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一站在母亲的墓前,就算是和家人在一起,悲伤和罪恶戚还是会将他的心狠狠撕裂。他到底是没有一个人来的勇气。
不过,柚本深雪这个女孩却让他有了这样的勇气。
「妈,抱歉,这个时候才来。」
冬马摸着墓碑,对亡母诉说着。墓碑冰冰凉凉的。
「我说过下次要带深雪一起来,可是我却没有办法遵守约定。」
他曾经想过要在春天来访之时,带深雪一起来。
他想要挺起胸膛,告诉妈妈这是他喜欢的人。
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做到,因为他太害羞了。
「我想去拜访伯母。」
深雪曾经跟他这么提过,但冬马却总是用一句「下次再说吧」回绝了她。
所以深雪从来没有来过妈妈的墓地。
「我和她分手了。」
冬马弯下身子,悲哀地微笑。
「我已经活不了多久了,我不知道我还能活多久。」
虽然不至于只剩下几个月,但就算能撑再久,三年也该就是极限了吧。
不管用手术取出多少次病灶都没有用,病灶会再生。
冬马知道的,在医院里醒过来之后,冬马清楚地知道了,身为神狼的本能是这么告诉他的。
就算大哥答应他一定会找到取回被削去的生命的方法,但最后应该也是徒劳无功吧。
「已经没剩几年日子的我,不可能让她幸福的。」
冬马想起求婚时深雪抱着花束那高兴的笑容,他垂下双眼。
「深雪那么体贴,一定到最后都……会一直陪我到我死去的那一刻,可是……」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所爱的人一步步迈向死亡,那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他再也不能奸好吃饭、会日渐消瘦衰弱、连走路也变得非常困难,不断咳嗽、吐血,为了肉体的苦痛而挣扎,深雪必须一直看着这样的他,她的精神状况一定会先行崩溃。
接下来,必然会迎接的死亡——
对于一直在一旁守护的人而言,什么也不会留下来,唯一留下的,只有悲哀。
「待在我身旁的话,只会让她的心逐渐衰弱,而且……」
如果她待在自己身边,一定又会被卷入战斗。
「就算我是最强的狼人,我也总是没有办法保护她。」
御堂巽的时候也是,香沙薤桂的时候也是。在和阵内甲牙的一战中,他甚至还以自己的力量伤了她。
「她不只有可能会被敌人杀掉,也有可能会像妈妈一样,被我杀掉。」
对冬马而言,这是他最害怕的结局。
「我绝对不能再让深雪被卷入战斗。」
柚本深雪这个人是不能站在战场上的。
在乎稳的生活中如阳光一般微笑,这才是她应该有的样子。
「可是我做不到,我没有办法为她做任何事。」
他只能为她带来战斗、鲜血、痛苦和悲伤而已。
「母亲……这是因为我身为神狼的关系吗?是不是因为我是神狼,所以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让人幸福的资格……」
冬马的手抵在额头上,吸了吸鼻子。
「我……我想让深雪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想用我的手一直守护着她……我希望她能永远带着微笑陪在我身边……可是……可是……该死!」
一团灼热的硬块从胸口深处涌起,哽住冬马的喉头。
冬马用颤抖的双手紧紧抓住墓碑,大声地哭泣,决堤的泪水满溢而出。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冬马用额头撞着墓碑,放声大哭。
对于决定和深雪分手这件事,他未曾犹豫、也不会后悔,只是悲伤而已。
他可以用强大的力量和敌人战斗,但他却无法让自己所爱的女性幸福。
他究竟是一个多么凄惨的人啊。
他希望自己能就此毁坏。
冬马一直哭到眼泪和声音干涸,撞到额头上出现伤痕。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血渍染上妈妈的墓碑。
冬马大力地呼吸,双眼变得空虚。他用那空洞的眼睛看着右手上的'久远之月'。「……我不能就这样死去。」
冬马从喉咙挤出低语,下定决心的火焰在空壳般中的眼睛里燃起。
「我不能就这样一个人死去!我一定要让那两个人一起陪我死!」
阵内甲牙——
香沙莅桂——
虽然不知道阵内甲牙得到无限的强大力量后要做什么,但敌人的目的和他无关,他只要让阵内死得尸骨无存,不能转生就奸。
