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自楼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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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自楼兰-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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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六百余年的时间没有洗澡了,也许世界上不会有比我更懒的人了。

  姑娘在浴室门外问我洗好了没有,我回答说刚洗好正准备穿衣呢,门被推开了一条缝,从外面递进来几件衣服,我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接了过来,既来之则安之,入乡随俗吧,那一身盔甲在这里太引人注意了。

  穿好衣服出来,他们围着我看,感到很新奇,姑娘对我说,这才像二十一世纪的青年嘛。

  一个小伙不知说了一句什么话,逗得他们都笑了。我问姑娘他说的是什么。

  姑娘说,他说你长发披肩,看起来像是北京画家村的一个三流艺术家。

  我知道他们在取笑我,但是这些时日和他们相处以来,我感觉他们都是非常真诚、友善的人,对我也是照顾有加,便也没有放在心上,跟着苦笑了一下。

  然后,他们带我一起去吃晚饭,我提起断崖剑跟着他们出了门。到了街上,看到道路两旁亮起了许多灯火,远近高低,七彩缤纷,煞是美丽,当风扬起时,也吹不灭。路上跑着的车也照着两盏灯,明亮地射向前方,像是两个炯炯有神的眼睛。我们来到一家饭馆前,门口的侍卫挡住了我,不让我进去,指着我腰间的断崖剑说着什么。

  我问姑娘怎么回事。姑娘向我解释道,你腰间的剑属于管制刀具,不让携带进去。

  我纳闷道,连佩剑都要管制,难道这里是皇宫禁地?

  这是法律规定,公共场所不得携带危险的刀具,姑娘进一步解释道,他们说可以把剑交给他们暂时保管,待我们吃完饭后再取回。

  他们?断崖剑是我最心爱的宝贝,也是我最忠心的伙伴,我有点不放心,而且从我十一岁那年取得断崖剑以来,它就一直陪伴着我,人不离剑,剑不离人,每时每刻我都把它带在身边。我已经失去了我的亲人、我的子民、我的王国和我的雪绒驹,我不想再失去我的断崖剑,如果失去了它,我就失去了这世间唯一的朋友。

  由于我坚持不取下宝剑,姑娘和三个小伙也只好依了我,最后我们去路边的小摊上吃简朴的盒饭。盒饭还没吃一半,卖盒饭的大娘却突然推起小车猛跑而去,饭菜撒了一路,连我们的钱都来不及收。我忙问其故,姑娘对我说,城管的来了。

  城管?你说的是劫匪?我问道。

  不是,城管就是管理城市秩序的工作人员。姑娘解释道,然后用嘴努了努不远处走过来的两个着装统一的人。

  我不由握住断崖剑。姑娘看我剑拔弩张的样子,吓坏了,急忙按住我握剑的手,问道,你欲何为?

  我大声喝叱道,此等欺凌弱小之徒,必欲杀之而后快!

  姑娘和三个小伙一见,吓得不知所措,连忙把我团团抱住。姑娘急得有点语无伦次,说道,使不得,使不得啊!

  这时,两个城管已经走到近前,停下脚步,对我们说话,像是询问我们抱在一起干什么。

  四个人使出浑身解数紧紧抱住我,而且不让我有说话的机会。他们对两个城管满脸堆笑,解释着什么。

  一个城管说了一句什么,两个人便哈哈大笑着走开了。

  我见他们要离开,连忙大声喊道,狂徒休走!

  那两个城管一听,回过头来看看我们,笑得更大声了。最后,慢慢消失在街角。

  四人见两个城管走远了,才松开了我。我望着空旷的街道,紧紧握住断崖剑,无可奈何。

  我问,他们对我们说了什么?

  姑娘回答道,他们说我们在玩行为艺术、演街头戏剧。

  何为行为艺术?我问道。

  你如果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街市上裸奔,那就叫行为艺术;你如果把女孩的裤衩罩在头上当帽子戴,那就叫行为艺术;你如果全身涂满猪血说自己是流血的天使,那就叫行为艺术。或者,你穿上厚厚的盔甲,手握长剑,站在人群里振臂高呼“我是楼兰王子”,在别人看来,那也够行为艺术的。一句话,别人越看不懂的,越疑惑费解的,越匪夷所思的,越精神崩溃的,你就越行为艺术。

  原来我一直在玩行为艺术。

  哈哈,可以这么说吧。她眉角轻扬,笑着说道。

  我看着她明净无邪的笑容,心想这姑娘虽古灵精怪,却也博闻多识,十分可爱。我越发觉得以前似乎熟识,她很像冥冥记忆之中的某个人,却又说不上来到底像谁。

  敢问姑娘芳名?我问道。过了这么些时日,才想起询问对方的姓名,问了之后,心里又颇觉歉疚。

  民女姓李名茹薏,唐太宗李世民第五十八代传人是也。说完,姑娘似乎被自己说话的腔调逗乐了,爽朗地笑了。

  唐太宗为何人?我问。

  唐太宗是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他是历史上的一个著名的皇帝,文韬武谋,雄才大略,治国安邦,威震八方,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看她如数家珍般,我也被她感染了,便细细聆听她诉说着自己远古辉煌的家史,不时附和着点点头。

