面上的那些星星
还有在冰山上看见的那艘大轮船
我不会去看了,即便有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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