香沙萝桂也是他在死前必须打倒的敌人。那个青年过人的执念一定还会为了要灭绝狼人族而采取行动。为了要让深雪将来能够安心生活,冬马一定得打败他。而且香沙萝原本就是让由花痛苦、在深雪身上留下不可抹灭的伤痕、一个他无法原谅的男人。
「两个敌人都非常难缠,只要我能打败他们,姊姊大人和大哥就不需要战斗了。」
这是他死前唯一能为大家所做的事。
就是战斗。
冬马轻轻闭上眼,戚受着夜风。风吹过濡湿的双颊,让人发疼般的寒冷。
「母亲,对不起。我居然放声大哭。」
冬马睁开眼睛,用手拭去墓碑上的血渍。
「我一定是想大哭才跑来这里的吧。」
在他提出分手时,他知道绝对不能在深雪的面前流下眼泪。既然是他提出来的分手,那就不能让深雪看到他的眼泪。
他希望深雪能早日把自己忘掉,所以他才那样说,希望她讨厌他、憎恨他。
「可是我实在不是说谎和演戏的料子啊……」
冬马用袖子擦了擦再度流出的眼泪。
他一直忍住的眼泪如果不让它流出来,心一定会崩坏的。
「我再也不会哭了,哭泣就到此为止。我会用我所剩的生命去完成我所能做到的事……然后我就会去见你的,母亲。」
冬马对着母亲微笑,转身离去。
在寂静的病房中,深雪一个人坐在病床上。
风从梢梢推开的窗缝中吹进,窗帘微微地摇摆着。
深雪正凝视着月亮。
深雪一直注视着和满天星星一起散发光芒的新月,大概已经持续了三个小时了吧。
她换上了静华拿来的丝质睡衣,外面则罩着件针织外套。静华一个小时前来到深雪的病房,深雪拜托静华让她一个人静一静,静华什么也没问地便答应了。
「冬马……」
深雪轻轻抚着颊上的伤口,闭起双眼。冬马的侧脸重新浮现在脑海中。
她硬是压下自喉头深处涌上的哽咽。
「我不可以哭……」
提出分手的他没有哭。
难过的、痛苦的,不是被要求分手的自己,而是提出分手的他。
他忍住了眼泪,所以她也不能哭。
他最后的侧脸上没有表情。
但深雪知道他的心里在流泪,所以她也忍住自己的泪水。
她知道他是故意要让她讨厌他、憎恨他,才说了那种话。
「不能长寿的我无法带给深雪幸福。如果待在我身边,一定会再把她卷入战斗』,冬马,你一定是这样想的吧……」
淡淡微笑的深雪对着不在现场的冬马诉说。
深雪紧握住床单,咬住下唇、忍住眼泪,只要她一放松,眼泪似乎就会溃堤而出。
「我不是为了要幸福才喜欢上你的,我是因为喜欢上你,才能一直过得如此幸福……」
只要能在他的身边——待在充满他温柔气味的身边,就能获得安宁。
为了他做饭、挽着他的手走在同一条路上,光是这样,就能让整颗心温暖。她觉得这就是所谓的幸福。
「如果冬马死了,我一定会很难过,一直哭,一直哭……可是……可是……」
所爱的人离开这个世界。
被遗留下来的人则是不幸。
爱情会化作悲伤刺穿被遗留下来那人的胸口。
但就算再怎么悲伤,死者都不可能复生。
就算被遗留下来的人再怎么伸长了双手,都不可能触摸到死者的衣角。
就算被泪水淹没,死者也无法伸出手来拉你一把。
无法……追上。
永恒而绝对的距离——那就是死亡。只是——
「如果冬马死了,就算我再怎么悲伤,我也绝对不会觉得我是一个不幸的人。所以冬马你也不需要害怕我会悲伤……」能够爱一个人爱到失去他后为他哭干眼泪,这也是一种幸福。
「冬马……你明明就不一定会死,怎么可以放弃……」
一定是他的本能告诉他自己无法避开逐渐逼近的死亡。不过,还有时间啊!
静马也会为他努力寻找得救的方法。
只要还活着,就一定有希望。
找不到可以得救的方法,那就继续找,一直找下去。如果敌人阻挡在眼前,那就大家一起战斗。
就算没有方法,没有希望,那也不是终点。放弃,才是所谓的终点。
可是深雪却没能把这样的心情传达给冬马。
她阻止不了离去的冬马。
她以为,她没有阻止他的资格。
'请你等我。」
她说不出这一句话,喉头蓦然揪紧,她说不出口。
(你这个只会煮饭洗衣服的拖油瓶——)
他是这么说的。
深雪无法否认这句话。她明明就为了能在战斗时帮上冬马的忙而进行了特训,但当敌人真的出现时,她却什么也
帮不了,她只会拖累他而已。
这样的自己,即使说了再多次不要放弃,也没有用吧。
就像他所说的一样,就算她待在他身边,也只不过能帮他做些对身体好的料理、对着他
笑,让他不要丧气而已。
她无法像静华和静马那样,提供强大的支持力量。
「可是……就算是这样……」
深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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