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往事的往事- 第46部分

　　白日梦终归是美的，现实终归是残酷的。现实面前，你可以不服，但不能不从。

　　高羽并没有在十年之内发大财成为中国的巴菲特。反而在十天之内全线被套牢，账面流动资金不足千元。

　　没错，上帝爱*。高羽成功赚点小钱之后，认为自己不再是一个*了，于是上帝不爱他了。高羽买的第二只股票就把他牢牢套死。其实一开始刚刚下跌的时候，本来他可以以极低的代价止损出局，但是高羽转念一想，股市跌跌涨涨也属正常。等到他发觉有点不对劲的时候，为时已晚。

　　现在对于他来说，出局已经不是股民口中所谓的“割肉”那么轻松的事了，而演变为腰斩砍头。

　　钱是有限的，可下跌的空间是无限的。高羽走出家门，本想跟股票大厅里认识的散户们痛说一下自己的“革命家史”，他现在需要沟通和宽慰。可却意外的得知了一个对他来说十分致命的知识。他头一回听说股票还有“摘牌退市”一说。也就是说当某上市公司的效益糟糕透顶，业绩一路下滑到谷底的时候，该公司的股票有可能被自动取缔。无论你有一股还是一亿股，无论当时跌得每股还值一毛钱还是一块钱，全部作废清零！

　　他曾经以为被套牢的股票大不了就拿着，你磨我，我也磨你。他这一辈子解不了套就留给他的子孙当传家宝了。现如今摆在高羽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相信自己买的股票不会“摘牌”，继续补仓，逢低吸纳、摊薄成本。要么自认倒霉，不再投资、坐等悲剧或者奇迹出现。

　　他又一次盲目自信的选择了前者，很快他发现他的资金对于价位不断下跌的股票来说，简直就是沧海一粟。高羽深感回天乏术。

　　高羽想到他倒是还有剩下的五万块活命钱可以挪用。他想了几天几夜想破了脑袋也不只该如何是好。他感到孤独，是因为他身边连一个可以帮他分析局势出谋划策的人都没有。最终他还是决定将最后的子弹发射出去。他打算找一个恰当的低点全部买进那支股票，然而他又懊恼的发现这种想法纯属徒劳，股价依然每天都在下跌，可谓每天都创造着新的低点。

　　高羽买进了自己最后的五万块钱之后，每天发神经一般的对着电脑的显示器发呆。到了这份儿上老天还是没打算帮他，他打心眼里认为该股已经跌到了地板，谁知此股竟不断开发“地下室”。高羽心灰意冷。终于该股票放出消息，如果还不能扭转局势稳步上攻，三天之后即将退市。这点高羽早已料到，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这回，高羽想到了死，真的想到了死。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恐怕也是最后一次。这个想法的产生是在他意识到自己除了拥有一泻千里的垃圾股以外，兜里仅剩一张皱皱巴巴的五十元的时候。十五万零三千已被他挥霍一空，短短二十天不到。其实那时候他完全可以管我借钱翻身，橙子的钱那时候已经落入了我的掌控之中。虽然我没权利借给他，但是如果我得知他已经到了如斯般田地的话，我不管橙子同意与否，一定拿着钱与他共赴难关。

　　但是他没有，他对自己和自己的股票甚至世界都他妈失去了信心，其实说白了还是钱闹的。有钱人永远朝气蓬勃，穷途末路之徒才会说出那种“生有何欢，死有何惧”的话。他自认倒霉。

　　他不想连累任何人，决定独自去死，他还没想好怎么死。但是他一定要仪表堂堂，干干净净的死。他想到了他爹，想到很快就要父子团聚高羽竟然有一丝莫名的兴奋。

　　高羽开始刷牙，刷完牙在得到清新的口气的同时，他发现水龙头再也淌不出一滴水了。他恍然大悟水费已经欠了快一个月了，但是只刷了牙不洗脸洗头是不行的。于是高羽用光了自己喝的矿泉水。穿戴整齐之后，高羽照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发型。他不太满意，在锅里找到了几粒剩下的米粒儿，搓烂了黏黏的被他当做啫喱膏抹在了头上。

　　就这样高羽风风光光的走到了常去的小饭店，点了一盘鱼香肉丝、一盘孜然羊肉和两瓶啤酒。他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经常点这俩菜。他说这俩菜放一起特下饭。

　　吃饱喝足了，高羽用最后的五块钱买了一包烟。已经花光了所有的钱，这会儿说自己不想死都来不及了。回到家后，高羽一边抽烟一边打扫房间，他不想自己死的前前后后给世人留下一丁点麻烦。收拾的过程中，高羽捡到了两块钱纸币。高羽果断的下楼买了一注刮刮乐，他至死都喜欢这种简单而痛快的赌博，他嫌体彩和福彩开奖太慢。何况他拿不准道自己家里何时会停电，没电了也就不能看电视，就不能第一时间得知自己中奖与否。

　　高羽严肃的颤抖着刮开手中的奖券，世上恐怕再无一人能体会他当时的心情。该“刮刮乐”最高奖金正好是十五万，他想若中了十五万的大奖就证明我高羽命不该绝，如果没中就按原计划回家等死。反正他一心求死，他此刻看得很开。

