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会用吗,传真机会用吗,打孔机会用吗,碎纸机会用吗?这些零碎的东西都很简单,但是没有人会愿意给你时间去熟悉。也许能碰到人愿意告诉你怎么去做,但是还有很多自己本身就很忙,根本不会搭理一个小实习生。”
刘雅也是从大一的假期开始就在外面实习,课不多的时候做实习,课多的时候接兼职的活做。媒体,企业,第三方机构,她都做过,一堆乱七八糟的软件也都用地很熟悉,然后在学校社团里的工作也是做得风生水起。曲荷就曾经看着刘雅扛着摄像机和男人们抢占好的拍摄机位,也看到过她剪片子剪刀凌晨五六点,然后躺一两个小时,起来刷个牙洗个脸又精神抖擞神采奕奕地出门做节目。
“刘雅,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顾涛管你叫坦克了。你真的不是人。”曲荷躺在床上,眼神涣散。
刘雅看都不看她,噼里啪啦在键盘上敲论文,“你这都还没开始呢。”
曲荷趴在床上鬼哭狼嚎。
“再喊,你搬回去和亦静住。”
第二章 恋爱
亦静按下了“enter”键以后其实心里很后悔,对方超还有对曲荷。她寻思着要告诉方超只是自己的一时失误,按错了键。
但是当她见到方超的时候,就开不了口。
那天阳光正好,方超站在宿舍下的草坪等她。他的手交叉放在脑后,太阳从他身后照过来,在脸上投下浓淡相宜的阴影。方超穿着一件棉麻的衬衣,柔软地貼在身上,隐约能够看出里面肌肉的线条。亦静推开大门出现的一瞬间,她看到方超眼中荡起的盈盈波光。方超和曲荷的眼睛很像,像是初生的小鹿,润泽的,不带任何的杂念。那么天真纯洁地让人不忍去伤害。方超和曲荷都属于长地很精致柔和的人,曲荷也总说亦静“牛高马大”。确实,亦静自己站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就觉得浑身的骨节都瞬间粗壮地咔嚓作响,觉得自己的眼角眉梢唇线都硬朗挺括地想拿只笔涂掉。甚至她还闻到了方超身上特意喷了BLV的香水。
方超从兜里抽出两张票摇了摇,笑得露出洁白细腻的牙齿,“昆曲《牡丹亭》,你上次说过想看”
站在这样的方超面前,亦静怎么能开口说自己是按错键了?亦静有些迟疑,到底要不要开口到底怎么开口,方超却一把拉住她的手带到了自行车后架。
亦静坐上方超自行车的后架上,“你可还真矫情。”亦静指的是今天方超所准备的一切,甚至包括骑自行车,平时只要出了校园方超就是叫出租车。
方超说,“恋爱总要有个恋爱的样子嘛。两个人坐出租过去太没有情调了。”
“一把年纪了。你还真跟个高中生似是。”
“搂住我的腰,要有个女朋友的样子!”
亦静搂住方超,脸贴住了他的后脊。给他也给自己一次机会,也许上天会再眷顾一次。而且,亦静现在确实需要一个人来带领她走出高越的阴影。风在耳边吹过,她想起以前就是这样和高越穿过了上海的大街小巷。曾经有一次,高越带着她在弄堂里穿梭,摇落一路的车铃,逼仄的弄堂里,被出门嗮衣服的老太太骂神经病,就这样没有目的没有时间的骑,亦静搂着高越就想这样一直骑到地老天荒。后来骑到死胡同,高越却拐过一扇小门,外面连着另一条路,在拐角处赫然出现一座教堂。拱顶上有着橄榄型的小尖顶,窗户色彩斑斓地画着圣经的故事,一对新人正在教堂前拍照,婚纱曳地,云鬓堆顶,新郎新娘笑得恬静而幸福,看到路过的亦静高越,快乐地向他们挥手致意,幸福好像就在挥手间密密织织地传递了过来。高越回头对亦静说,“我们也会像他们一样。”
言犹在耳,物是人非。
一条窄窄的路还是双行道,方超骑地歪歪斜斜。一个小孩冷不丁冲了过来,方超躲避不及,和亦静一起摔倒了地上。
方超手忙脚乱地扶起亦静,急切地问“没摔着吧。”
亦静看着方超的汗水顺着头发滴了下来,头发粘成一缕一缕耷拉在头上,小腿上划出了一个大口子,渗出了血,“你出血了。”急得掏出纸巾去捂。
止住了血,方超执意又骑上车带着亦静,一路上亦静紧张地只是盯着方超的小腿,没再想其他。
花了一个半小时终于到了剧院。已经开始了。 。 想看书来
第三章 牡丹亭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台上的杜丽娘唱腔遏云绕梁,惋惜韶华易逝、好景不常的美人迟暮之感直透人心,亦静听地入神。剧院里人影幢幢,水晶灯折射的光让人觉得芳香直浸骨髓,听到后来,亦静的泪水几乎不能遏制,方超递过来一张纸巾,把亦静的一只手握在自己的掌心。亦静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方超,神情倒是专注的,想到这个只听交响乐的男孩居然陪自己来听昆曲,反倒笑了出来。方超倒被弄得莫名其妙。
散场了,方超很自然地牵着亦静的手。“牵自己女朋友的手感觉就是不一样。”
亦静问,“你以前都牵过谁的手啊?有什么不同?”
