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假期就在我无限的焦躁与委屈中过去了。长这么大,还真从没过过这么煎熬的假期。抱着满肚子牢骚刚走进学校,正满心盘算着要跟顾夏怎么算总账,迎面碰上的小蕾就给了我一个惊天大霹雳。
安沁的爸爸去世了。
我始终无法想象像安沁这样一个单纯柔弱的女孩,要怎么去承受这样一个巨大的打击。她的话少了很多,她从前在宿舍就不是个爱吵闹的人,经常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傻傻的发呆,而现在则是越发的安静,有时候也会一个人安静的坐在桌前发呆,只是不多久眼里就会突然滚下泪来。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我们想的到,却终究无法感同身受。在大的灾难面前,安慰总是捉襟见肘,我们为她心疼,陪她泪流,却终不能代替她去舔舐那鲜血淋漓的伤口。
其实从安沁的状态来看,已经是表现的很坚强了。如果说爸爸的病逝是最让她痛苦的,那么随着爸爸的逝世而来的巨大变化,其实更让单纯的她难以接受难以想象。安沁的爸爸是一个政府高干,在世的时候,总是有着络绎不绝的人们登门拜访,家里总是热热闹闹的。她的妈妈是个孤女,嫁给了安爸爸后便离开家乡,跟着安爸爸到了上海,做了一个全职太太,安沁曾经打趣说,她妈妈单是接待客人这一工作,现在也是已经熟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了。而安爸爸一逝世,所有的事都像是戏剧一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安爸爸逝世后,内部免不了一翻权力争夺,那些权力中心将安爸爸的一生都搬出来查,就想要揪出些蛛丝马迹,最好牵扯出对立的官员,刚好可以铲除异己。调查在如火如荼的进行,顶梁柱刚走又陷入调查,安家的冷情自不必说,曾经与安家亲近的一些朋友,也都对安家避而远之,开始冷眼等着看好戏了。更让安沁心凉的是,就连安爸爸的那几个仅有的亲戚,突然间也都不见踪影了。树倒猢狲散,大概也不过如此了。我们都知道这个世界是现实而血腥的,只是当这一切当真发生在身边时,我们才不得不承认,原来我们心中并不曾真的那么相信世态炎凉。我们是单纯的,因而是悲哀的。
在我们面前,安沁总是尽量让自己如从前一样。她从来都是个温柔的姑娘,就如她从来也就是个倔强的姑娘。她甚少在我们面前表现过伤悲,只在喃喃着家中的现状时,眼中弥漫过大片大片的迷茫。“她强颜欢笑,就是不想让我们看见她的伤心。”小蕾曾叹着气说,“我们就只要注意着就好。别给她压迫感。”
回到学校,就意味着所有熟悉的一切都回来了,比如说大家三五成群的,结伴去那家既美味又分量相当实在的陈家菜馆享受;比如说大半夜的拎着空水瓶去打开水;比如说每逢真理奶奶的课就十万火急的在最后一秒赶进教室。校园生活纷繁多彩,但熟悉的套路是亘古不变的,当然也包括——
“陶路路,你能不能解释一下,我的电脑为什么又不能开了?”我绝望的向椅背一靠,决定放弃挣扎,挫败测呻吟一声,然后开始从包中翻找每三五个月必用一次的保修卡。
“因为它死了……”路路小小声音说。
“你去滚!”有她这种生物,简直是让我濒临崩溃。叹息着看向她,我无力的喃喃,“还好我有备份稿子……唉,我说你,不是谈恋爱了吗?怎么还天天这么稀里糊涂的?”看着她迷茫的表情,我也有些不确定了,迟疑的开口问道,“怎么,你不是跟陆小阳在谈吗?”
一听陆小阳,她顿时眼睛闪闪发光的望向我:“是他给你说的吗?”
我摇摇头:“没啦,是我跟李哆看见你俩有暧昧。”
“哦……”整个小脸儿又黯淡下来。
看这情况是另有发展。我索性先放弃了庞大的电脑工程,饶有兴趣的蹭到路路身边去刺探隐情。路路终究还是个藏不住话的孩子,没被我追问几句就“呼啦啦”的全倒出来了。从她乱七八糟的叙述中,我勉强概括出,大抵就是妾有情郎无意。郎不仅无意还相当不解风情,面对我家小美女陶路路的羞涩告白,丫就憋出俩字来——
“抱歉。”
咳,这个败兴的闷骚男,一点都没有我调教出来的风范,而且路路多秀色可餐啊,那男人后半生还有可能遇到这种*吗?看着路路落寞的样子,我一不做二不休,当机立断道:“没事儿,他别的都好,就是闷骚。烈男也怕缠女,今天晚上社团聚会,你就坐到他跟前!我看他还能跳开不成?”
第十九章 我们回家(下)
陆小阳是没跳开,不过我倒是崩溃的很想跳开。
来聚会前,光是满心筹划着要怎么把路路跟陆小阳撮合在一起,竟把顾夏也会去聚会这件事给忘的一干二净。一推开包厢门我就一下蒙了,好家伙,死骆雪,你故意的吧?就专找我跟他冷战的时候来,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很得意是不是?
