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像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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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像我一样-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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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图图在,是会不一样吧。
    总之这已经不是以前的“十二夜”。但怪兽坚持我们应该唱自己的作品,不接受点歌。来酒吧的人普遍对我们兴趣不大,大概看在特价酒水的面子上,忍受着我们的死气沉沉。
    所以有人找碴也是早晚的事。
    那天我们的演出主题是怪兽新作的一支迷幻的曲子,连我都觉得沉闷。
    “你们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忽然有人喊。
    他走到我们乐池旁边,我一眼就看出来,是那种闲极无事四处找碴的小混混。难得的是他居然趾高气扬:“两只蝴蝶会唱吗?”
    “不会。”怪兽答。
    “隔壁的妹妹就会唱!”他嚷嚷,“你们怎么不学点好?”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来这里?”怪兽和气地问。
    “因为你们很烂,也很便宜。”他看来成心闹事。
    “你小子讨打啊!”七七第一个跳起来。
    那人嬉皮笑脸:“好啊,小妹妹,打是亲骂是爱,你打我我决不还手。”
    他真是搞错了对象。我还没来得及拦,七七已经操起一只啤酒瓶冲上去,那人根本没料到一个小姑娘会说打就打,我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瓶子在他脑袋上开了花。
    他一脸困惑的表情,好像还不相信自己就被一个小姑娘这么教训了。
    “你说了你不还手,说话要算话哦!”七七提醒他,无辜的样子。
    这一提醒他才恍然大悟地晕了过去。
    张沐尔赶紧冲上去检查伤势:“伤口很深……姑娘你够狠的啊!”他责备七七。
    七七一副懒得辩解的样子。怪兽还是有点紧张,开酒吧的,谁都不想得罪流氓。“今晚就到这里!”他开始清场,然后拿出手机,大概是想给相熟的警察打电话。
    这时候,他的电话尖锐地响起来。
    “喂,是我。”他没头没脑地接了这么一句。
    然后他的神色就变得很严重很严重,就好像有人欠他二十万没还似的——就算有人欠他二十万没还,他的脸也不会那样形同死灰。
    “我家的厂子出事了,”他放下电话说,“工人死了十几个。”然后他开始抓狂地翻自己的口袋,也不知道在找什么,一边找一边说:“我得马上回去。立刻回去。”
    他一溜烟地跑走了,中途撞倒两三把椅子。张沐尔同情地看着他,家大业大原来也是有烦恼的。
    七七怪怪地嘟囔了一句:“皮衣厂是煤矿吗?死人,怎么死?”
    可怜那个被打的混混,居然只有我关心他的死活。我打了个120,并且垫付了他的急救费。
    怪兽走了一个礼拜,没有音信。我们“十二夜”仿佛中了消失咒,一个一个地离开,我甚至怀疑,下一个应该轮到我。
    一个星期后怪兽终于回来,他好像七天都没有睡觉一样,问他什么,也都不肯说。他不说也算了,各家有各家的难事,既然管不了,何必好奇。这些日子,“十二夜”还在继续经营,但有时候一整夜,我们也没什么顾客,张沐尔发呆,怪兽生闷气,我在那里随便拨弄吉它,七七坐在高脚凳上,用一小时的时间喝一杯可乐。
    “为什么呢?”张沐尔说,“是不是这里风水不好?”
    “你们的歌太难听了。”七七说,“你们差一个女歌手。”
    “你别逼林南一跳楼。”张沐尔警告她。
    “你们应该把图图逼回来。”七七说,“我看过林南一拍的DV,她才是你们乐队的灵魂。”
    “够了!”怪兽喝斥她,“你懂什么!”
    “我他妈什么也不懂。”七七说,“我只懂这里想不关门就得想办法。你们那些谁也听不懂的狗屁音乐,一钱不值!”
    “七七说得有道理。”我说,“明天找新的主唱,唱点流行歌曲,把酒吧养下去了,我们再来谈艺术。”
    我对怪兽说:“我们不能这样等死,你想办法写点新歌。能流行的,我在网上征选歌手。”
    “好吧。我试试。”怪兽也终于学会了妥协。
    为了我们的新歌,怪兽和张沐尔很配合地每周两次来我这里录音,每一次我们都必须用厚厚的毛毯把窗子和门遮起来,所有的人不许说话不需咳嗽,搞得如临大敌。
    每次我们工作,七七总是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像在听,也像在发呆,她变成一个安静得离谱的姑娘,也成为我们的第一个听众,我们写出一点得意的旋律,就拿去给她听,她有时候摇头,有时候点点头,正经的时候说说意见,不正经的时候跟我们要评审费。
    张沐尔问他:“你要多少?”
    她答:“那要看跟谁要。如果是跟你要呢,就算了,你一看就是穷酸样,如果是跟怪兽要呢,我就狮子大开口,因为他一看就比较有钱。如果是跟林南一要呢……”
    她说到这里忽然不说了,眼睛转过来看着我。
    “说吧!”我有些好奇。
    “我不告诉你们。”她说完,站起身来,走到阳台上去了。
    那晚怪兽把我拉到我家楼下,我们俩面对面地抽烟,他忽然问我:“你忘记图图了,是不是?”
