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CO奇遇·第2期- 第9部分

　　前台的报幕声响了起来：〃……下面有请曼玲小姐，为我们带来一首全新的歌曲！〃　　　

　　前奏响起，曼玲和伴舞的男人们一起摆动身体感受着节奏。阿杰无奈，只好将幕布缓缓拉开，让曼玲暴露在全场观众的视线之中。　　　

　　歌声一响起，紧张的神色就融化在空气之中，精灵般狡黠的笑容浮现在人们面前。　　　

　　给我一个吻，　　　

　　可以不可以？　　　

　　吻在我的脸上，　　　

　　留个爱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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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千里之外……周杰伦音乐小说（6）　　　　　　　　　

　　红色手帕像一朵大花一样在手中刹那开放，又像火焰般瞬间熄灭，令人怀疑那是否是头上的红花在瞬间留下的剪影。眼波流转，活泼与娇羞随着一举手、一回眸完美地传递，其间好像间隔了一光年的距离。　　　

　　给我一个吻，　　　

　　可以不可以？　　　

　　吻在我的心上，　　　

　　让我想念你！　　　

　　曼玲的微笑从未像今晚这样引人入胜，如同传说中的忘忧之泉，只要沉浸其中，一切烦恼就此遗忘，留下的只有纯粹的欢乐，火焰般跳动，花一样绽放，阳光一样温暖、风一样轻盈。在她身后，穿背带裤的男人们也随着节奏打起响指，欢乐的气氛就像被点燃的火花，伴着响指声噼啪噼啪地传开去，自由地在全场蔓延和洋溢。　　　

　　台下的外国人频频颔首，不时还在讨论着什么，就连一向拘谨的中国观众们也完全沉醉其中，随着节奏摆动着身体，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这首歌并不是第一次被歌手演唱，但以这种方式演唱这首歌，能将观众感动到如此地步的，曼玲大概是全上海第一个。　　　

　　阿杰也看得呆了过去，觉得自己成了台上台下伴着曼玲歌声舞蹈的一员，尽管他像木偶一样，手上还缚着幕布的牵引线。但这样的歌声，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笑容，就算是没有生命的傀儡，没有心肠的木偶，也会随之起舞吧。　　　

　　一曲终了，歌舞嘎然而止。曼玲和伴舞们鞠躬谢幕，掌声激烈得好像要把她卷走一般。阿杰拉着线，飞快地将雷鸣般涌来的掌声关在幕帘之外，刚才跳跃鼓舞的心，似乎也随之一起关进了胸膛。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一切欢乐，一切喜悦，终有曲终人散之时。再怎么遥望，只会徒增二人之间的距离。宋良的指导确实大获成功，曼玲就像一颗上升的星星，越来越高，越来越远，直到伸手难及之处，直到永世难及的距离。　　　

　　既然早已知道这样的道理，为什么胸口还会隐隐作痛？谢幕完，该是下台的时候了。　　　

　　曼玲走了过来。阿杰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手中多了一件东西。　　　

　　丝一样柔滑的触感，还带着刚才的余温。闪亮的红，像火焰般灼痛了眼眸。是那方红手帕，丝绢制成，大大的红手帕，绽放在他的手中。　　　

　　七　　　

　　〃阿杰，快把这个衣箱搬去后台，曼玲小姐急着用。〃不知是谁说。　　　

　　阿杰恍恍惚惚地拎起了衣箱。　　　

　　〃今天的机会可以说是千载难逢，虽然我很想替你作出决定，但这始终都是你自己的事，得你自己来拿主意才行。〃一到后台，就听见宋良的声音传过来，〃这是史密斯先生，这是杜邦先生，你们自己谈吧。〃阿杰看到曼玲的背影，正和两个外国人握着手。宋良走过来，对阿杰说〃箱子就放这里〃，然后好像不愿看到结果似的，从后台走了出去。一向穿西服西裤的他，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外国人要来，特意换上了一身长袍马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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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千里之外……周杰伦音乐小说（7）　　　　　　　　　

　　机会？什么机会？阿杰呆呆望着曼玲，只见她跟一高一矮两个外国人握了握手，寒暄了几句见面的客套话，高个子长络腮胡的外国人便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红色油彩影印的纸来。　　　

　　〃曼玲小姐，我们很欣赏你。作为一个歌舞演员，你很有天赋。〃高个子外国人用一口结结巴巴的洋泾浜中文说，不知道是杜邦还是史密斯，〃这是去美国的船票，你愿意跟我们去纽约的百老汇剧院发展吗？〃　　　

