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由花你死了的话,我——」
直纯接下去的话让由花瞪大了双眼。
「直纯……」
由花高兴地微笑仰望直纯,但直纯已经看不见了。
「直纯……?」
他也听不见了。
「直纯!直纯!」
抱住由花站着的直纯失去了意识。
火焰之雨落下。
磷在头上张起雷光网作为障壁,挡住火焰的攻击,但下一波的攻击随即跟上。
火焰化作长枪的形状,从正面向磷逼近,数量是十数把。
磷没有退后,反而自己迎向红莲枪群。
她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过能闪开的,无法闪开的就用长剑砍断。
每当红莲之枪划过身边,让人无法呼吸的热度便抚上全身,但磷的脚步还是没有停下。
磷逼近火车,放出斩击。
火车也同样挥下长剑。
白刃和白刃互柞交击。
即便这一击加上了助跑的气势和体重的加持。被弹开的仍旧是磷。
火车朝踉舱的磷刺出手臂。
磷立刻召来符咒放出。
鲜红火焰遮盖磷的视野。
是从火车掌中喷出来的火焰。
如果磷再晚一步张开结界,她就被烧成黑炭了。
磷往后一跳,吐出先前没能吐出的气。
她睨着拉开一面如墙壁般耸立的火焰障壁的男子——「火车……!」,从牙缝中挤出他的名字。
领导『樱之妖魔』的『樱之妖魔』,实力果然强悍。
他所操纵的火焰拥有比磷的术还强大的威力,在剑术上,他的臂力也凌驾磷之上。
炎壁消失,火车的身影出现。
「你还能露出那种眼神吗?真的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
火车一边摇着长剑,一边淡淡地笑道。
磷召来符咒,同时架好长剑。
「太可惜了。真的是太可惜了。」
火车蹬地而起。
磷丢开符咒,但就在符咒化作雷光的前一瞬间,火车放出的火焰先一步将之烧毁。
他逼上前来放出斩击,弹开磷的长剑。
接着他踹了磷的腹部一记,让磷不支倒地。
「不准起来。」
火车立刻将剑尖抵到磷的喉头。
「我原本想杀了你……但我改变心意了。」
磷一边睨着火车的猫眼,一边在手边摸着,但她的手没能摸到长剑。
「我要你和我合为一体。」
火车的猫眼倏地眯起。
「只要『混沌』一诞生,一切将混合为一……你将和我融合在一起,成为我的一部分,继续活下去!」
「你说什么……!」
磷试着拨开喉头的剑尖站起身,但火车一把抓住她的脸,将她按倒在地。
「混沌才是根源……混沌才是终极……完全的治愈……!」
火车的指头更加用力,磷痛得喘息。
她的眼角浮起泪水,唾液自嘴角流出。
「用你的一切……治愈我的孤独!」
磷的头盖骨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
意识被痛苦侵蚀,磷再也无法思考。
——哥……哥……
就在溃堤的眼泪染上脸颊之时。火车的指头突然失去了力量。
「……?」
勉强保持住意识的磷因为被火车的手挡住,什么也看不见。
此时。火车的手放开她的脸——磷看见了。
她看见有个细长的东西从火车的胸口刺出。
「什……么……?」
火车无力地站起。
「这……是……?这……是……什……么……?」
他无力地后退。
磷坐起上半身,用袖口擦去嘴边的唾液后抬起脸,身体随之僵硬。
从火车胸口刺出——不。从背后贯穿至胸口的那个物体,正有如被打捞上岸的鱼儿一般剧烈跳动。
「唔……啊啊啊啊啊,」
火车的口中发出痛苦的声音。
「为什么??」
火车回过头大喊。
「为什么要杀了我……」
火车回过头后,磷才发现那贯穿火车胸口、有如触手一般的物体,是从巨树树根环抱的胎盘上延伸出来的。
磷站起身,寻找着长剑。长剑滚落在她背后。
她捡起长剑后重新转向正面,看见火车也正举起他的长剑。
火车用长剑砍断触手,把残留在胸口的部分拔开、烧毁。
但他并没有因此被触手解放。
胎盘伸出新的触手,而且还是无数只触手,卷住火车的四肢。
「唔……!」
触手愈卷愈紧,长剑从火车手上滑落。
火车再次大喊。
「『混沌』,为什么……」
没有答案。
反倒是触手开始收缩。
火车被拉向胎盘的方向。
「你……你是要把我变成你的一部分吗……!?」
火车疯狂地甩着头和手。
「不对……!我的希望是把你变成我的一部分!怎么会是你把我……不对!不对!」
但触手却没有停下。
最后,胎盘下方出现一道细细的龟裂。
「啊啊!啊啊啊啊啊——!」
火车从该处被拉入胎盘之中。
这一幕让磷陷入茫然的状态。
她忘了要召来符咒,忘了要拿起长剑,只是盯着胎盘。此时胎盘表面的脉动倏地停下。
接着,她听到了那一道声音。
『我、还、想——睡……力——量——还、不——够……』
那是男人的声音,是女人的声音,是幼童的声音,同时也是老人的声音。
既低沉,又高昂。
既混浊,又透明。
『可、是——我——不——要、再、待、在、这个、狭——窄的地方——了……』
过于诡异的声音让磷退后了一步,就在此时……
浮现在环抱着胎盘的巨树——『母』——的树干上,上百个女人的脸一起张大眼睛和嘴巴。发出惨叫。
那是足以响遍整个被创造出来的空间内每个角落的高昂叫声。
接着,在回声尚未消失之时,一阵冲击突然把磷撞得飞了起来。
——地震!?