    “怎么会。”我说,“是她走了,不肯回来。”
    怪兽指指楼上说:“就算她回来,这里还有她的位置么?”
    我敲敲我的心口说:“她的位置在这里。”
    怪兽笑:“我不是要管你的事,你爱上哪个女人都跟我没有关系,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错过这一生最爱你的人。”
    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是不是有图图的消息了?”
    “没有!”他挣脱我,“你也不大不小了,不要有事没事就动手动脚的,难道你因此惹的麻烦还不小吗?”
    我知道他是在说七七。
    是的,如果那天我忍着一点儿,兴许,就不会有七七这场意外了。
    但是,那些都是如果,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只有迎头接受所有的事实,才有活路可走,不是吗?
    遗忘,未尝不是一种好的方式。
    那天晚上七七问我:“林南一,为什么你们乐队里的歌都是怪兽写,你不觉得他写歌真的很难听吗?”
    “还好啦。”我说:“请问您有何高见?”
    她眼睛看天:“你不觉得有点羞耻吗?”
    “什么意思?”
    “你应该自己给你女朋友写一首歌!”她终于忍不住,“不然她就算回来,也不是回你身边!”
    然后她就昂首阔步冲进浴室,留我在客厅里听着水声发呆。
    她说话不留情面我知道,但我没想到这一次她这么狠,直接打我死穴。
    哗哗的浴室里的水声,像记忆里的一场雨。
    那天晚上我一直撑着没睡,等到卧室里没有动静了,才做贼一样打开壁橱。
    那里面有一把吉他。
    不是七七送我的那把,是乐队的那次争吵中,被摔坏的那把。
    这是我第一次正视它的惨状,不过,情况比想象的好得多。
    琴体大多完好无损,断的是琴弦——还剩三根。
    我试着轻轻拨了一下,它像一个沉默很久的朋友,迟疑地对我打了声招呼,声音沙哑却亲切。
    也许,残破的吉他,未必弹不出美丽的和弦。
    也许,只有当一个人消失了,她的美,才会一天比一天更加惊心动魄,让人撕心裂肺地想念。
    这是我第一次写歌,很生涩,一个音一个音地试探。我想,首先我要写出,当我们第一次遇见,那一场宿命的雨。
    我歇口气,有人在我身后说:“好听。继续。”
    “你是鬼啊,走路没声音!”我吓了一跳。
    七七看着我微笑:“林南一,我知道你可以写出好歌来。”
    夜晚实在太具有迷惑性,在那一刹,我真以为她是图图,心里一下子悲喜交集,差点掉下眼泪。
    我生平写的第一首歌,很普通的歌词,很简单的旋律,就是用三个琴弦断续弹出来的:我把它叫做:《没有人像我一样》。
    没有人像我一样
    没有人像我一样
    没有人像我一样
    没有人像我一样
    啊啊啊啊啊
    执着的爱
    情深意长
    你已经离开
    我还在疯狂
    世界那么的小
    我找不到你
    哪里有主张
    没有人像我一样
    在离你很远的地方
    独自渴望
    地老天荒
    第一天晚上,七七是我唯一的听众。
    黑夜里,她的眼睛闪着光,她说:“林南一,这歌我喜欢。”
    “真的吗?”我有些不相信。
    “真的真的。”她拼命点头。
    第二天,我在酒吧演唱了这首歌。一片沉寂之后,是好久没听到过的掌声。
    很神奇,好像就是这一首歌,酒吧被慢慢救活,人气开始旺起来。慢慢的,我们的酒吧开始拥有老客户,点唱我的歌曲,还有姑娘为我送花。我变得很忙,七七却还是那么闲,很多时候,她都独自呆在家里。这个从天而降的女孩成了我最大的心病,我一有空就思考该如何把她送回去。
    
                  第七章 妖精七七(2)
    我想了又想,终于在一天早晨认真地跟她说:“七七你听好了,不管你告不告诉我,我一定要找到你的家人,把你送回家。在这之前,我替你报了一个补习班,补外语语文数学,一周四天课。”
    她哼哼,不讲话。
    “反正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这样呆在家,你迟早会生病。”我觉得自己应该强硬点。
    她冷笑:“到头来你们都是这副嘴脸。”
    她的脾气一向这样,我也懒得和她计较。我告诉她,我要上街去采购一些东西,她愿意留在家的话还是愿意跟着我出去透透气,悉听尊便。
    但是我出门的时候,她居然还是跟出来。
    她戴着那只藏银镯子,头上压一顶黑色棒球帽,mix…match得相当有型,走在街上行人侧目,她却始终皱着眉头,似乎在想心事。
    我知道,她只是不想一个人呆着。
    可是,她要何时才能学会主动对我开口,告诉我,在她身上,都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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