　　突然之间，阿杰明白了一切，胸前衣袋里的红手帕，火一样烧痛了胸口。　　　

　　原来，曼玲并不是在戏弄他，也不是要在他与宋良之间作出选择，隔在他与曼玲之间的，从来就不是另一个男人，而是音乐。　　　

　　曼玲犹豫不决，她一直都在犹豫不决。面对船票和船票背后的另一个世界，她就像面对曼玲的阿杰，既被诱惑着去靠近，又害怕得想要逃避。现在的她，就像个从未涉世的小女孩，在男人的盛情邀请面前既挣扎又迟疑。　　　

　　该是让一切做个了结的时候了，阿杰想。　　　

　　〃对不起，两位先生，船票我先帮曼玲小姐收下了，另外我要跟她好好谈一谈。〃不管杜邦和史密斯能不能听懂，阿杰径直走过去拿过了船票，再牵着惊愕得像小女孩一样的曼玲，一起走了出去。　　　

　　八　　　

　　〃冬天的衣服，秋天的衣服，你最喜欢的旗袍。〃曼玲精致的屋子，几乎被阿杰翻了个底朝天。五颜六色不同质地的精致衣服，被阿杰一件件喋喋不休地塞进了那个大衣箱之中。曼玲默默无语地坐在椅子上，眼神里满是埋怨，似乎是想要责备像猴子一样弄乱了整个房间的阿杰，却又无力去阻止。　　　

　　〃还要带什么？〃阿杰扭头问，装作好像没看见曼玲那被抛弃的孩子一样的哀怨目光。却看见曼玲低着头，捏着手里的船票，喃喃说：〃不……我不能……〃　　　

　　〃你啊，〃阿杰站起身来，牵着曼玲的手，把她拉到门口，〃真的该走了。　　　

　　〃我不愿意……我不敢。〃曼玲摇着头，双手颤抖着，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勇气，随时都会倒下，晕倒在阿杰的怀中。　　　

　　〃有什么好怕的？宋先生也会常常去美国，他会支持你，你不会孤单的。〃阿杰让曼玲拿好船票，又像大哥哥一样抚了抚她的脸，〃我也会。〃　　　

　　看到曼玲垂下眼帘，他又说：〃勇敢点，现在想点实际的问题吧。有什么东西是这里有，美国没有的？〃　　　

　　〃……你。〃曼玲说。　　　

　　颤抖的话音刚一出口，阿杰立即沉默了，刚才成熟和稳重的伪装在刹那间被卸下，他现在才惊觉，其实不知如何是好的，还是自己，始终只有他自己。　　　

　　阿杰凝视着曼玲那双黑色的眸子，然后拥抱了曼玲。　　　

　　紧紧地拥抱，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靠在肩上的曼玲，似乎在哭泣。　　　

　　于是，杜邦和史密斯带走了曼玲，临走时依依不舍回眸的那一瞥，成了阿杰永生难忘的记忆。他目送着自己的星星升起，直到它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九　　　

　　三年后。　　　

　　小洋房，黄包车，贫穷和富裕，上海依然未变。　　　

　　阿杰也没变，他还在剧院跑龙套，把大大小小的箱子，从剧场搬到歌手们居住的房间。　　　

　　但他又变了，变得更黑、更瘦，更憔悴了。本来跑龙套的工作就很辛苦，时间也在跑，从他身上带走的是青春。但也许，就在送曼玲离开之时，他也就此与自己的青春别离。　　　

　　黄包车上，下来白衫红裙的身影，瀑布般的黑色秀发上压着巴黎今季最流行的白色贝雷帽。、她优雅地走进洋房大门，在长长的走廊里缓缓前行，这是她曾经住过的地方，她来寻找自己的回忆。阿杰怀里抱着沉重的箱子，红裙熟悉的颜色，令他想起了一切。　　　

　　是曼玲。听宋良说她一点都没变，她在纽约发展得不错。但现在看到她，似乎也改变了不少，变得更加美丽，更加迷人，就像一尊耀眼的女神。　　　

　　阿杰把他满是灰土的脸在衬衣上蹭了蹭，又举起箱子，挡住了自己的脸。　　　

　　擦肩而过之时，单手举高的箱子再也无法维持平衡，重重地砸在地上。　　　

　　曼玲惊讶地转过身，只见一个佝偻的背影一边往下拉了拉鸭舌帽的帽沿，一边笨拙地收拾着被打翻的箱子外四散的衣物。接着，她被粗黑的手臂上那抹红色刺痛了眼睛。　　　

　　那正是她的手帕。　　　

　　她要寻找的美丽过去，化为了眼前蒙尘的背影。只有手帕上的鲜红依然如故。鲜艳的红色，红得一尘不染，红得如同刚刚才从心房流出的新鲜血液，在臂上打成了一个环状的结。　　　

　　一瞬间的犹豫，阿杰已经收拾好箱子，抱着它飞也似地逃掉，消失在昏暗走廊的尽头。三年的时间，千里之外的距离，曼玲跑啊跑啊，再也寻不见。