当然,我不得不挫败的承认,她看起来的确很得意。
一个寒假没见,小聚的气氛自然十分融洽,只有我是如坐针毡。李哆也在,但把曾卓凡也带来了,我便不好过去跟她倒苦水。远远看过去,李哆依然是喜欢对曾卓凡吆喝,不过很偶尔的,竟也会悄悄流露出小女儿的神态。看来,这场戏剧性开头的恋爱,还真不知道是谁收服了谁。
我带着现在的心情去看别人的爱情,终究是有些涩涩的羡慕。对于那天他对我说的话,我不是没有好好想过的。也许真如李哆所说,我还没做好恋爱的准备,只以为谈恋爱只是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就好,只要这样,就可以一直长长久久的走下去。
不禁想起那次顾夏在花圃里跟我的倾诉,我几乎可以确定,这是他唯一的一次,吐露自己最私密的心情。对他来说,我是他生命里的一个最特殊的人。而我呢?想倾诉的时候,受委屈的时候,遇到困难想要帮助的时候,我脑海里第一个出现的人,可以是妈妈,可以是陆小阳,甚至也可以是李哆小蕾安沁与路路。
却独独不是顾夏。
聚餐将近结束,我有些恍惚的起身准备离开,忽然看见对面的骆雪与顾夏也站了起来。顾夏看起来是喝多了,眼神有些直,身子也有些晃晃悠悠了,正低声跟骆雪说着什么。不想跟他们一起出去,我索性又坐回到椅子上,端起杯子不动声色的继续喝饮料,也许是喝醉了,顾夏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直着舌头对骆雪说:“……回家!”
我一口橙汁没进喉咙直接“噌”的冲脑子里去了,回家?!妈的,这几个星期不见,敢情两个人都有家了?!火一下子蹿起来了,我把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搁,起身就准备冲过去踹开那个垂涎我家男人的死女人,还没等我冲过去,就看见顾夏继续直着舌头,对骆雪笑的灿烂而温柔:“海儿,我们回家。”
因为晚上不安全,在座的几个聚餐结束后又都各有活动,我执意要陆小阳送路路回学校。程谦倒是很够哥们儿,撇撇嘴,架起顾夏就向他的车走去。对于这样救人于尴尬处境之中的救火队,我向来是不吝啬于表达善意的,这次不再跟他战火硝烟了,我笑成一朵花,拼命的跟他道谢。
“就这样啊?道谢怎么能只耍耍嘴皮子。”他挑挑嘴角,开始发动车子。
“那你想怎么样?”我边小心的将顾夏的头扶在我肩膀上靠好,边笑着问道,“要不我以身相许呗!”这混小子,我就知道他不会那么好心的无目的帮我。
“以身相许倒不必,不过……”他稳稳的掌控着车,后视镜映出他似笑非笑的眼,“我说,白*人节快到了,你赏我一个情人节的约会怎么样?”
“嘎?”我正琢磨着各种他会提出的折腾我的烂条件,却独独没有想到,他会扔出来这么一个诡异的条件。关键是,那懒洋洋的声音中夹杂着似真似假的认真,让我一时不知是该用玩笑打发掉,还是该同样以认真的态度,委婉的推拒掉。
正当我内心纠结着猜测他的本意时,他倒忍不住轻笑出声:“呵,别那么紧张,我就是想测测看你男朋友的醉酒程度。”他笑着摇摇头,“看来他真是醉的够呛。”
这一刻我真的很像揍他。只可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让自个儿做了一个深呼吸,我稳住想打爆他的头的冲动,冲他假假一笑:“无论如何,还是很谢谢你。”
“你怎么一下子这么生分?”他有些讥诮的说,顺带的,夹杂了一丝很淡的愠怒。看着我又开始茫然的表情,他暗暗低咒一声,伸手扒了一下头发,没什么情绪的说道:“算了,没什么。”
接着,他不再说一句话。啧啧,富家公子就是富家公子,说不高兴就不高兴,真是情绪化。没错儿,我就是偏袒我们家顾夏,我家顾夏摆冷脸叫“酷”,程谦摆冷脸嘛,就纯粹是在耍少爷脾气。欠揍。在逗了几次都没办法把他逗高兴之后,我也只当他也许是今儿工作不顺心情不好,不再主动开口惹他,就任他这样沉默的驶到顾夏家。
这一次我终于见到了顾夏的妈妈。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看起来就是一个四十来岁的母亲,穿的朴素而干净,但很瘦,从她蜡黄的脸上很轻易的就可以看出是受着多年的病痛折磨。看见我扶着醉酒的顾夏回家,她很好的藏起了惊讶与疑惑,只是笑着过来帮忙把顾夏搀回卧室睡下,听到我希望能留下来照顾顾夏的要求后,婉转的问出了我跟顾夏的关系,继而便微笑着应允了。
我坐在顾夏的床边,静静的看着他安静的睡脸,突然就有一种很莫名的满足感。我是真的喜欢着这个男人,也许我不会恋爱,但我很庆幸,能够手把手教我恋爱,看着我成熟的人,是他。
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一睁开眼,赫然就对上他沉静的眼神。
“吓!”我一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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