在磷理解到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她已经伏趴在地上。
连意识都几乎要被摇散的惊人垂直震荡。就连眼睛也无法睁开。
有十秒钟吗?还是有一分钟以上?——磷不知道地震究竟持续了多久。
等到地震停下时,磷的意识几乎已经失去了一半。
「唔……」
磷呻吟着张开双眼。
「唔……」
磷紧咬住下唇,赶走想要再次闭上双眼的想法,站起身来。
她吐出郁积在肺里的瘴气,拿起倒下时也没有放开的长剑,同时抬起脸——双眼顿时瞪大。
『母』变得有如黑炭一般焦黑。
「这是……」
磷呆呆地低语。此时干裂的声音响起,一道深深的龟裂从『母』的树干下方划至顶部。
下一个瞬间,无数的全新龟裂从那道龟裂分岔而出,往四面八方而去,整棵树都在震动。
龟裂甚至来到树枝上,让数根树枝落下。
磷倏地回过神。
——趁现在,
她唤来符咒。
虽然她不知道『母』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这是个好机会。趁现在攻击胎盘,让一切结束。
只不过——
正当磷举起符咒之时,她又听见了那道声音。
『我、还想——睡……可——是、我——不——要、再、待、在、这个、狭——窄的地方——了……』
『母』又再次震动。
『我要、起来了。』
它无声地从内侧刺破胎盘。
巨大野兽的——前脚。
它倏地往旁边一动。胎盘无声地破裂。
带着黄色的液体以瀑布般的气势从野兽做出来的裂缝中喷出。
液体瞬间来到磷的脚边,淹没她的脚。感觉比人的皮肤还要稍微温暖一些。
「羊水……」
看着脚边低语的磷缓缓抬头,她看见了……
绝望。
绝望以鼻尖掀开破裂的胎盘,立足在被丰水淹没的地面上。
是一只狐狸。
绝望是一只巨大的狐狸。
因羊水而濡湿的体毛,颜色是白色的。
九条尾巴全都垂了下来。
它只有眼睛不是白的。细长的双眼和这个空间的天空相同,众多颜色丝毫不交融地卷起漩涡。
「『混……沌……』」
在磷说出绝望的名字那一瞬间,耸立在『混沌』背后的『母』开始崩坏。
树干的表面不断剥落,枝叶接连落下。
就在此时,遍布地面的丰水突然开始蒸发。
基一气瞬间遮蔽视野。
磷紧紧闭上双眼,用手臂遮住下半张脸。
蒸气并没有热到会让人烧伤,但当蒸汽停下时,磷的身体像是淋了一场雨似的全湿。
磷放下脸上的手,微微张开眼睛,以术吹散眼前的基一气。
『混沌』的身影显现。
磷半张的眼大睁。
和全湿的磷相对照,因羊水而濡湿的『混沌』体毛已完全风干。
在带着黄色的液体中看起来仍是鲜白的体毛现在有如沐浴在朝阳下的新雪一般,散发出光芒。
但让磷眼睛大睁的并不是这一点。
消失了。
耸立在『混沌』背后的巨树消失了——不留痕迹地消失了。
包覆『混沌』的胎盘也一样消失了。
湿濡而无法再使用的符咒从磷手上滑落。
此时『混沌』的眼神滑动,捕捉到磷的身影。
在两者眼神对上的那一瞬间,磷有如断了线的人偶一般当场双膝着地。
『混沌』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而磷的动作也不是出于她的意志。
她想要立刻要站起身,但却做不到。
她的下半身完全使不上力,两只手却有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