  我们回到客栈,已经很晚了,却见几个头戴大盖帽的人拿着我的画像,对各个客房挨个盘查。李茹薏对我说那是警察,正在抓捕你,此地不宜久留。

  她吩咐另外三个小伙赶快去我们的客房里拿行李和我的盔甲,说好接头的地点,便抓住我的手往门外跑去。夜里的凉风在我们耳畔呼啸而过,我们的长发被风飘扬纠结在一起,然后随着下一阵偏向的风而分开,再随着下一阵偏向的风又飘扬纠结在一起,我能感觉到她手心里的温热和汗湿,还有她纤细的手指传递给我的温润如玉般的舒适。

  我们就这样一直跑着,穿过街道,穿过小巷,穿过弄堂,一口气跑了很远,才停了下来,靠在墙边,气喘吁吁。我转过头,看到她汗津津的面庞,额上的几缕头发被汗水粘结在一起,勾勒出她清秀美丽的模样。我微微动了动被她牵住的手,示意现在可以放开手了,她也意识到了,倏地松开了手,羞赧地低下了头,脸上腾起一片淡红的云。

  过了一会,三个小伙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已是三更半夜,街上的店铺都已打烊关门,我们没有地方可去,便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四下漫步,说着一些琐碎的话。我知晓了三个小伙的名字,分别叫高云存,倪童儿,欧阳一焱。

  他们一边散步,一边商量着什么,我更多的时候是在倾听,但是如果没有李茹薏的转述,我根本就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谈话间,不知不觉天色既白。我们来到车站,挤上了一辆车,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颠簸了约三个时辰,来到另一个城市。下车以后,看到一个很大的广场,人头攒动,蔚为壮观。李茹薏告诉我,这是火车站,我们将在这里搭上去往北京的火车。为了避免引起麻烦,我将断崖剑掩藏在衣服里。

  在旁边一家饭馆吃过中饭,买了一些路上吃的食物,我们进入候车室。等了大约半个时辰,候车室里人群涌动起来,李茹薏说火车已经到站,我们准备上车。

  我们随着拥挤的人潮慢慢向前移动。出了候车室,人群犹如一匹匹脱缰的野马,突然往前面狂奔而去,像是逃难一般,风声鹤唳,兵荒马乱,我还以为敌人的铁蹄就要踏在我们身上。在这种混乱不堪的场合,一不留神就会走散,我只得紧紧跟在李茹薏身后。我突然发现在这个陌生的时代,自己竟是如此软弱无助,如此孤立无援,就像一个懵懂的小孩,蓦然闯进一座巨大的迷宫,面对未知未卜的一切,忐忑不安,手足无措。

  火车像一条巨龙卧在路上,我们费尽力气挤了进去,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车厢里挤得水泄不通,人声嘈杂,混杂着各种气味,有些人对我的长发似乎感兴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

  两天后,火车到达北京。随着人群涌出车站,看到外面人山人海,每个人背负着自己的行李和心事匆匆赶路,满脸焦虑和疲惫,眼神空洞而迷惘。远处一座座高楼大厦岿然屹立,在落日余辉的映照下,显得雍容而冷峻,富丽而落寞。

  我们在火车站分别,各自回家,我跟随李茹薏去往她家。在路上,我问她,你们会为我保密吗?

  我们已经拉勾约定,绝不出卖你。

  你会把我的情况告诉令尊和令堂吗?

  不会。

  你如何向他们说呢?

  我不能出卖朋友,只好对他们撒谎,就当是白色谎言吧。我就说你是学校里组织的中外青年交流团的外国朋友,正在参加一个“进中国家庭,学中国文化”的联谊活动。

  到了家门口,李茹薏敲了敲门。她的母亲打开门,看到女儿回来了,格外高兴,一把抱住她。然后,李茹薏把我介绍给她,我在一旁微笑着,掩饰着心里的紧张。李母很和蔼,招呼我到客厅里坐下,便又是水果又是茶点地忙开了。

  我坐在一张软绵绵的椅子上,打量着这个一千六百余年后的家庭。房间里的一切摆设对我来说都异常新奇,雪白的墙壁,巨大的玻璃,精美的灯饰,各种像匣子一样的物什错落有致地分布于四周,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它们的功用来。

  不久,李茹薏的父亲回来了,我们围坐在一张桌子边准备吃晚饭。我看到桌上的筷箸还是一千六百余年前的式样,不禁让我感到难得的亲切和慰藉,没想到多少精巧雅致的物什在千余年的历史风雨中,被冲刷得无影无踪,唯有这两根简陋的细长竹棍儿却一直留在了人们的日常生活当中。

  李父李母对我很热情,不停往我碗里夹菜,我又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种场合,便在心里老担心自己是否会失礼,于是弄得自己很紧张,额上竟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李茹薏在一旁看着我的窘迫样,偷偷地乐。

  吃过晚饭后,他们为我腾出一间卧室来,并安排好我以后的饮食起居。李茹薏又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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