　　刮开“刮刮乐”，高羽却乐不出来，连个末等奖都没中。倒是他旁边的姑娘大喊着中了二百，其实高羽凭借着他一身的蛮力和顽强的不要脸精神完全可以轻松的夺过来这张本属于姑娘的彩票拿去兑奖，然后拿二百块钱再继续买彩票，这样中奖的几率也就是使高羽有勇气继续活下去的几率能更大些。

　　高羽没有那么做，他活腻歪了，活够了。梁馨走了，他爹死了。他活下去的理由就是他爹给他留下的那笔钱，那是他爹的一切。一个关爱他的直系血亲希望他能靠着这笔钱好好活下去，成家立业，自强不息。现在钱也没了，他找不到继续生活的理由和意义。想到这儿，高羽反倒感到轻松。死了就什么都结束了，他觉得他的生活中无疑不幸多于幸福。所以此刻死对于他来说还真算不上一件彻头彻尾的坏事。

　　高羽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空，无比淡定。

　　回了家，高羽已经抱定了找死的念头，他听人说不吃饭可以活七天，不喝水只能活三天，从哪听的他给忘了。正好三天后自己的股票是否“摘牌”也可见分晓，但他觉得自己身强体壮，怎么也该在时间上挺得更久一些吧？于是他想亲身做一下这个实验，也算对社会最后做一点贡献，遗憾的是他舍命实验的结果不知道要靠谁去记录，想到这，他又懊恼万分。高羽保持着电影里外国死人惯用的双手交叉置于腹上的安详姿势闭上了眼睛。他记得好像外国死者胸前还要放一本圣经，可他现在没地儿弄圣经，于是他只能拿新买的股票新手指南代替，里面的书签还是梁馨和他的合影。他留了三根烟不抽，放在床边。这样等第一个发现他的尸体的人可以用三根烟代替熏香来祭拜他。

　　料理好一切的事，高羽心平气和的躺在床上。时间格外难熬，高羽坚持了两天一夜。除了拉屎撒尿以外没下过床，他也很奇怪自己不吃不喝为什么还会有屎尿，但他不允许任何肮脏的东西破坏他死亡现场的意境。由于停水，拉出的屎冲不下去，屋里弥漫着一股恶臭，就好像他已经死了很久。高羽皱着眉头强挺着，依然一动不动。

　　终于在第二天夜里，高羽又渴又饿的几乎失去了直觉，昏迷状态中他仿佛又看见了梁馨捧着他冰凉的尸体哭诉着：“高羽，你这是怎么了！”

　　但这不是高羽的幻觉，梁馨是真的回来了。后面的事情就简单的多了。

　　梁馨离开高羽后，每天也以泪洗面，日久生情，想到高羽曾经陪伴在她身边的一幕一幕，她发现自己根本忘不了高羽。失去才知道珍惜，一句俗套的话藏着不俗的道理。可她的幸福并非失去，而是她一气之下亲手断送的。她没把握是否只要自己愿意回到高羽身边二人还能“涛声依旧”。也许高羽早已另结新欢也说不准。但她还是想试一试，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有高羽那儿的钥匙，她一直没扔。

　　当然，高羽的门锁也一直没换。

　　就这样，那天算是梁馨救了高羽一命。高羽在第三天清醒后，梁馨在医院当着众人的面跪在高羽面前，乞求高羽原谅。高羽急忙从床上扑腾到地上搂住了梁馨，两人哭成一团，情景煞是感人，一帮老医生小护士在梁馨缴清一切医疗费用后不禁也跟着感动的鼻涕眼泪一把抓。

　　世上有些事你认为绝不不可能发生，但它偏偏就发生了，还他妈就发生在你身上。

　　就在高粱组合的爱情起死回生的同时，高羽的操蛋股票也起死回生了，中了邪似的狠命往上串，跌得快长得更快，高羽当初十五万三的本金二十多天反变成了二十五万之多，高粱二人不禁感慨万千。当然这些又都是后话了。

　　高羽说，无论是炒股还是生活，经历了这样一个生死循环之后，又都回到了正轨。

九、高羽考研？
这一系列事儿的最后一件，高羽竟然决定步仲亮的后尘，考研。

　　我一直觉得这件事在近期跟高羽有关的系列事件之中最为荒诞，但高羽这回倒真是认真的。他这次重获新生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连说话的语调语速都变了。曾经他张狂的快言快语，现在他连打个喷嚏都让人觉得稳重又深沉。他又想活着了，并且想踏踏实实的活着，他想找个好工作跟梁馨过好小日子，他想娶梁馨为妻，他想找一份稳当儿的工作上班挣钱。

　　那么他想到首先得提高一下他自己的层次，他也不想考研，可他暂时别无选择。

　　我当时把他这部分权当是玩笑听的，我能想到高羽劫后重生会焕然一新。但我没想到他居然敢考虑考研，我没认真听他说准备考哪个学校的哪个专业，他只是跟我说想管仲亮借考研资料，我说你小子都他妈挣那么多钱了，自己买一套得了呗。仲亮现在不知道是在学校还是在上海拍电视剧呢。我把关于仲亮的情况转告了高羽。

　　高羽窝窝囊囊的笑着说，我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