方超像小孩子一样摇着亦静的手往前走,“牵手最多的当然是曲荷。就是不一样,不过具体我也说不上来。”
两人在公园里的长椅上坐下,路灯光透过树叶微微地照在他们身上。亦静问“你和曲荷真的没有开始过什么吗?她好像真生气了。”
方超拍了拍亦静的手背,眼睛好像看到很远的地方,“我以前可能是喜欢曲荷的,但是总的来说害怕甚至多过了喜欢。”
小时候,曲荷就是所有孩子中最出众的一个,从一群人中能一眼就找出来的。她就像是阳光下的一只天鹅,每根羽毛都熠熠生辉。小男孩们都爱招惹她,包括方超。都是些小男孩惯用的招数,比如说拽头发,掀裙子,在课桌里放毛毛虫。曲荷警告他们说,“你们再这样,我不客气了。”男孩们起哄说,“那你就去告诉老师,我们不怕。”在他们的印象中,女孩子所谓的不客气就是给老师告状。然后,又一次,曲荷的课桌里出现了一只死耗子。曲荷问:“谁做的?”一堆男生起哄,但是没有人承认。曲荷随手拿起一只玻璃杯扔到地上,清脆的声音后一地的碎玻璃,然后周围一片寂静。曲荷以同样大小的声音和同样的语调再问:“谁做的?”几个男生颤巍巍指向了方超。曲荷在一片惊叫声中徒手拿起了死耗子,走过去,扔到方超身上。然后曲荷昂着头,尖尖的下巴和长长细细的脖子扬起一个优美的弧度,依然是细细软软的声音说,“谁要再惹我,我让他淹死在西湖,信不信?”从那以后,没有人再招惹曲荷。就这样一路走来,同一所幼儿园,同一所小学和初中,高中三年不在一个学校。那段时间方超有过第一次恋爱,结果曲荷一次看到了他们在一起,走过去,慢慢扫了那个女孩一眼,问了方超一句:“你女朋友啊?”方超就没敢承认,好像做了亏心事情,不多久就分手了。方超和曲荷拉过手,甚至搂搂抱抱都是经常,方超自己不清楚到底和曲荷什么关系,因为彼此都没有男女朋友,但是两个的关系却又并不暧昧。
三言两语地大概讲完,亦静问:“那你现在怎么敢和我在一起呢?”
方超说:“曲荷都已经说地那么明白了,而且本来我们就从来没有过什么。关键是你让我心动了。”
第四章 邂逅
曲荷的公司在新天地附近,从落地窗户能看到新天地的湖和上海正在新建的最高楼。但是不管窗外的风景如何,曲荷面临的是郁闷的一天。
曲荷的manager是个ABC(America Born Chinese)叫做Fiona,会说一些中文,大致也能听得懂中文,但是不会读不会写,不过因为公司的工作语言本来就是英语,所以不会中文反而没有多大的障碍。
上班的第一天,Fiona带着曲荷介绍了二十多个小组的同事。曲荷也没能记住几个人,就记住了Fiona和邻座的Delia。然后Fiona给了曲荷一张list,上面交代了曲荷今天要完成的事情,其中一项是把一份中文资料整理成一张10页的英文PPT。中午的时候曲荷把做好的PPT在outlook里发给了Fiona。几分钟后曲荷被叫到了办公室。
看得出,Fiona对曲荷做的东西很不满意,极快的英语让曲荷不太适应,更要命的是中间掺杂了太多简称,曲荷根本就不知道这些简称是指什么东西,刚问了一下,Fiona便露出极为不满和不屑的神情。
冷冰冰的语气里,曲荷大概明白Fiona指责她的PPT做地太学生气,不专业。里面用了太多的从句,不简洁,不符合企业的惯用语。Fiona讲完也没有要求曲荷马上去改,只是让她先去吃饭,下午两点以前交给她就好了。
新来的第一天,也没有人搭理曲荷,有人叫了外卖,曲荷有心问Delia,人家已经起身和别人相邀着去了餐厅。曲荷只能去前台问附近有什么吃东西的地方,然后独自一人去吃。
到新天地的露天广场,曲荷点了一份最便宜的套餐,也要34元钱。曲荷突然觉得很委屈。曲荷的家境很好,在江浙一带颇有些势力,虽然父母行事低调从未显山露水,不过从小到大确实未曾吃过什么苦。她喜欢在路边摊讨价还价,喜欢在批发市场上淘东西,但这些都出自她的情调和乐趣而非其它。她向来用钱都不考虑,今天第一次觉得这34块钱花地极为心疼。虽然这是家赫赫有名的公司,但是开给实习生的工资也不过120元一天,刘雅说这已经算是给钱很厚道的,在媒体实习非但没有钱,常常还要自己贴钱进去,很多外企也不过给实习生80元一天。曲荷从学校过来要换成两趟地铁,一天的路费就得14块钱,来回在路上差不多就要花掉近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